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呆坐在房间里，思绪乱成了一团，他想了大半个小时都没想清楚他哥是吃错什么药了。
很快，他肚子饿了，像往常一样叫了林斜来给他送吃的。
林斜平时都来的很快，但这次却足足等了十多分钟。
他的表情明显不太自然，眼神也飘忽不定，“额……那个，江先生说，他允许了你才能吃饭”
“什么？”江影这下彻底傻眼了，“我哥呢？他现在在哪儿？”
林斜顿了顿，回答：“楼下客厅”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江影穿着拖鞋用最快的速度冲下了楼。
江行正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品着红酒，听到动静，他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孩子站在他面前，声音有些发颤：“哥，是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吗？你到底怎么了？在维也纳的时候就这样了，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我有点害怕了，我们都已经……我以为我们这样就算是在一起了……”
“打住”江行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把高脚杯放在了茶几上，讥笑了两声，“什么在一起，在一起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说我们这样就在一起了，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个有钱人家里不会养几个像你这样白白嫩嫩的玩物？”
“玩物？你说我是玩物？！”江影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我好吃好喝养你这么多年，陪我睡一觉就委屈你了？”江行挑了挑眉毛。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孩子死死的咬住了嘴唇。
江行不慢不紧的笑了笑，指了指面前的三角钢琴，“想吃饭？先把这个碍眼的东西砸了”
江影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只见哥哥冷漠的坐回了沙发，重新端起了高脚杯，意思就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要我砸钢琴是因为不喜欢吗？可是他以前明明是支持的，我说要去学琴他也没有反对。
他到底是不是我哥？我哥虽然外面很冷漠，但他对我是很好很好的。
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很严重的事情……
可是出了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为什么什么都不和我说！
冷静，江影，得顺着他，不能惹他生气，反正砸了还能再买……
孩子横着袖子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走向了餐桌旁的实木椅子。
“哐——”，木椅撞击钢琴的巨响在客厅里回荡，黑白琴键也跟着发出了刺耳的哀鸣。
砸了一次不够，两次，三次……
木屑飞溅，金属配件四射，七零八落，有些甚至蹦到了孩子的脸上，划破了皮肤。
而江行始终优雅的倚在沙发里，异常贪婪的欣赏着他委屈狼狈的模样，满意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直到最后一块琴板被砸烂，他才意犹未尽的走了过去，夸赞道：“这才乖嘛，下次记住不要让我等这么久”，他十分轻蔑的笑了笑，上了楼梯，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对了，你每天吃的药，我也没收了，要听话才有命活下去”
江行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之处，林斜才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影少爷，可以吃饭了”
江影呆立在钢琴的残骸中，异常委屈，眼泪再次决堤。
他哪里也去不了了，吃完了饭就只能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把他哥哥从回来到现在的每一个细节都想了一遍。
他对我不满，也就只有那么几件事。
是因为在他回来之前的一段时间，我没有持续给他发消息了？他回来的第一天就质问我。
可是我之前给他发了那么多，也没见他回过我，我都还没生气呢，他逼逼叨叨个鬼！
再就是那天晚上我爬到他的床上去，和他吵架，把他给惹恼了。
可是他要是不喜欢我，完全可以把我赶走，还去维也纳找我干什么？还和我……
限制我的自由，不给我饭吃，这不纯纯就是为了折磨我吗？
这根本就不像他，江行要是生气了只会不理人。
啊啊啊啊啊！烦死了，他不会真的是中邪了吧！
我不管你是谁，快从我哥身上下来！要不然让林叔叔找个大师来给他驱魔？
……
江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迷迷蒙蒙的睡了个午觉。
下午，他被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好奇的趴在阳台上看了看。
五六个穿着深绿色工作服的园丁分散在花园各处，将他种了好几年的太阳花、茉莉花、蔷薇连根拔起。
而江行正坐在花架下的那个秋千上，膝盖上摊着那本《如何与人相处》，撕下书页，叠成飞机，掷向远方。
他的动作慢文斯里，优雅极了。
初冬的风还很轻，那些纸飞机有的高高飞起，有的直接栽进泥土，还有的被风卷着，在空中划着不规则的弧线。
江行微扬着嘴角，静静的看着每一个飞机飞完，然后再开始叠下一个。
江影光着脚跑了下去：“不许拔！不许拔我种的花！”
满园的园丁愣住了，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了过来。
江行冷漠的扫视了他们一遍：“愣什么？他给你们发的工资？”
园丁们闻言立即干起了活儿。
“哥……”孩子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八字，“这些花儿我都种了好多年了，我有时候没事儿干还会亲自过来给他们浇水，等这个冬天过去了，它们会很漂亮的，它们惹到你什么了？你为什么要拔掉它们？”
江行正在对折一张书页，十分随意的回应他，“这里是我家，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有问题吗？”
“这里不止是你家，也是我……”话转了个弯，江影的气势瞬间低了下来。
“说啊，怎么不说了？”
江行弯了弯嘴角，轻轻的将纸飞机掷向空中，看着它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他转头看向江影，眼底像是结了一层霜，“矫揉造作的东西，无病呻吟的文字，都让我恶心，这个家里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东西，都会被清出去，听懂了吗？”
他目光如炬，像是在江影的身体上烫出了一个洞。
孩子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破罐子破摔扬起了头：“哥，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不高兴了，你就直说好吗？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而且我觉得你这个不像是不高兴，更像是鬼上身，要不我去帮你找个玄学大师？”
哥哥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无语的扯了扯嘴角：“滚蛋”
江影气愤的哼了一声，离开之前，狠狠的踢飞了脚边的碎石。
鬼上身？哥哥，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弟弟吗？一天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手机电脑都被没收了，网线也被掐了，江影连游戏都不能打了。
只能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的瞎想。
像是在和谁赌气一般，他连晚饭都没有下去吃。
哥哥也像是在和他玩真的，他不吃饭，也就真的没有让人上来叫他。
初冬的月光像是一层薄薄的霜，透过窗子冷冷的铺在了江影的床前。
孩子的胃里空空荡荡，熬到凌晨都没有睡着。
突然房间的门背推开了，他听到了清脆的脚步声，闻到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
江影立刻闭上眼睛装睡……
“别装了”江行的声音比冰块还冷，“送给你的礼物”
孩子勾着嘴角暗爽。
哼……还不是嘴硬心软来给我送吃的了。
金属托盘落在床头柜的脆响让他一骨碌爬了起来，霎时，一声惊叫几乎掀翻了屋顶，“哇——”
江影裹着被子缩到了床脚，盯着托盘里的东西止不住的发抖。
里面装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宵夜，而是被解剖得支离破碎的小丑鱼。
鱼鳃还保留着最后呼吸时的姿态，鱼腹部沿着中线被精确剖开，内脏器官像教学标本般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而江行本人橡胶手套上都还沾着鲜红的血，眼镜片上泛着寒凉又恐怖的光。
“哈哈哈哈哈……”他得意的笑着，拿手术刀随意的摆弄了几下，耐心又专业的给他介绍，“你看，这是它的心脏，这是它的眼球，这是它的鳞，不得不说啊，你把它们养得可真好，每个器官都长得漂亮极了，喜欢吗？”
孩子被吓得脸都白了，挺着身体质问：“你不喜欢它们把它们送人好了，为什么要杀它们！”
江行突然俯身，高大的阴影笼罩了下来，“谁说我不喜欢？它们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受了惊吓就四处乱窜，简直就和你一模一样，这么好玩的小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直起身，慢条斯理的摘下了手套，“可惜都太不听话了，我让它们不要动非得跳，所以做成标本，放在实验室里陪着我最好了，我哪里留了一些，这几条送给你，晚安”
房门合上的瞬间，江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靠在了床头。
我草这也太吓人了吧，小时候吓我，现在还吓我。
他刚刚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不听话的就要做成标本，是在警告我吗？
可这是犯法的吧！吃错药了，他肯定是吃错药了！
不管怎么样，我殷勤一点，嘴巴甜一点，总是没有错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我不管你是谁！快点从我哥身上下来！把哥哥还给我！快快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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