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园进门就是一条蜿蜒的长廊,石柱上缠满了紫藤萝,两旁的空地上除了些花草便全都是栽种的上好的紫竹。
一片望去,泛着幽幽的紫光。
洛苓就在这一片紫光里锄地,一旁的长廊下坐着姜又,端着一盘点心饶有兴趣地看着洛苓种花。
洛苓擦了擦额头的汗,放下锄头,将几株月光草种到林荫下,又盖上土,撒了药防止虫蚁啃噬后才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坐下歇息片刻。
姜又好奇地靠近,“为何不让侍女们去做?”
洛苓摇摇头,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手,又拿过倒好的茶缓解了口渴才回答道。
“她们不懂药草,自己上手更放心。”看着还有些恹恹的月光草,洛苓语气柔和了些,“而且作为药医,亲自栽培草药也是修行的一种方式,于我来说并不算劳累。”
姜又不太理解,种个草药对医术会有什么精进吗?要是每天都去照顾草药了又如何研究药方呢?
他还是不学这个了,有的是人愿意提供品相完美价值千金的草药给他做研究,没必要自己动手去培养。
又耗时又费力的,还不一定有好结果,何必呢。
看得出姜又不当回事,洛苓也不多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修行方式,她喜欢的适合她的,不一定适合别人。
“你今日怎么不待在药园里研究药方了?”
洛苓休息了一会儿,继续锄地,随口问道。
姜又捏了块搞点嚼着,待咽下去后才哼笑道:“府里来了个麻烦精,来你这躲躲。”
洛苓不知道他口中的麻烦精是谁,不过能让对谁都能热情的姜又避之不及想来是个不好相处的,所以洛苓也没多问,安静地挥舞着锄头。
洛苓倒是习惯了安静,姜又却有些按捺不住,一会儿吃吃糕点喝喝茶,一会儿跑到洛苓面前看她锄地,又突然性质上来抢了她的锄头自己来动。
无奈只好坐到一旁,看着姜又兴致勃勃地挥舞锄头的样子,洛苓吩咐侍女去拿了另外的锄头来,寻了另一边自己动手。
等姜又兴趣消退,揉着腰回到廊下时就看见洛苓在另一边已经栽好了大半月光草,他忙活半天也才种下去五株。
比不过,根本比不过。
姜又坐下,安静了没一会儿又找洛苓聊天。
“你之前说你没有师门,那你的医术都是自学的么?”
洛苓头也不抬,“嗯。”
她倒不是没有师门,只是师门又不在这个世界,说了他要是继续问为何没有听说过给他解释又得说很多谎,为了避免这个情况出现所以干脆说没有师门了。
只是洛苓在心底对天尊道了声恕罪,等回去了再跟他老人家认错。
“那你之前是哪里人士,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名声?”
姜又喝着茶,没说不信,但也看不出多认真,洛苓不知道他有没有相信但只能这样说,至于真假,她无所谓,等她离开此界时,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都会被抹去。
“青州城外长白山。我既无什么功绩,何来什么名声。”
姜又早知道洛苓的身份,毕竟宫玄就算是病急乱投医陈平也会把此人身前所有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就算陈平不查,镇国大将军白月浮也不会允许宫玄身边有一个如此不明不白的人。
不过和陈平一样,越是清楚的知道洛苓的身世越是对她感到好奇。
毕竟凭空出世,医术超群,无欲无求这些特点单独放到某一个人身上就足以引人注意,更何况是集中在同一人身上呢。
因为宫玄放话说不用再查所以其他人都已经将洛苓归为自己人,不再探究她的身世背景,只是姜又实在心痒,于是时不时就要打探一下。
“以洛姑娘的医术绝不至于籍籍无名,但在洛姑娘来宸王府之前我云游四方却一点未曾听闻洛姑娘的美名,如此看来,洛姑娘到是颇为淡泊名利,不愧为神医之名。”
洛苓将院子里种满月光草,时间一看来到了正午,难怪如此热。
脱下外面的夹袄,洛苓重新净了手,待身上的热意消退才吩咐侍女去准备沐浴。
收拾完回头看着姜又刨根问底的好奇,洛苓将一张药方交给丫头递给他。
“前些日子你不是想要能化人内力却不伤经脉的方子么,这就是了,你自己研究去吧。”
看着姜又明显亮起来的眼睛,洛苓敲了敲他的扇柄,待他看过来时,盯着他道:
“至于我的来历,并没有什么好知道的。本来我没打算来宸王府,只是陈平说宸王府内有不少奇珍异草,所以我才随他来此,同时也尽尽医师的职责替宸王解了身上的毒。”
见姜又皱着眉思考的模样,洛苓离他远了些,拿着夹袄挽到臂间。
“也没什么好掩盖的,我来此间只为寻找一味药草,找到了就会离去,没找到也不会参与任何争斗。”
看姜又半信半疑的样子,洛苓也不打算再跟他细细解释,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管是姜又自己想知道还是别人派他来打听,她永远都只会是这个回答,多的便没有了。
转身带着侍女离开,洛苓洗去薄汗。
此间刚刚入春,不比长白山终年大雪,还有些春寒但还能抵抗,洛苓在长白山都能着单衣,更何况温和的皇城。
宸王府地处朝阳,每日行走在府内只觉温暖,洛苓极爱这适宜的气候,十分适合种些娇贵的花草。
那月光草就是洛苓在姜又药园里找到的种子,经过姜又的培育,如今已经发了嫩芽,洛苓便迫不及待地移栽到了紫竹园。
“姑娘,干净的衣物已经备好。”
外间传来王管家留给她的其中一个丫头的声音,她记得是叫连翘。
“好,你放下吧,我一会儿就好。”
洛苓收回思绪,擦干身上的水出门见到连翘准备的衣物,有些哭笑不得。
她天生仙体,不惧严寒酷暑,之前她隐晦地跟两个丫头表示过不需要准备冬衣,只她自带的衣物足够换洗。
可是两个丫头大概是得了王管家的吩咐,每日准备的衣物都是上好的料子便罢了,还都是时下最新款式的冬衣。
她跟王管家提过一次,不需要准备如此贵重的衣物,王管家只是笑着道不能怠慢了宸王府的贵客,说什么也没换,于是洛苓只好收下。
无功不受禄,洛苓想着王管家应该是陈平吩咐特别照顾她的,而陈平大概是因为她给他家王爷治病所以才讨好她。
于是洛苓每日除了针灸之外也会去找姜又研究各种药方,毕竟都是为宸王办事的,她教会了姜又,不就相当于报答了宸王的恩情么?
所以洛苓如今跟姜又走得近,来来往往地两人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收拾好自己洛苓出门准备用了午膳再去看看新种下的月光草,月光草只在月光下才会生长开花,白日里的月光草极为脆弱,要细细照看才行。
正想着,突然另一个丫头茱萸进来禀告说王爷邀他一同用膳。
洛苓皱了皱眉,她知道告诉姜又的事都会传到宸王耳朵里去,她也有借姜又传话的意思,不过姜又离去没一会儿,宸王这就得知了?
想不通于是洛苓跟着茱萸来到前厅。
刚迈进门,就听见一声带着好奇的清朗男声询问道:“二哥,这就是你亲自带回来的神医吗?”
洛苓抬头看去,只见宫玄坐在主位上,右手边坐了一位蓝袍玉冠的小少年,看着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还是未经风霜的朝气,此时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虽然不认识,但想着对方唤宸王二哥,约莫是哪位皇子,于是洛苓垂下眼睑,想着该行哪个礼。
还没想好,宫玄开口道:“嗯。不必多礼,洛神医与本王有恩,日后便不用行礼了。”
洛苓于是便收了将要曲下的腿和抬起的手,道了一声是,就走到桌旁,在宫玄对面与宫骁隔着一个座位落了座。
宫骁还在看她,正要说话,又听得门外一声笑传来。
“怎得不等我便要开始,莫不是有了新神医便厌了我这老神医?”
宫骁于是便笑起来,朗声道:“姜又你又在说笑了,如何没等你,这不才见到、”
宫骁不知道洛苓名讳一时间卡住,看向宫玄,宫玄还未开口,洛苓看向宫骁淡淡道:“洛苓。”
于是宫骁接着道,“洛姑娘刚落座你就到了,我还想着叫人去唤你,谁知道你这狗鼻子闻着味儿就来了。”
两人于是笑闹起来,姜又顺势在宫骁和洛苓之间落座。
洛苓听着他们笑谈,见宫玄端着杯茶水在喝,于是也拿了桌上的茶喝着,顺便听边上两人谈话。
“你这小子,几日不见说话越来越放肆了,看我不叫你二哥教训你。”
“哼,你也只会找我二哥了,你自己怕是不敢。”
“嘿你这小子,不与你一般计较。你这几日去了何处,怎得不见你?”
宫骁一开始还神气,直到姜又开始谈到他这几日的去向,他一开始脸上是愤恨和恼怒,但没两下又心虚起来去偷看宫玄的脸色,见他没说话于是便想向姜又倒倒苦水,但一转头看见洛苓于是便支支吾吾地不愿说了。
姜又把他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猜想他是出了意外落了面子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说,于是挑着眉好心替他转移了话题。
“刚回来就找你二哥,怎得自己没有王府?”
宫骁又是感谢他给他在外人面前留了面子,又恼他老是调侃他出事就爱找二哥的事。
于是当做没听见,转向宫玄道:“二哥,我听陈平说你请了六哥,怎么不见他?”
宫玄放下青玉杯,看向宫骁,宫骁躲躲闪闪地不敢跟他对视。
“午前便离去了,走时让我莫要宽宥你。”
于是宫骁更不敢看他了,低着头假装整理衣摆。
宫骁不再说话,洛苓于是找到机会开口询问。
“不知王爷唤我来所谓何事?”
宫玄敲了敲桌子,“用膳。”
洛苓:……
真这么简单?
许是洛苓眼神里的怀疑太过明显,宫玄看着洛苓又说了句:“洛神医入府多时未曾有机会好好招待,恰巧今日空闲,于是借着用膳的名义想问问洛神医,府中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洛苓摇头,“并无,王管家待我极为客气,府中诸事颇为顺心,并无不妥。”
于是宫玄点点头,表示那就好。
姜又看看平淡的洛苓又看看同样平静的宫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宫骁第一次见洛苓有些好奇,见二哥对她也颇为客气于是越发好奇,一直盯着她打量。
见都没人说话了,于是陈平换人传膳,一桌四人不再开口,各怀心思地用完了午膳。
洛苓最先放下碗筷,起身告辞,待他走后,宫玄也离开去了书房。
早就憋不住的宫骁赶紧靠近姜又,一脸迫不及待地询问。
“那个洛姑娘真是神医啊?医术比起你来如何?听说她是被二哥亲自接回来的,是不是……”
姜又扒拉开快要靠到他身上来的宫骁,斜着眼睨他,一双上挑的眼尾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他,随后也放下碗筷。
“你这身上的伤哪里来的?”
宫骁愣了一下,随后离姜又远了些,虽然还是不好意思,但还是吞吞吐吐地把事情说了,只是过程多有修饰,姜又挑着听了便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抽出折扇隔空点了点宫骁,嫌弃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既然都在五皇子身上吃过那么多亏了,怎的这次还要往前凑?”
见宫骁要反驳,姜又站起身来悠悠道:“也就是王爷,你见你那亲哥管不管你。”
于是宫骁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姜又不管他,即将走出门时传来他故意拉长的语调。
“还走不走了?近日新调的玉雪膏活血化瘀很是有效,也不知道该给谁用才好。”
宫骁丢下碗筷,噌地站起来追着姜又往药方去。
“好哥哥,姜神医,给我用吧!这几日就没睡过好觉,浑身疼……”
“活该,谁叫你去招惹……”
陈平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笑着摇摇头。
九皇子殿下虽然莽撞且没什么脑子,但好在分得清好坏也没什么心机,这些个心肝常年在墨汁里面游水的也乐意在闲暇之余护着一片赤忱之心。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