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载民植入的怨气窃听符,如同一条钻入骨髓的毒蛇,在郑号锡魂核内疯狂扭动。灭门真相带来的信仰崩塌,百年恨意失去目标的巨大虚无感,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冰冷的魂体内奔涌、冲撞。失控的怨气不再是他的力量,反而成了催命符,被那暗紫符咒贪婪地吮吸、转化,源源不断地输送出去。
“呃啊——!”
人偶锡的瓷质身体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烈痉挛、抽搐。左腿刚被修复的关节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右臂那道裂痕处的暗紫光芒如同活物般急促闪烁、膨胀,几乎要撕裂脆弱的瓷壳!浓郁的、带着血腥味的黑气不受控制地从他口鼻、眼耳甚至关节缝隙中喷涌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栖梧公馆大厅。水晶吊灯疯狂摇晃,彩窗玻璃嗡嗡作响,墙壁上再次渗出暗红的“血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粘稠、更刺目!
“郑号锡!停下!你他妈想魂飞魄散吗?!”白露厉声嘶吼,双手结印,金色的灵力化作数道锁链,试图捆缚住失控的怨灵。然而,那失控的力量太过狂暴,灵力锁链刚一触及黑气,便如同冰雪遇沸油般滋滋作响,迅速被侵蚀、消融!
更可怕的是,那窃听符在狂暴怨气的滋养下,光芒暴涨!暗紫色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不仅覆盖了整条右臂,甚至开始向人偶的躯干和头部侵蚀!符咒的核心处,一点深紫近黑的漩涡正在形成,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摄之力——它不仅要窃听,更要趁着郑号锡魂核震荡不稳之际,强行抽取他的核心本源怨气!
人偶锡的鬼火双眼已经彻底被翻腾的怨气黑雾淹没,只余下两点疯狂跳动的猩红。他听不见白露的呼喊,灵魂深处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焚烧的剧痛和被抽吸的冰冷绝望。魂核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撕裂,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濒临破碎的边缘!
“妈的!”白露看着人偶锡身上那越来越亮的致命紫光,感受着符咒漩涡那贪婪的吸力,心沉到了谷底。常规手段已经无效!强行剥离符咒会直接撕碎魂核,放任不管则会被吸干成渣!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极其凶险、成功率渺茫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人鬼共感**!
这是白家秘传的禁术,以施术者心头精血为引,强行打通自身与目标灵体的感知屏障,共享灵魂层面的痛苦与记忆。风险巨大,稍有不慎,施术者轻则魂魄受损,重则被目标失控的怨念反噬同化!但眼下,这是唯一能深入郑号锡魂核内部,从源头干扰甚至切断窃听符与魂核连接的机会!
“郑号锡!不想彻底消失就给我撑住!”白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咬破舌尖,一股滚烫的精血喷在右手掌心!左手并指如剑,蘸着心头血,以快得留下残影的速度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极其繁复、带着灼热金红色光芒的血符!
“天地为证,精血为引,魂魄相系,痛感共担——开!” 随着她一声嘶哑的敕令,那道燃烧般的血符如同离弦之箭,狠狠印在了人偶锡眉心!
嗡——!!!
白露的视野瞬间被一片刺目的血红和灼热的气浪吞没!
***
**地狱火海:百年前的焚心记忆**
白露感觉自己被狠狠抛入了一个燃烧的炼狱!
不再是栖梧公馆的冰冷大厅,而是百年前那个地狱般的夜晚。炙热!窒息!无处不在的浓烟和灼人的火浪!耳畔是木材断裂的爆响、凄厉绝望的惨叫、还有……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嚎!
“宝儿!媛儿!抓紧娘!”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火海中尖叫,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火!火从墙里烧出来了!救命!开门!开门啊——!” 男人疯狂的捶打和嘶吼,伴随着门板被烧得噼啪作响的声音。
白露(或者说,共享了郑号锡视角的白露)正蜷缩在一个狭小的假山洞隙里,灼热的空气几乎要烤干她的肺。透过缝隙,她看到西侧偏院那扇紧闭的门窗内,人影在疯狂舞动的火焰中扭曲、倒下……那是大哥郑浩明、大嫂,还有他们的孩子!
就在这人间地狱的景象中,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过庭院,扑向燃烧的偏院!那身影穿着素色的道袍,发髻散乱,清秀的脸上沾满了烟灰,眼中是焚心般的焦急——是年轻时的白芷!白露的太奶奶!
“浩锡!浩锡你在哪?!” 白芷的声音穿透火场的喧嚣,带着灵力,清晰地传入假山洞隙。她不顾一切地拍打着偏院灼热的门板,“浩明!开门!带孩子们出来!火不对劲!是邪术!”
但回应她的,只有门内更凄厉的哭喊和火焰吞噬一切的轰响。白芷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猛地咬破手指,试图在门上画破邪符!然而,符咒刚画到一半,异变陡生!
庭院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穿着宽大黑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他(或她)的脸笼罩在兜帽的深影下,只露出一只枯瘦如鹰爪的手。那只手对着燃烧的偏院和白芷的方向,轻轻一握!
轰隆——!
偏院屋顶的横梁在邪力催动下轰然断裂!带着熊熊烈焰,如同陨石般砸向正全神贯注画符的白芷!
“小心——!” 假山洞隙里的郑号锡(白露)心脏骤停,失声尖叫!
白芷反应极快,就地一滚险险避开。但断裂的横梁砸在地上,爆开的火星和灼热气浪将她狠狠掀飞出去!她重重撞在假山上,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的符笔脱手飞出,掉落在燃烧的瓦砾中!
黑袍人发出一声低沉沙哑、如同夜枭般的轻笑,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不见。
白芷挣扎着爬起,看着被彻底封死的偏院大门和里面绝望的哭喊,又看向假山方向(似乎感应到了郑号锡的存在),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悲愤和无力。她嘴角淌着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假山方向嘶喊:“浩锡!活下去!别出来!等我来救你——!”
话音未落,主宅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更猛烈的火浪席卷而来,瞬间吞噬了白芷的身影和她最后的声音……
“不——!!!” 假山洞隙里,少年郑浩锡(白露)的灵魂发出了无声的、撕裂般的尖啸!绝望、悔恨、焚心蚀骨的痛楚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看到白芷为了救他(和家人)而被重创,看到大哥一家在眼前化为灰烬,而自己却像懦夫一样躲在洞里!滔天的恨意(对那黑袍人,对命运,也对自己)在这一刻疯狂滋生、扭曲、膨胀!
***
**魂核深处的蒜香风暴**
栖梧公馆大厅。
白露的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七窍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她正亲身经历着郑号锡魂核深处最痛苦的记忆,那焚心蚀骨的绝望和恨意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穿刺着她的魂魄!
“呃啊——!” 白露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摇摇欲坠。而人偶锡的状态更加糟糕,瓷质身体表面开始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核心处的暗紫漩涡已经扩张到拳头大小,贪婪地吞噬着郑号锡最后的本源!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白露在郑号锡那狂暴混乱的记忆漩涡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属于“现在”的感知——那是郑号锡魂核深处,对白露强行闯入共感、正承受着同样痛苦的……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忍和挣扎!
“就是现在!” 白露眼中金光爆射!她猛地将左手还残留着舌尖精血的手指,狠狠戳向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个“究极蒜香版防鬼喷雾”瓶子!
噗嗤!
瓶身被戳破!粘稠的、混合着顶级独头蒜精华、十年陈醋、浓缩朱砂粉、黑狗血粉末的深褐色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喷涌而出!但这股液体并未射向人偶锡,而是被白露以残存的灵力引导着,化作一道散发着毁灭性“芳香”的激流,顺着两人之间那道血符建立起的灵魂链接,**直接冲进了郑号锡的魂核深处**!
“郑号锡!给老娘醒过来——!!” 白露的怒吼在灵魂层面炸响!
轰——!!!
在郑号锡混乱的魂核内,在那片燃烧的记忆火海和肆虐的恨意风暴中,一股无法形容的、霸道绝伦的、混合着酸、臭、辣、腥的恐怖洪流,如同天外陨石般狠狠砸下!
这股“蒜香风暴”所过之处:
* 焚心的记忆碎片被冲得七零八落!
* 肆虐的恨意黑雾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退散!
* 那正在疯狂扩张、吞噬本源的暗紫符咒漩涡,更是如同被泼了浓硫酸般剧烈扭曲、收缩!滋滋作响!贪婪的吸摄之力被这股不讲道理的生化洪流强行打断、扰乱!
“呕——咳咳咳!!!” 人偶锡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仿佛要把魂核都咳出来的呛咳和干呕!那双被怨气黑雾淹没的猩红鬼火,被这深入灵魂的“芳香”刺激得瞬间恢复了幽蓝,虽然依旧混乱,但疯狂之色褪去大半!
魂核深处那致命的震荡和撕裂感,被这股更霸道、更“物理”的痛苦强行压制了下去!失控的怨气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一滞!
白露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契机!她强忍着魂核被“蒜香”波及带来的翻江倒海,集中最后的精神力,顺着那被“蒜香风暴”暂时冲散的灵魂链接,将一道极其纯粹、带着强烈守护意志的金色灵力,狠狠刺向那正在痛苦收缩的暗紫符咒核心!
“给我——断!!!”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进冰水!郑号锡魂核深处发出一声刺耳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尖啸!那暗紫符咒核心处延伸向魂核本源的、最关键的几条能量“根须”,被白露这凝聚了精血和意志的全力一击,强行烧断!
***
**佛珠裂痕与失控的“培养皿”**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一座摩天大楼顶层的奢华公寓内。
申载民正闭目盘坐,腕间那串深紫色佛珠悬浮于身前,缓缓旋转。那颗血痂般的核心佛珠幽光大盛,如同一个微型的黑洞,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从栖梧公馆方向传递来的、精纯而磅礴的怨气能量。他的脸上露出享受而满意的神色,气息也在稳步提升。
突然!
嗡——!
那血痂佛珠猛地一震!表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痕!一股混乱、狂暴、还夹杂着某种极其霸道的“异味”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野马般顺着佛珠的吞噬通道,狠狠反冲回来!
“噗——!” 申载民猝不及防,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上那享受的神色瞬间被惊骇和剧痛取代!他身前的佛珠光芒乱闪,旋转骤然停止,那颗裂开的血痂珠子更是瞬间黯淡下去!
“怎么回事?!” 申载民捂着剧痛的胸口,难以置信地盯着佛珠上的裂痕。他试图重新建立连接,却只感受到栖梧公馆方向传来一片混乱、狂暴、充满抗拒和……刺鼻大蒜味的能量场!
“怨气失控?不……这感觉……” 他金丝眼镜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感应着佛珠残留的混乱气息中,那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金色灵力,“白露?!她做了什么?!那该死的大蒜味……难道?!” 一个荒诞却让他脊背发凉的念头浮现——他的“怨气培养皿”,似乎被一股更不讲理的力量……强行“消毒”了?
他看着佛珠上的裂痕,感受着体内因能量反噬而翻腾的气血,温文尔雅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狰狞的裂痕。计划……出现了致命的偏差!
***
**劫后余“香”与新的誓约**
栖梧公馆大厅,死寂一片。
失控的怨气黑雾已经消散,墙壁上渗出的“血迹”也缓缓褪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大蒜味、朱砂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白露瘫坐在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惨白,嘴角挂着血迹,浑身被汗水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她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那是魂魄受损的迹象。左手食指指尖血肉模糊,是强行催动精血符咒的代价。
在她面前不远处,人偶锡静静地躺着。左腿关节再次松脱,右臂那道裂痕处,暗紫色的符咒光芒已经彻底熄灭,只留下一道焦黑的、如同被雷击过的丑陋疤痕。符咒的核心被破坏,与魂核的深度纠缠被强行斩断,虽然留下了创伤,但致命的吸摄停止了。人偶的瓷质身体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小裂痕,仿佛一碰就会碎掉。幽蓝的鬼火在玻璃眼珠里微弱地跳动着,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深的疲惫。
过了许久,人偶锡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过头,鬼火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白露身上。那目光复杂无比,有痛苦,有残留的恨意,有目睹白芷在火海中倒下的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震动。
他“看”到了。在魂核最混乱、最黑暗的时刻,是这道士……这个总是用大蒜喷雾威胁他的“房东”……强行闯了进来,分担了他的焚心之痛,甚至不惜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用那种……那种毁天灭地的方式,把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为什么?” 人偶锡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可以看着他被吸干,或者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白露抹了把嘴角的血,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同样沙哑:“废话……你魂飞魄散了……谁给我交房租?” 她喘了口气,眼神却异常锐利地钉在人偶锡身上,“而且……那个穿黑袍的杂碎……‘鸠先生’……看到了吧?他还没死透!他的徒弟还在外面蹦跶!你这欠债鬼要是就这么没了,谁帮我一起弄死他们?”
人偶锡的鬼火猛地一颤。黑袍人……白芷吐血倒下的身影……申载民腕间的佛珠……这些画面瞬间冲散了茫然。一股新的、更加冰冷也更加坚定的恨意,混合着一种奇异的责任感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羁绊,在劫后余生的魂核中重新凝聚。
他艰难地动了动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瓷手,指向自己右臂那道焦黑的符咒疤痕,又指了指白露惨白的脸和流血的手指,鬼火中燃烧起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
“房租……我会交……加倍交!”
“这条命……算我欠你的。”
“那个姓鸠的……和他的狗徒弟……”
“我帮你弄死他们!”
一字一顿,带着瓷质摩擦的声响,却重逾千斤。
浓烈的大蒜味中,一人一人偶(鬼)在废墟般的大厅里对视。劫后余生的狼狈之下,一种超越房东与房客、甚至超越道士与怨灵的、更加危险也更加牢固的同盟,在血与蒜的味道中,悄然缔结。
窗外,夜色如墨。风暴并未结束,只是暂时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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