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稀薄,穿透栖梧公馆蒙尘的彩窗,在满地狼藉的大厅投下扭曲光斑。白露盘腿坐在地板上,眉头紧锁,正用一管强力胶对付人偶锡那条摇摇欲坠的左腿关节。瓷白的肢体与半透明的胶水纠缠,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气味。
“轻点!你这野蛮女人!那是我的腿!”人偶锡的鬼火眼睛在眼眶里愤怒跳动,瓷手徒劳地推拒着白露的手腕,关节发出抗议的“咔哒”声。蕾丝裙摆被胶水粘住一小片,狼狈地贴在冰冷的地板上。
“闭嘴!不粘牢了,你这周房租拿什么交?用飘的吗?”白露没好气地回怼,手下却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咚、咚、咚。”
三声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打破了公馆内的胶着。
白露动作一顿,警惕地望向大门。这个时间,谁会来?她示意人偶锡噤声,将桃木剑悄悄勾到身侧,起身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站着申载民。
米色风衣挺括如新,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温润平和,嘴角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他手中提着一个造型古朴的黑檀木工具箱,箱盖中央镶嵌着一枚繁复的烫金徽章——形似一只闭目的眼睛。
“白露道长,晨安。冒昧打扰。”申载民的声音如同上好丝绸般顺滑悦耳,他微微颔首,目光却精准地越过白露的肩膀,落在大厅中央那个姿势别扭、左腿歪斜的古董人偶身上。“协会内部档案显示,您持有一件编号为VT-7的维多利亚时期古董人偶载体?我司‘灵犀阁’专精于此类特殊文物的修复与养护。今晨路过贵宅,感应到它似乎……受了些损伤?”他的话语滴水不漏,带着职业化的关切,指尖轻轻点了点工具箱,“普通粘合剂会阻塞阴气流转的经络,导致关节永久僵化,甚至影响灵体附着的稳定性。”
人偶锡的鬼火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厌恶与颤栗感瞬间席卷而来,比昨夜更加强烈!申载民身上那股刻意收敛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如同沼泽深处**甜腥的气息,让他魂核都在尖叫预警。瓷手猛地攥紧了身下的蕾丝裙摆,指关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瓷色)。
“不劳费心。”白露侧身一步,完全挡住申载民的视线,语气冷硬如冰,“小问题,我们自己能处理。”
“修复此类蕴含灵性的古物,需要特殊手法与介质。”申载民仿佛没感受到白露的敌意,从容地向前迈了一步,踏入公馆。他动作优雅地打开工具箱的铜扣。
“咔哒。”
箱盖掀起,内里铺着深紫色的天鹅绒。工具并非寻常所见——缠绕着细密银色符文的精钢镊子、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细长银针、几盒盛放着靛青、暗金与月白色、散发着奇异冷香的釉彩,还有几卷用未知丝线编织的“缝合线”。整个工具箱内部,都隐隐流动着难以察觉的、吸摄生机的微光。
申载民拈起那根最细的、针尖萦绕着一缕紫芒的银针,目光温和地投向如临大敌的人偶锡:“这位……锡锡顾问?您也不希望拖着一条无法灵活活动的腿,继续履行您‘顾问’的职责吧?修复只需片刻,保证您行动如初。”他刻意加重了“职责”二字,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白露。
人偶锡的鬼火在玻璃眼珠里剧烈燃烧。申载民腕间那串深紫色的佛珠,尤其是其中那颗颜色最深、如同凝结血痂般的珠子,散发出令他魂体刺痛的贪婪气息。修复?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修!”人偶锡突然开口,瓷白的脸紧绷着,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尖锐,“只修左腿!其他地方你敢碰一下,我拼着魂飞魄散也撕了你那张假脸!”
白露眉头紧锁,眼神在人偶锡那条被胶水粘得丑陋不堪、明显影响活动的左腿和申载民那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工具间来回逡巡。她清楚这是个陷阱,但……人偶锡的行动能力确实是个问题。她最终咬了下唇,默不作声地退开半步,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喷雾瓶上,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母豹。
修复过程在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中进行。
申载民的动作堪称艺术。他戴上薄如蝉翼的黑色手套(材质不明,隔绝一切气息),执起那根紫芒银针,动作轻柔而精准地刺入人偶锡左腿膝关节的缝隙。针尖的紫芒如同活物般渗入关节内部,伴随着极其微弱的、如同冰屑摩擦的“滋啦”声。松脱错位的瓷质部件在紫芒的牵引下,被无声无息地复位、归拢。
接着,他打开那盒靛青色的釉彩。釉彩质地粘稠,如同融化的深海宝石,散发出清冽又诡异的冷香。他用一支纤细如发的小楷狼毫笔蘸取釉彩,沿着关节复位后的细微缝隙,开始描绘加固的符文。笔走龙蛇,符文繁复而古奥,每一笔落下,都带起一丝微弱的能量涟漪,稳定着人偶腿部的结构,也悄然抚平着郑号锡因魂体与载体不适配而产生的细微动荡。
“放松,很快就好。”申载民温声安抚,嘴角的弧度完美无瑕。然而,就在他描绘完主符文,笔尖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人偶锡右臂内侧一道不起眼的细微裂痕时——那是昨夜被小宝抓挠留下的痕迹,正渗出极淡、几乎不可察的怨气。
时机!
申载民腕间那颗血痂般的佛珠骤然爆发出一点针尖大小的、深紫近黑的幽光!那光芒一闪即逝,快得连白露都只觉眼前一花。与此同时,他笔尖蘸取的靛青釉彩中,一道比发丝更细、纯粹由暗紫色能量构成的微型符咒,如同最阴毒的寄生虫,顺着笔尖流淌的釉彩,精准无比地钻入了那道细微裂痕!
“呃——!”人偶锡的身体猛地剧震!仿佛有一根烧红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的魂核深处!一股冰冷、滑腻、充满窥伺欲的异物感瞬间在灵体内蔓延开来,让他几乎要尖叫出声!鬼火双眼疯狂闪烁,几乎要冲破玻璃眼珠的束缚!
“怎么了?”白露的警觉瞬间提到顶点,一步踏前,金色灵力在指尖吞吐。
“没、没事!”申载民的反应快得惊人。他手腕极其自然流畅地一转,笔尖迅速离开裂痕,稳稳落在旁边完好的瓷面上,继续描绘一个无关紧要的装饰性花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破绽,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可能是阴气回路瞬间贯通带来的轻微刺痛感,正常反应。修复完成了。”
他利落地收笔,合上釉彩盒,再“咔哒”一声合上黑檀木工具箱。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他将一张印着“灵犀阁”烫金徽章和天文数字的账单轻轻放在旁边倒扣的椅子上(唯一还算干净的平面)。
“费用协会会结算。静养半日,勿动阴气,即可恢复如初。告辞。”
话音未落,申载民已转身,步履从容地消失在门外晨光中,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完成工作的专业修复师。
直到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彻底远离公馆范围,人偶锡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瓷质身体瘫软下去(若非关节被釉彩暂时固定,恐怕又要散架)。他魂火暗淡,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滔天的愤怒:
“那……那个混蛋!他在我身体里……塞了东西!像……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了我的骨头缝里!”
白露脸色铁青,一步上前,右手并指如剑,点在眉心,低喝:“天清地明,阴浊阳清,开我法眼,洞见幽冥——敕!”
她双眸瞬间被一层纯粹的金光覆盖,视线穿透人偶锡的瓷质外壳,直抵其内部流转的阴气与魂力结构。
只见人偶左腿关节处,那些新描绘的靛青色加固符文下方,一道暗紫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符咒正深深嵌入!它像一张贪婪的蛛网,无数细密的紫线扎根在构成关节的阴气回路中,甚至延伸出去,丝丝缕缕缠绕向更深处的魂核!更可怕的是,这张“蛛网”正一刻不停地吮吸着郑号锡自然逸散出的怨气,并将一种极其细微、却持续不断的魂力波动,如同信号般传递向远方——正是申载民消失的方向!
“怨气窃听符……”白露的声音冰冷刺骨,指尖燃起一簇金色的道火,灼热的温度让空气都微微扭曲。她尝试将道火靠近那暗紫符咒,符咒立刻剧烈扭动,如同被烫伤的活物,同时人偶锡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魂火瞬间黯淡!
那符咒已与他的魂核以及人偶载体的核心阴气回路深度纠缠!强行灼烧,轻则魂核受损,重则载体崩碎,魂飞魄散!
白露猛地收回道火,脸色难看至极。
同一时刻,市立档案馆,地下三层,恒温恒湿的“民国刑事重案”特藏区。
惨白的LED灯光冰冷地照亮一排排厚重的铁灰色档案柜。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灰尘和陈年霉菌混合的独特气味,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申载民站在编号“M-37”的柜门前,指尖拂过电子锁屏。一串复杂的密码输入,柜门无声滑开。他精准地抽出其中一卷用牛皮纸袋封装、以火漆封缄的档案。封条上,褪色的墨迹写着:《栖梧路13号郑宅特大灭门焚尸案(民国三十一年·绝密)》。
他走到角落的阅览台,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拆开封缄。泛黄、脆弱的纸张被轻轻摊开,灰尘在光束下飞舞,如同百年前未散的冤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保存尚算完好的《沪上晨报》头版复印件,日期是民国三十一年十一月七日。
触目惊心的黑色大字标题:
“豪门惊变!郑氏十三口一夜殒命,幼子浩锡离奇失踪!”
配图是栖梧公馆的废墟——曾经富丽堂皇的欧式建筑,只剩下焦黑的断壁残垣和扭曲的金属骨架,在灰暗的天空下如同巨大的、狰狞的墓碑。
接着是警署的现场勘察报告和验尸记录,冰冷的铅字陈述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
>现场勘验:
> - 主宅大厅:家主郑世昌(男,56岁),俯卧于地,心口插有一柄镀金西洋拆信刀(经辨认,为长子郑浩明书房常用之物)。
> - 主宅餐厅:夫人郑周氏(52岁)、管家郑福(60岁)、女佣三人、厨娘一人、门房一人,共七人伏尸于餐桌旁。经解剖,胃内容物均检出剧毒“鸠羽”(特点:无色无味,发作迅猛,中毒者七窍流血,肌肉僵硬如石。来源追溯为郑家名下“济世堂”药房秘藏,仅家主及长子知晓存放处)。
> - 西侧偏院:发现四具高度碳化焦尸,呈相互拥抱蜷缩状。经齿科记录及残留首饰比对,确认为长子郑浩明(34岁)、其妻郑李氏(31岁)、长女郑媛(8岁)、幼子郑宝(5岁)。
>死因判定:
> - 郑世昌:利器(拆信刀)刺穿心脏致死。
> - 主宅七人:急性“鸠羽”中毒致死。
> - 偏院四人:生前吸入性灼伤(呼吸道有大量烟灰炭末),致命伤为烈火焚身导致的全身碳化。现场残留大量火油痕迹,门窗由内反锁。
>初步结论:长子郑浩明因继承权纠纷,于晚餐中下毒鸩杀父母及仆佣,后携妻小逃至偏院,反锁门窗,泼洒火油**。幼子郑浩锡(17岁)失踪,现场无血迹及搏斗痕迹,疑被郑浩明灭口后焚尸灭迹,或提前掳走下落不明。
申载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结论,仿佛在看一出与己无关的闹剧。他的手指翻到档案最后,一个不起眼的、用油纸单独包裹的夹层。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张边缘焦黑卷曲、被深褐色血渍浸透大半的残破信纸。
纸上的字迹扭曲、癫狂,力透纸背,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恐惧:
> “……鸠先生骗我!他说那‘夺运阵’只会让浩锡缠绵病榻,交出继承权……毒不是我下的!晚餐时我就头晕眼花……火!火自己烧起来了!从墙壁里!从地板下!救……救媛儿和宝儿……”
字迹在“救”字后面戛然而止,一个巨大的、拖曳的血手印覆盖了最后几个模糊的笔画,仿佛书写者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咽喉拖走。
“鸠先生……”申载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指尖轻轻摩挲着腕间那颗血痂般的佛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了然的弧度。“原来师尊您……百年前就布下这盘棋了。好一招借刀杀人,驱虎吞狼,最后……连‘刀’和‘虎’也一并焚净。”
他的目光落在档案首页那张翻拍的旧照片上。照片里,穿着笔挺学生制服的少年郑浩锡,站在开满蔷薇的花架下,笑容明亮得晃眼,眼神清澈,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如今栖梧公馆里那个阴郁、暴戾、被百年孤寂和仇恨扭曲的怨灵判若两人。
“可怜的小少爷,”申载民对着照片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的怜悯,“你恨了百年、咒了百年的大哥,不过是另一枚被碾碎的棋子。你的仇人……早就尸骨无存,化为尘土了。”
栖梧公馆内,死寂如同实质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露脸色铁青地将平板电脑递到人偶锡面前。屏幕上,是灵异协会内部系统紧急调取的、关于郑家灭门案的档案关键页扫描件——包括那份血书残页。
“郑浩明……死了?”人偶锡的声音空洞得可怕,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鬼火在玻璃眼珠里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他毒杀了父母……烧死了自己……和他的孩子?”他瓷白的手指僵硬地划过屏幕上那几行冰冷的验尸结论,划过那张焦黑废墟的照片,最后停留在血书那扭曲癫狂的字迹上。
平板冰冷的反光,照亮了他同样冰冷的瓷脸。没有表情,却比任何狰狞更令人心悸。
百年来支撑他灵魂、燃烧他怨念的滔天恨意——那个他日夜诅咒、发誓要将其挫骨扬灰的大哥郑浩明——竟然在惨案当晚,就和他最珍视的家人一起,被烧成了四具面目全非的焦炭?!
无数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冲击着他的魂核:
大哥郑浩明在他十岁生日时,送给他第一张进口黑胶唱片《蓝色多瑙河》,拍着他的肩膀爽朗大笑:“小锡,以后大哥带你去维也纳听现场!”
母亲总在午后茶会上,半真半假地抱怨:“浩明那臭脾气,一点就着!可谁要是敢欺负我们家小锡,他第一个冲上去跟人拼命!”
大火燃起那晚,他因为和大哥争吵(关于白芷的警告)而赌气躲在花园假山洞里。他亲眼看见大哥抱着哭泣不止的侄女媛儿,拉着抱着幼子宝儿的大嫂,脸上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恐惧和决绝的表情,一头冲进了偏院,然后死死关上了门……
“不对……这不对!”人偶锡猛地将平板狠狠砸在地上!屏幕瞬间碎裂!瓷质的身体因激动而剧烈颤抖,左腿新修复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右臂那道被植入窃听符的裂痕处,暗紫光芒急促闪烁!
“他不可能下毒!是那个邪术师!‘鸠先生’!档案里写了!血书里写了!”他的声音尖利扭曲,如同金属刮擦玻璃,“是那个姓鸠的畜生骗了他!害了他!害了我们全家!”
“但郑浩明死了。”白露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剖开血淋淋的现实,“死于**,尸骨无存,死无对证。郑浩锡,你告诉我,你找谁报仇?向一堆一百年前的焦灰挥拳吗?还是对着空气发泄你那无处安放的恨意?”
“我……我……”人偶锡的瓷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握着,仿佛想抓住什么早已烟消云散的东西。支撑他百年的复仇支柱轰然倒塌,留下的不是解脱,而是一片巨大的、虚无的、令人窒息的空洞。魂核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烈震荡,汹涌的怨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然而,这些失控的力量刚一溢出,便被右臂裂痕处那张暗紫的窃听符贪婪地吞噬、转化,化为精纯的能量,源源不断地传递向远方!
那窃听符,此刻更像一个寄生在他伤口上的、嘲讽的吸血鬼!
白露突然蹲下身,冰凉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按住了人偶锡因失控而疯狂颤抖的瓷手。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那两簇混乱、痛苦、几近崩溃的鬼火深处。
“郑号锡,”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魂核上,“你的仇人郑浩明或许早就成了一捧灰。但那个在幕后策划一切、用邪阵害你、用毒计灭你满门、把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鸠先生’……”她抬起另一只手,指尖狠狠戳向人偶锡右臂那道闪烁着不祥紫光的裂痕!
“——他还活着!他的徒子徒孙,正把监听器像钉子一样钉进你的身体里!像吸血虫一样吸食着你的痛苦和力量!”
人偶锡的鬼火骤然凝滞!如同被冻结的火焰。
窗外的夕阳不知何时已沉入地平线,只余下最后一抹如血般浓稠的残红,泼洒进死寂的公馆大厅,染红了他破碎的蕾丝裙摆,也染红了白露眼中跳动的、近乎燃烧的怒火。
那无处安放的百年恨意,在这残酷的真相和冰冷的现实面前,如同被强行扭转的洪流,终于找到了新的、更加黑暗却也更加明确的宣泄口——
指向那串深紫色的、吞噬怨气的佛珠!
指向百年前血案阴影中狞笑的“鸠先生”!
指向此刻仍在阴影中编织阴谋的申载民!
指向这延续了百年、依旧未曾散尽的血腥棋局!
恨意未消,目标已易。
民佛珠突现裂痕,惊觉“培养皿”即将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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