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辰时三刻,慕容清影束起月白剑穗,将《青玄山志》卷进竹筒背在身后。
她往演武场扫了眼——杨无敌正用枪杆敲李二牛的后背,“腰板直起来!
护宗巡查不是逛庙会”。李二牛哎哟着挺腰,玄色道服上还沾着晨露。
“赵乾坤、周小棠,跟我去西麓。”慕容清影甩了甩腰间铜铃,“顾长河说那边有座云松阁,三年前还能跟咱们青秀山比灵气,现在连镇里卖药材的都不愿上山。”
赵乾坤扛着新打制的铁枪跟上,枪头在青石台阶上磕出火星:“那阁子我去过,三年前张掌门请我爹送过木料,山门刻着'松风入画'的石匾,油彩亮得能照见人影。”
四人踩着露水往西行。山径旁的野菊才开了半朵,周小棠蹲下身掐了朵别在鬓边:“慕容师姐,杨执法昨日说外门巡查要记三件事:灵脉是否通顺、弟子是否勤修、有没有外来侵扰。
我带了小本子。”她晃了晃怀里的粗布包,露出半卷毛边纸。
日头爬过半山时,云松阁的飞檐终于露了出来。
慕容清影脚步一顿——从前朱红的山门褪成了灰粉色,“松风入画”的石匾歪在门柱上,“画”字被鸟粪糊了半边。
门内传来咳嗽声,一个穿青布短打的少年扶着老妇出来,少年腰间挂着断了弦的木剑,老妇手里攥着半块硬饼。
“哪位施主?”门内转出个灰袍老者,胡须花白,道袍前襟沾着饭粒。
他看见慕容清影腰间的大道宗内门腰牌,眼睛亮了亮,又迅速暗下去,“原是青玄...大道宗的仙师。”
“张掌门。”慕容清影抱了抱拳。她记得三年前见过这人,那时他穿月白云纹道袍,发间金簪闪着光,“今日路过,想看看贵阁近况。”
张鹤鸣搓了搓手,指节上的老茧蹭得道袍沙沙响:“不瞒仙师,云松阁撑不住了。
上月后山的火蟒又来,叼走了两头灵羊;前儿镇里药商说咱们的茯苓晒得不干,不肯收;阁里七个弟子,四个去镇上当帮工,就剩三个小的...哎。”
他弯腰捡起块碎砖,往门内扔去,“阿福,把廊下的破缸搬了,别绊着仙师的脚。”
门内跑出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
她搬缸时露出脚踝,皮肤晒得黝黑,却白生生的没半分灵气。
慕容清影跟着进门,见院中央的聚灵阵裂了三道缝,杂草从石缝里钻出来;东边的炼丹房锁着,窗纸破了个洞,风灌进去“哗哗”响;西边的演武场更惨,木人桩倒了两根,靶心糊着鸟窝。
“三年前您这聚灵阵能引山泉灵雾。”赵乾坤摸着裂开的阵纹,“现在灵气都散了。”
张鹤鸣从怀里摸出块黑黢黢的石头,在掌心搓了搓:“灵脉石碎了。
请过三个阵师,都说要整座山翻修,得二十块中品灵石。
咱们哪有...”他声音低下去,“上个月小徒弟阿福发高热,我把压箱底的半块灵石卖了抓药。”
周小棠在本子上唰唰记:“聚灵阵损毁、灵脉石缺失、弟子流失七人、药材滞销...师姐,咱们大道宗有灵泉,还有顾叔联系的药商,能不能...”
“我等草莽,哪敢攀附大派。”张鹤鸣突然直起腰,“当年云松阁也收过散修,教过《松风剑谱》,虽不如大道宗,但...”
“张掌门。”慕容清影打断他,“大道宗立宗时说过,修仙是众人的事。
你这阁子若愿归附,可做分宗——共享灵泉每月三担,药商由顾长河牵线,火蟒咱们派武科弟子去清。”
她指了指阿福,“小丫头若愿学,送她去外门,跟周小棠学辨药。”
张鹤鸣的手颤了颤,黑黢黢的灵脉石“啪”地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捡,额头的皱纹里泛着水光:“真...真能?”
“我替宗主应下。”慕容清影摸出腰间的内门腰牌,“你收拾份阁中弟子名录,明日未时前送到青秀山竹屋。”
回程时,周小棠蹦蹦跳跳:“师姐,云松阁有十二间厢房呢!
要是收作分宗,咱们巡查西麓就有歇脚的地儿了。”
赵乾坤用枪杆挑下片枫叶,在手里转着:“张掌门那把断弦的剑,我明日带包剑穗去,司徒师兄说武科弟子该帮衬同修。”
竹屋里,林子豪正和柳絮儿称茯苓。白灵蹲在旁边剥莲子,狐尾扫得竹筛子晃悠:“这莲子得挑九瓣的,前日李长空说九瓣莲能炼固元丹。”
“师尊。”慕容清影掀开门帘,竹筒里的《青玄山志》蹭了她半边道袍,“西麓云松阁愿归附,做大道宗分宗。”
林子豪放下药秤,茯苓“簌簌”落回竹篓:“他们要什么?”
“灵泉、药商、清妖兽。”慕容清影把周小棠的本子递过去,“张掌门说,只要能让弟子们有口灵食、有处练剑,阁里的地契、《松风剑谱》都交出来。”
林子豪翻着本子,指尖划过“聚灵阵损毁”那行字。
窗外的山风掀起《太初经》,经页“哗哗”翻到末章,新添的字迹泛着金光:“分宗初立,大道广传”。
“去把顾长河、司徒破军叫来。”林子豪起身拍了拍道袍,“顾长河联系镇里药商,说明儿起云松阁的药材按咱们的价收;司徒破军带十个武科弟子,后日去清后山火蟒。”
他看向慕容清影,“你让张掌门把分宗规矩拟出来,分宗弟子与主宗同等待遇。”
白灵扔下莲子蹦起来:“我也去!我能用法术烧火蟒的鳞甲!”
“你留在竹屋,教阿福辨灵草。”林子豪笑了笑,“对了,分宗的牌子用青竹刻,写'大道宗·云松分宗',让古月娜谱首《松风入道》的曲子,归附那日弹。”
八月初十未时,云松阁的山门前围了好些人。
张鹤鸣穿着洗得发白的月白道袍,站在新刻的青竹牌下。
牌子上“大道宗·云松分宗”八个字用朱砂描过,在日头下红得发亮。
阿福扎着新辫,发间别着周小棠送的野菊,正踮脚擦石匾上的鸟粪。
林子豪站在台阶上,身后跟着司徒破军、顾长河。
司徒破军的玄铁甲擦得锃亮,腰间别着给张鹤鸣的新剑穗;顾长河扛着半袋灵石,袋口露出块中品灵石的蓝芒。
“今日起,云松阁为大道宗分宗。”林子豪声音不大,却像山涧的水,淌进每个人耳朵里,“分宗弟子可入主宗听道,主宗灵泉分宗共享,外门任务分宗同接。”
他指了指顾长河的灵石袋,“这十块中品灵石,补聚灵阵;二十块下品灵石,给弟子买练剑木人桩。”
张鹤鸣的手抖得厉害,接过灵石袋时差点掉在地上。
阿福扑过去抱住他的腿,蓝布衫上的补丁被风吹得翻起来:“爷爷,我能学辨药了!”
山脚下传来马蹄声。顾长河眯眼望过去,一拍大腿:“镇里王药商的车!
装着新晒的茯苓呢!”
张鹤鸣望着王药商的车队拐进山门,又望向林子豪背后的大道宗弟子——赵乾坤在帮小徒弟修木人桩,周小棠蹲在阿福身边教她认莲子,杨无敌抱着枪站在门侧,正用眼神扫过每块青石板。
“分宗...分宗。”他喃喃念着,伸手摸了摸新刻的竹牌。
牌上的朱砂还没干透,沾了他指腹的老茧,像朵开在青竹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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