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空室、余腥与刘宅暗涌
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门内却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回应。连原本应该有的、正常宿舍该有的细微动静——比如游戏音效、聊天声、甚至翻书声——都一概没有。
阿亮在我身后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没……没人应?不可能啊,这个点……他们能去哪?”
我又用力敲了几下,提高音量:“刘帆?有人在吗?我是阿亮的朋友!”
依旧死寂。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我尝试着拧动门把手——咔哒,门竟然没锁!
我和阿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疑。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了门!
宿舍里空无一人。
四张床铺,其中三张略显凌乱,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唯独靠窗的那张下铺——想必是刘帆的——异常整齐,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被子叠得像豆腐块,与整个宿舍的氛围格格不入。
但那股水腥味在这里面达到了顶峰!浓郁得几乎令人作呕,仿佛这不是一间宿舍,而是一个刚刚干涸了的烂泥塘底部。空气粘稠湿冷,明明外面天气闷热,这里却让人起鸡皮疙瘩。
“人……人呢?”阿亮声音发干,探头进来,脸色更白了,“他们去哪了?电话!我打电话问问!”
他慌忙掏出手机,找到刘帆的号码拨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他又赶紧打给另外两个室友,结果一模一样!不在服务区!
“怎么会都不在服务区?!”阿亮急了,额头上冒出冷汗,“刚才……刚才我来之前还发微信问过他们在不在宿舍,没人回,我以为他们只是不想理我……”
恐慌开始在他眼里蔓延。
我的心也沉了下去。三个人同时失联,手机都不在服务区,加上这屋里浓得化不开的诡异气息……事情绝对不简单。
怎么办?报警?说宿舍味道难闻室友不见了?警察来了大概率也只会认为是学生恶作剧或者私自离校。
找宿管?结果大概也一样。
现在唯一可能知道线索的,恐怕只有刘帆本人和他的家人。
“亮子,刘帆家在哪?他家里电话你有吗?”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有!有他爸妈电话!”阿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翻找通讯录,“他家就在本市,东郊那边,听说条件挺好的……”
他找到号码拨过去,这次通了。接电话的是刘帆的母亲,声音听起来很焦急,甚至带着哭腔。
“阿姨您好,我是刘帆的同学阿亮,请问刘帆在家吗?我们联系不上他……”
电话那头,刘母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阿亮啊!小帆他……他下午突然跑回家了!状态很不对!跟他一起回来的两个同学也怪怪的!我们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们能不能……能不能过来一趟?小帆他以前常提起你,说跟你关系最好……”
“好好好!阿姨您别急,我们马上过去!地址您再跟我说一遍!”阿亮连声答应。
挂了电话,阿亮脸色依旧难看,但总算有了方向:“刘帆回家了,另外两个也在他家。听他妈的口气,情况很不好。”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下楼打车,直奔东郊。
车上,阿亮简单说了下刘家的情况。刘帆父亲做生意,家里条件优渥,在东郊有名的别墅区有套房子。
越是靠近别墅区,环境越发清幽,路灯明亮,绿树成荫,与刚才老旧宿舍楼的阴森形成鲜明对比。但我和阿亮的心情却丝毫没有放松。
按照地址找到一栋独栋别墅前,刚按响门铃,门就几乎立刻被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眼眶通红的中年妇人,应该就是刘母。她看到阿亮,像是看到了主心骨,连忙把我们让进去。
“阿姨,刘帆他……”阿亮急切地问。
“在楼上……在他自己房间里锁着门谁也不让进……另外两个孩子也在客房里待着,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就那么坐着……”刘母语无伦次,声音带着哭腔,“下午回来的时候就不对劲,浑身湿冷湿冷的,眼神直勾勾的,问什么都不说,就像……就像中了邪一样!”
别墅内部装修奢华,灯光明亮,但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抑和恐慌。一个穿着考究、眉头紧锁的中年男人正烦躁地在客厅踱步,看到我们进来,只是点了点头,脸色阴沉。
“爸,妈,张大师来了!”一个年轻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时髦、看起来是刘帆哥哥模样的年轻人,领着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穿着灰色道袍、留着山羊胡、手持罗盘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道士目光炯炯,一进门就眉头紧皱,手中的罗盘指针开始微微颤动。
“好重的阴煞之气!还是水煞!”张大师沉声道,语气凝重,“府上近日是否有人接触过年代久远、与水相关的古物?”
刘父刘母像是找到了希望,连忙上前:“大师您真是神了!我儿子前阵子确实买了个旧吊坠天天戴着!就是从那时开始不正常的!”
张大师捋着胡须,一副了然的样子:“果然如此!那物什现在何处?”
“还在小帆脖子上戴着!他谁也不让碰!”刘母哭道。
张大师点点头,目光扫过我和阿亮,在我们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这里还有两个年轻人,但也没多问,转向刘父:“刘先生,带我去看看令郎。这水煞缠身,时日久了恐伤及根本,甚至累及家人!”
“好好好!大师这边请!”刘父连忙引着张大师往楼上走。
刘母和阿亮也赶紧跟上。我落在最后,心里却有些嘀咕。这位张大师看起来派头十足,一开口也似乎说到了点子上,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点浮,不如牧玄那种深不见底的沉静。而且,他好像并没完全注意到这别墅里弥漫的、那种更深层的、冰冷的死寂感,不仅仅是什么“水煞”那么简单。
上楼来到刘帆的卧室门外。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张大师示意众人退后,他手持罗盘,在门口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然后掏出一张黄符,“啪”一声贴在了门板上!
符纸贴上瞬间,无风自动,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在与门内的什么东西对抗!
张大师脸色一变,加大念咒力度,手指结印点向符纸!
就在这时,门内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门上!紧接着,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人在水底低语哭泣的声音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那声音冰冷粘腻,听得人毛骨悚然!
张大师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震得后退半步,脸上露出惊骇之色:“好凶的玩意!”
他猛地咬破指尖,迅速在原有符纸上叠加画了一个血符!
血符一成,门上的震动和门内的异响顿时减弱了不少,但那张符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仿佛被水浸湿了一般。
张大师额头见汗,喘了口气,脸色凝重地对刘父说:“刘先生,这里面的东西……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寻常符法恐怕难以根除,需要布阵,而且需要那引发灾祸的‘媒介’之物作为阵眼才能彻底解决!”
“那……那怎么办?大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刘父急了。
“容我先准备一番。”张大师从随身布袋里掏出令旗、铜钱等物,开始在走廊布置起来,神情专注。
阿亮和刘家人紧张地看着,大气不敢出。
我站在人群后方,手一直插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粗糙的符纸。刚才门内异响传来时,我清晰地感觉到口袋里的符纸发烫了一下,尤其是那张被我画得最歪扭的、不知名的符,烫得最厉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张大师的血符镇住门内动静的瞬间,我似乎听到那冰冷的水底低语声,极其短暂地变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充满怨毒和渴望的字眼——
“……井……”
井?
什么井?
我猛地想起那张水彩画里琉璃厂东街阴郁的色调,那个打伞的模糊背影。又想起牧玄的话:“感觉……也很重要。”
这里发生的事情,那个吊坠,还有那张诡异的画……它们之间,会不会有某种隐秘的联系?这个“井”字,是关键吗?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门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很快,保姆领着两个人上来了。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穿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看起来像是助理的年轻人。而跟在他身后的那人……
一身简单的棉麻衣裤,神色平静,眼神疏离,不是牧玄是谁?!
他怎么来了?!
牧玄的目光淡淡扫过现场——紧闭的房门、正在布阵的张大师、焦急的刘家人、目瞪口呆的阿亮,最后落在我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看不出情绪。
刘父显然认得那位助理,连忙迎上去:“李助理?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那位李助理恭敬地侧身介绍:“刘总,这位是牧先生。董事长听说府上遇到了些棘手的事情,特意请牧先生过来看看。”
刘父愣了一下,看看牧玄,又看看正在忙碌的张大师,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和疑惑。董事长是他生意上的重要伙伴,推荐的人自然不能怠慢,可这位牧先生看起来也太年轻了,而且……气质冷硬,实在不像什么大师。相比之下,正在布阵做法的张大师显然更有“高人”风范。
张大师也注意到了新来的两人,尤其是牧玄,他布阵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不悦,似乎觉得自己的场子被搅了。
牧玄却仿佛没看到张大师的不满,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直接落在了那扇贴着一张半失效血符的卧室门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里面的东西,”他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不是你们这么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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