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八清晨,青玄门山门外的青石台阶还凝着露水。
赵乾坤抱着长枪倚在朱漆门柱上,枪头的红缨被晨风吹得微微晃动——这是他昨日在淬心擂上赢的奖励,司徒师兄说“武科弟子就该有个护门的样子”。
山脚下突然传来马蹄声。三匹黑马破雾而来,最前面的骑士穿玄色大氅,大氅边缘绣着金线云纹,在晨雾里像团移动的墨玉。
他腰间悬柄宽背重刀,刀鞘上缠着牛筋,刀柄处的红绸被风卷起,露出半截暗纹。
赵乾坤直起身子,长枪横在胸前:“青玄门重地,外客止步。”
骑士勒住马,马蹄在青石板上敲出脆响。他抬眼,眉骨高得像刀刻,眼尾斜斜挑着,看人的时候仿佛带着三分笑:“通报林子豪,杨无敌求见。”
“无名之辈也想见我师尊?”赵乾坤枪尖点地,“先过我这关。”
杨无敌翻身下马,大氅“唰”地甩到臂弯。他走向赵乾坤,每一步都震得台阶上的露水飞溅。
赵乾坤枪花一抖,刺向他咽喉——这是司徒师兄教的“惊鸿刺”,他练了七遍,自认快过山雀。
杨无敌不闪不避,抬手抓住枪杆。赵乾坤只觉虎口发麻,长枪像被铁钳夹住,怎么都抽不回来。
杨无敌指尖轻轻一震,枪杆“咔”地裂开道缝,木屑簌簌落在赵乾坤脚边。
“好枪法。”杨无敌松开手,枪杆“当啷”砸在地上,“但护门得先护住自己。”
赵乾坤弯腰捡枪,抬头时杨无敌已跨过门槛。
他望着对方背影,后颈冒起冷汗——这人气势比前日踢馆的司徒破军还盛三分。
竹屋前的老槐树下,林子豪正和慕容清影核对内门腰牌。
青竹刻的腰牌堆在竹篾盘里,每块都用朱砂描了“大道宗内门”五个小字。
白灵蹲在旁边,用狐尾拨弄腰牌,把刻错字的挑出来:“这块'武'字少了横,得重刻。”
“师尊,山门外有客。”赵乾坤喘着气跑进来,枪杆上的裂缝在晨光里格外刺眼,“那人名叫杨无敌,单手捏碎了我的枪。”
林子豪放下腰牌,目光扫过赵乾坤发红的虎口:“请他来竹屋。”
杨无敌进竹屋时,带起一阵风。他大氅上的云纹擦过门框,在素白的墙上留下淡淡金痕。
慕容清影手按剑柄,白灵的狐毛根根竖起——这人气机沉得像深潭,比他们见过的所有高手都棘手。
“林宗主。”杨无敌抱拳,动作干脆利落,“某游历四方,见贵宗弟子散漫,特来讨杯茶喝。”
林子豪指了指石凳:“赵乾坤的枪裂了三道缝,你用了几分力?”
“三分。”
“昨日演武场有弟子偷懒,躲在灵草园睡觉;前日丹房丢了半筐甘草,查了半日没头绪。”
林子豪端起茶盏,“你若能管这些,茶管够。”
杨无敌坐下来,重刀“咚”地搁在石桌上:“执法堂。”
他说,“某要立执法堂,管门规、查疏漏、惩犯错。”
慕容清影皱起眉:“宗门初立,哪有执法的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杨无敌从怀里掏出卷羊皮纸,展开后上面画着勾叉标记,“外门演武场该每日卯时三刻集合;内门丹房药材需登记造册;灵泉边禁坐,防灵气外泄。”
他指了指赵乾坤的枪,“护门弟子武器需每月检查,裂了的枪该回炉重铸。”
林子豪盯着羊皮纸上的字迹,笔锋刚硬如刀刻:“你要什么?”
“一柄令牌。”杨无敌敲了敲石桌,“上刻'执法'二字,见令如见宗主。”
白灵歪头:“那我们犯错,你也罚?”
“包括宗主。”杨无敌抬眼,“若宗主违反门规,某照罚不误。”
竹屋里静了片刻。慕容清影的剑穗轻轻晃动,白灵的狐尾卷成毛球,林子豪的茶盏里浮起片茶叶,在水面转了个圈。
“好。”林子豪笑了,“午后让顾长河去镇里打铜,刻你要的令牌。”
杨无敌起身抱拳,大氅带起的风掀翻了半叠腰牌。
他弯腰捡起,指腹蹭过“大道宗内门”的朱砂字:“今日起,执法堂立。”
日头过竿时,演武场响起铜锣声。杨无敌站在青石擂台上,重刀插在台边,刀鞘上的牛筋被晒得发烫。
他手里举着新铸的铜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外门弟子听好!
卯时三刻不集合者,绕山跑二十圈;偷拿药材者,去后山劈柴十日;灵泉边久坐者,罚扫丹房半月!”
李二牛蹲在台下啃馒头,闻言噎了一下:“前日我在灵泉边歇脚,不会被查吧?”
“昨日未立规矩,既往不咎。”杨无敌扫过人群,“从今日申时起,犯者必惩。”
周小棠挤到前排,指着杨无敌的刀:“那内门弟子犯错呢?”
“内门弟子加罚。”杨无敌说,“武科弟子斗殴,废三日修为;丹科弟子毁药,跪丹房抄《丹道要诀》;琴科弟子乱弹,禁琴七日。”
古月娜抱着琴从琴阁过来,闻言挑了挑眉:“我前日把《流水》弹错了三个音...”
“从今日起算。”杨无敌转身,冲慕容清影点头,“麻烦慕容姑娘把门规抄五十份,外门内门各贴二十张,竹屋留十张。”
慕容清影从袖中抽出竹笔:“何时要?”
“申时前。”
慕容清影的剑穗晃了晃,没说话,转身往书斋走。
白灵蹦跳着跟上:“我帮你研墨!”
夕阳漫过青秀山尖时,杨无敌带着两个外门弟子巡查丹房。
柳絮儿正踮脚够药柜顶层的茯苓,竹凳“吱呀”响了两声。
杨无敌伸手托住竹凳:“丹房禁踩竹凳,摔了药罐算谁的?”
柳絮儿红着脸下来:“我够不着...”
“明日让顾长河做个木梯。”杨无敌在登记册上画了道勾,“今日算初犯,下不为例。”
演武场边的老槐树下,林子豪望着杨无敌的背影。
他身后跟着的弟子抱着门规告示,每到一处就用浆糊贴在显眼处。
灵草园的张铁柱踮脚看告示,被杨无敌拍了拍肩:“站好,告示要贴齐眉高。”
慕容清影抱着抄好的门规过来,竹笔插在发间:“杨执法要的告示都贴了。”
她望着演武场,“今日有三个外门弟子迟到,他真让他们跑了二十圈——周小棠跑第四圈时摔了,他扶起来继续赶。”
林子豪摸了摸怀里的《太初经》。经页在灵气里泛着微光,“执法初立”四个字被染成了铁灰色。
山风掠过,带来演武场的喊叫声——那是杨无敌在教护门弟子练枪,声音像敲在青石板上的石子,又脆又响。
顾长河扛着木梯进丹房,梯腿上还沾着木匠铺的木屑:“杨执法说的木梯,王老头连夜打了三个。”
他转头冲林子豪笑,“这杨大侠真利索,昨日还在山门踢馆,今日就把咱们管得服服帖帖。”
林子豪望着满山的灯火——丹房亮着省油灯,琴阁飘出琴声,演武场的擂台边还亮着火把,杨无敌的身影在火光里晃动,像尊铁铸的门神。
他摸了摸茶盏,已经凉了,却仍有股温热从掌心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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