两室一厅的小房间少了闻觉晓，独剩下继续求学的两个，难免安静了下去。
晓晓刚回常花的那几天，小漪总和她在一起，晚上则是和阿眠、小漪通话。她不是一个消沉的人，思念还在，只是渐渐压下去了。
闻觉晓离开首都的第十天，“常花小分队”就收到了她说通过市里一个处于上升期的企业的录用通知。
这间企业的氛围松动，没有那么大的压力。闻觉晓进去呆上一阵子，被前公司压迫出来的身体疾病都好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能每天和季春花在一起，周末就和妈妈一起看摊子。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温寄厚的影子。
阿眠和霖霖在首都为她高兴，继续投入了研究生的课程里。
在暑假前，喻辛眠算了算自己的存款，立马在群里发信息：【我攒够钱了。】
她和归枕又是两年没见。
两年来隔着屏幕的交流，归枕的照片时常发过来。
喻辛眠总放大去看，心里莫名觉得奇怪。
这些相片里，天气、地点都很相似，虽然她知道归枕常去的就那些地方，可是连每一张照片上他的样子都是几乎一模一样。
两年时间对人的样貌改变算不上有多大，但不应该连头发的长度都没有变更过。
她自然问过为什么，阿枕的回答是她多疑了。
接着，照片上的情景就时常变一变，他的头发短暂地修剪后变短，但总在那个长度。
喻辛眠想不明白，群里的大家也想不明白。
长大之后的生活有太多事情需要去思考，喻辛眠实在分不出心去怀疑归枕了。
只要他还在爱她，那其他的一切都不会是问题。
收到学校的暑假通知，她想是时候可以去美国给阿枕一个惊喜了。
以往都是他偷偷飞回来找她，这一次就由她带去从天而降的喜悦。
大家都在为她欢呼，问起她的行程安排。
阿眠：【等他回复我，看他这个暑假回不回国。】
原本归枕说本科毕业就回国工作，但是又申请上了美国的研究生，所以他还要在美国多留几年。
还没有到美国早晨的点，喻辛眠就收到了归枕的回复。
阿枕：【回！！！】
【阿眠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真的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小狗亲亲.jpg】
【阿眠回常花吗？不回的话我去首都找你。】
这么多的感叹号连用，他的高兴溢出屏幕，裹挟住了喻辛眠。
大概也是刚收到学校的放假通知，才这么激动地回复她。
阿眠：【好。】
【我在首都实习，霖霖回家。】
阿枕：【阿眠等我！】
【那我去首都和你一起住。】
这件事被简霖知道，霖霖嘴上装着数落了她几句：“我和你的甜蜜小屋就这样被别的男人抢走了——”
喻辛眠捏一捏她的脸，问她：“那我要怎么补偿你？”
简霖佯装认真地思考，接着指一指地上的垃圾：“那你今天去倒垃圾。”
太容易被满足，喻辛眠笑一下，往她身上靠。
搂住阿眠的简霖却把话转了悲伤：“现在也就你和归枕还和以前一样。”
喻辛眠的笑隐了下去：“他还是不愿意结婚？”
“是啊，每次谈到这个话题都要吵架。”
法国的婚姻制度让法国很多男性都不愿意迈出领结婚证的那一步。尽管简霖的法国男友在中国生活了十来年，他还是持有法国男性的观念，觉得和简霖靠民事协议过一辈子就好。
简霖当然不肯，她认为结婚证才是最高的誓言证明。
她常问他是不是不够爱她，所以才不肯和她领证。她苦口婆心劝，说在中国的制度不同。可说多了，她觉得他们两个就是抱着离婚的准备去结婚，忽然就很泄气。
原本设想好她研究生毕业就回常花工作，同年和男友领证的简霖近来和男友常常吵架，见面总不愉快。
“处不下去就分开吧。”这是晓晓的原话。
简霖的眼睛少有的晦暗，她的下巴抵在膝盖，回她：“我做不到。我们的感情还在，我不想就这样分开。”
高中到研究生，少说也是**年。
向来干脆利落的简霖成了割舍不掉的那一个。
喻辛眠摸摸她的脑袋，想不出话来安慰她。
“今天中午我烧饭。”喻辛眠主动包揽了简霖的任务。
简霖抱一下喻辛眠的脖子：“谢谢阿眠。”
暑假第一天，法国男友从常花买了机票北上，在机场和简霖碰面，即刻就和她坐上了回常花的下一趟飞机。
霖霖：【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也是很重的，可是为什么我们都爱到了这样的程度，他还是不愿意结婚？】
小漪：【文化观念不同很难改变，霖霖给他一点时间吧。】
晓晓：【是啊，一切交给时间。】
喻辛眠同样在机场。
坐在接客区的长椅，她看着群里的信息，突然想到以后归枕如果向她正式提出结婚的请求，他会不会成了男版的霖霖？
叹出一口气，喻辛眠灭掉手机，不敢去回复简霖。
几乎是美国飞首都的那趟飞机刚落地，归枕的信息就发了过来：【我到了！！！】
阿眠：【我在这里等着了。】
归枕拉着行李箱，穿一件白色衬衫，底下一条黑色长裤，一如既往的他的风格。
脸上戴了个口罩，头戴式耳机摘下之后，喻辛眠发现他的头发变短了很多。
低头看她的时候，他的碎发遮不住他的泪痣了。
他变白了，五官的棱角还是分明，甚至要更瘦一点。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比前两年那场雪下的见面憔悴了一点。
看来研究生是真的很累人。
男孩从远处望着她的眼睛，拨开人海往她这边跑过来的时候，喻辛眠感受到了眼睛里的湿意。
两年，比以往都要久的时间，足以让他们相拥的时候觉得恍若隔世。
“阿眠，我回来了。”归枕的声音很低，似乎在这句简短的话之后，有很长的一段喻辛眠不知道的故事。
“嗯，什么时候回去？”
“九月。”
在归枕怀里，喻辛眠偏头看他：“你的假期这么长吗？”
居然不用早点回去做实验？
归枕收紧自己的手臂，把喻辛眠抱得更紧。
他掩饰地笑，答她：“是啊。可以和阿眠呆好久。”
“好。”
他们去了家附近的市场，归枕悉心搭配饭菜，还去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最后在收银台拿了几盒避孕套。
喻辛眠被归枕叫到后边好远站着，她看完归枕买单的全过程，总算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叫她和他分开，原来是早料到了她会红脸。
归枕戴着口罩，若无其事结账，出了门口等阿眠。
喻辛眠牵上他的手，赶紧拉着他离开。
见她慌慌张张，男孩轻声笑，眼尾上翘，泪痣动了几下。
喻辛眠的脸依旧烫，她瞥了归枕一眼，见他居然笑到眼泪跑了出来。
在电梯里，归枕摘下口罩，吻落到她的额头。
“真的好想你。”他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喻辛眠不说话，却踮脚亲他的嘴唇。
开了屋门，临近午饭的点，归枕把行李箱一放，就进到了厨房。
喻辛眠把行李箱拉到她的房间，要帮归枕收衣服。
拉开拉链看见一条黑色袋子，里边装了满满一堆东西。
正要打开看，就听见归枕的声音慌乱地响起：“阿眠？”
“在房间帮你收行李。”
“我自己来！”围着围裙的归枕几乎一秒内就从厨房到了房间，握住了喻辛眠放在黑袋子上的手。
喻辛眠眯眼看他：“里面是什么？”
面对面说谎，归枕不擅长。
在阿眠即将把他看出破绽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借口：“导师给我们的一些未公开的药，说是不能给别人看。”
“我也不行？”
“怕导师知道，不给我毕业怎么办？”归枕的眼睛变成笑眯眯的。
听起来事关重大，喻辛眠就把黑袋子好好放到了一边。
“阿眠，你来陪我做饭好不好？行李不着急。”
喻辛眠点头同意，和归枕站到了油烟的闷热里。
她搬来风扇，吹不掉归枕额头的薄汗。
午饭桌上，喻辛眠提议：“要不以后我来做饭吧。我没有很怕热。”
归枕给她夹一块鸡肉：“不要。我喜欢给你做饭。阿眠也很想念我的味道吧？”
他看得懂阿眠的表情，她对每一道菜都很喜欢。
包括其他。
喻辛眠在午饭桌上对他那句问话的点头成了他在床上挑逗的资本。
脸皮一红，喻辛眠拧一下他的手臂：“在外面都学了什么？”
好奇怪，为什么肌肉的触感不一样了？他很久没运动了吗？
似乎是很久没见到他分享打球的照片了。
喻辛眠坐起身，想仔细摸一下，结果被归枕翻一个身，抓着枕头就忘记了这件事。
归枕撩拨她的头发，身体贴过来，吻到她的脖子。
他的手指指节分明的触感更甚，穿过了那条贝壳手链去覆在阿眠的手背上。
反向的十指相扣，撑开链子到了紧绷的状态。
即将意识溃散的时候，归枕突然停了。
喻辛眠回头看他。
又在搞什么把戏？
她转了回来，对上男孩的眼睛。
跳动着水光和情动，归枕问她：“阿眠，能不能说你爱我？”
不能。
喻辛眠避开视线，仰头陷在被子里。
好安静。
归枕在等她回答。
“说过了。”她看着天花板，指的是银杏叶书签上的那句诗。
归枕俯身过来，强势地霸占她的视野。
“我想听你亲口说，好吗？”
带着祈求，归枕低头亲她。
尽管在这种将要到了而被拿捏的境地，喻辛眠也说不出来。
连对辛夷，她都没有说过这句话。
她时常回想，的确是很后悔的。如果早知道结局，她会对妈妈重复很多遍，她爱她。
归枕不一样。
他们还会在一起很久，说不说都一个样。
“不好。”
喻辛眠自己解除了两个人的连接，翻身要睡。
男孩的叹息从背后铺过来，她再转身的时候，他的眼泪掉到她身上。
水滴要把她灼伤。
归枕到底是继续下去，最后喘着气看她。
抹一下眼睛，他安慰地笑：“没事，我知道阿眠爱我，够了。”
喻辛眠心软，主动抱他。
在她的主导下，他们又来了一次。
最后相拥着沉沉睡去。
梦里，满地血迹。
喻辛眠浑身发抖，抱着归枕，说出了他今天想听的那一句“我爱你”。
但是是噩梦。
在归枕身边，喻辛眠第一次做噩梦，主角还是她爱了十几年的男孩。
没有顺着他的话开口，她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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