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廿五辰时三刻,青秀山清和殿的飞檐上还凝着晨露。
白灵正踮脚调整殿内挂着的幻术纱幔,指尖拂过纱面时,玉片串成的幻术袋突然叮咚作响——这是有生人气靠近山门的征兆。
“白师姐!”阿巧从殿外跑进来,发辫上沾着槐花瓣,“山门外有个穿银鳞披风的,说要见林掌教。
他...他耳朵尖是尖的!”
白灵的手指在纱幔上顿住。她转身时,幻术袋里的玉片碎成星芒,在掌心凝成面水镜——镜中映出个青年,银鳞披风被山风掀起,露出耳尖簇着的淡青绒毛,腰间悬块青玉令牌,刻着“青丘”二字。
“是妖域信使。”白灵把水镜递给阿巧看,“去请夜师姐和慕容师姐来清和殿,再让顾长河备三盏灵茶。”
她理了理月白裙角,幻术袋系得更紧些,“阿巧,把殿门的鎏金兽首擦干净,别让客人看了笑话。”
阿巧应着跑出去时,夜凝萝正抱着火灵珠往清和殿走。
火灵珠的紫纹顺着她腕间爬到袖口,像条沉睡的小蛇。
她推开门时,白灵正给银鳞青年奉茶,慕容清影倚着殿柱,青锋剑鞘上凝着层薄冰——这是她面对生人的习惯性动作。
“在下青栾,青丘山主座下信使。”银鳞青年起身,耳尖绒毛随着动作轻颤,“今日冒昧来访,是奉山主之命,欲与大道宗结'山海同盟'。”
他从袖中取出卷青帛,展开时飘出松脂香,“山主说,妖域有千年灵脉、百种奇兽,大道宗有传法典籍、护山大阵,若两族共荣,可抵北荒即将到来的兽潮。”
白灵端茶的手顿了顿。她抿了口茶,幻术袋里的玉片突然串成松针模样——这是她试探对方是否说谎的惯用手法。
松针在青栾头顶转了三圈,没入他银鳞披风,又完整地飘回来。
“北荒兽潮?”慕容清影抚了抚剑鞘,冰雾顺着指节爬上茶盏,“三年前我随师游历,见北荒有座'锁妖台',镇压着上古凶兽。
难道...”
“锁妖台的封印松了。”青栾的耳尖垂下来些,“上月十五,妖域最北的雾凇林突然起火,烧了三天三夜。
山主派探哨去看,见锁妖台的基石裂了道缝,缝里爬出的野狐崽子,都带着股腐臭味。”
他从怀中摸出块焦黑兽骨,“这是探哨带回来的,沾着凶兽的怨气。”
夜凝萝接过兽骨时,火灵珠突然发烫。紫火从她掌心窜出,裹住兽骨——焦黑的骨头上立刻冒起青烟,怨气凝成黑雾,被紫火烤得滋滋作响。
“好厉害的火!”青栾的耳尖竖起来,“山主说,大道宗有位能引紫火的姑娘,今日一见,果然能克邪祟。”
他指了指夜凝萝掌心的紫火,“若两族结盟,妖域愿奉上月明谷的灵草田、雾隐湖的驯兽诀;大道宗只需在兽潮来临时,派几位能镇邪的修士,守一守妖域的'护灵阵眼'。”
白灵的幻术袋又响了。她伸手接住串玉片,玉片上浮现出妖域地图:青丘山在东,雾隐湖在南,北边的锁妖台像根刺,扎在地图中央。
“护灵阵眼有几处?”她问,“每处需要多少人?”
“三处。”青栾掰着手指,“锁妖台正下方一处,雾凇林两处。
每处需两位修士,守满七日。”他从青帛里抽出张兽皮图,“这是阵眼位置,标了灵脉走向。
山主说,若大道宗应下,妖域每年送三百株三阶灵草,换宗内《引气诀》《锻体术》各十份。”
慕容清影的冰雾突然漫到茶盏边缘。她端起茶喝了口,冰雾顺着杯沿爬进青栾的茶盏——这是她检验茶水是否有毒的法子。
见对方茶盏纹丝未动,她放下杯子:“灵草要活株还是干品?
驯兽诀要口传还是手书?”
青栾的耳尖抖了抖:“活株,带土;驯兽诀手书,要血契封着。”
他从银鳞披风里摸出个檀木盒,“这是山主的信物,千年雪狐的尾尖毛,沾着山主的本命妖丹气息。”
夜凝萝把檀木盒推给白灵。白灵打开盒盖,尾尖毛在盒中浮起,凝成个雪狐虚影——虚影冲她点了点头,又钻进盒底。
她合上盒子,看向殿后垂着的竹帘——林子豪每日辰时会在帘后看《太初经》,今日也不例外。
“林掌教。”白灵提高声音,“妖域青丘山主欲结同盟,条件如上。”
竹帘后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林子豪的声音带着晨雾的清润:“你们觉得如何?”
慕容清影摸了摸剑鞘:“妖域的灵草能补药园,驯兽诀能教外门弟子。”
夜凝萝捏了捏火灵珠,紫火在指尖跳了跳:“锁妖台的怨气,我的火能克。”
白灵把幻术袋系得更紧些:“幻术师守阵眼,能防偷袭。”
竹帘后又翻了页书。林子豪的声音轻了些:“那就应了吧。”
青栾的耳尖瞬间立得笔直。他从怀中掏出两份血契,摊在案上:“山主说,若掌教应下,血契用双方灵血签。”
他咬破指尖,血珠滴在契上,“我代山主签。”
夜凝萝看了白灵一眼。白灵点头,取过笔蘸了灵墨:“我代宗门签。”
她刚要落笔,夜凝萝突然按住她的手:“等一下。”
青栾的耳尖又垂下来。夜凝萝指着血契末尾:“这里写'妖域有事,大道宗必援',但没写'大道宗有事,妖域必援'。”
她用火灵珠在契上烫出个小火印,“要加一条:若大道宗遇灾,妖域需派同数修士,守同数阵眼。”
青栾盯着火印看了片刻,突然笑出声:“山主说,大道宗的姑娘们最会算账。”
他拿过笔,在契上添了行小字,“这样可好?”
白灵看了看新添的条款,点点头,在契上按了血印。
青栾也按了,把其中一份卷进青帛:“三日后,山主会派使者送灵草和驯兽诀。
锁妖台的事,等兽潮动向明确了,再派人来商具体守阵日子。”
他起身告辞时,白灵送他到殿外。山风掀起他的银鳞披风,露出腰间挂着的小葫芦——葫芦上刻着只衔着松枝的雪狐。
“这是山主让我带给白姑娘的。”青栾把葫芦塞进白灵手里,“山主说,幻术师用松脂浸的玉片,能定幻防破。”
白灵打开葫芦,松脂香混着灵气扑出来。她抬头时,青栾已走到山门前,银鳞披风在晨雾里忽隐忽现,像条游动的鱼。
清和殿里,慕容清影正收拾案上的茶盏。夜凝萝摸着血契上的火印,火灵珠的紫纹顺着她手腕爬上血契,在“山海同盟”四字下烙出朵小火莲。
竹帘后传来《太初经》金纹流动的轻响。林子豪的声音像沾了晨露的桂花:“阿巧,去库房取两坛桂花酿,让顾长河给青栾带上。”
阿巧应着跑出去时,白灵举着松脂葫芦回来。
她把葫芦递给夜凝萝看,玉片串成的花链从袋里钻出来,缠上葫芦口——花链上的玉片,不知何时都浸成了松脂色。
殿外传来弟子们练剑的声音。夜凝萝望着窗外,见慕容清影正带着昨日的木剑少年在演武场试剑,青锋剑的冰雾裹着少年的木剑,剑尖凝出朵小冰花;白灵蹲在药灵园,把松脂涂在幻术袋的玉片上,玉片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远处,顾长河正指挥杂役搬桂花酿,酒坛上的红绸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低头看血契,火莲在纸上轻轻跳动。山风卷着桂花香钻进殿门,把血契的一角掀起,露出末尾新添的条款:“大道宗若有难,妖域必以同力相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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