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法医赵明远立刻拎起勘查箱安静地站在李知谨身侧,等着分配任务。
高副队脸色一阵难看,这案子起初只是物品丢失案,他嫌“不起眼”,全甩给了林屿洲、张明和周芳,自己忙着钻营关系,连卷宗都没翻过几页。这会儿硬撑着开口:“我跟你们去,毕竟是队里的案子。”
李知谨没接他的话,视线先扫过赵明远,沉声交代:“赵法医,你先带工具去现场,重点排查尸表初步情况和现场环境痕迹,我们随后就到。” 赵明远点头应下,拎着箱子快步出门。
接着他转向张明和周芳:“前期你们两跑过排查,对周边监控最熟,跟我去现场;高副队,你留在队里,把前期物品丢失案的卷宗整理好,等赵法医传回初步勘查结果,先做个信息核对。”
高副队张了张嘴,却没法反驳——他连卷宗在哪都得找半天,真去了现场也是添乱。林屿洲看着这情形,心里暗叹:高副队这心思全不在办案上,也难怪李队长没让他去,连赵法医刚到,都比他更像“随时能上阵”的样子。
李知谨没再多说,朝林屿洲抬了抬下巴:“带上记录板,走。” 出门时,他想起高副队刚才那硬撑的模样,眉头微蹙——原以为只是指挥拖沓,没想到连基础的案子跟进都如此敷衍,比预想中还要棘手。
警戒线外内,赵明远穿着防护服蹲在尸体旁,戴双层手套的手轻轻按压巨人观尸体紧绷发亮的皮肤——表皮已呈暗绿色,局部起了**水泡,肿胀的四肢让尸体比正常形态宽出近一倍。他没有贸然下刀,先用镊子拨开脱落的表皮,又从工具盒里取出采样棉签,在尸体指甲缝和皮肤破损处轻刮取样,对着林屿洲低声说:“体表肿胀严重,肉眼看不清深层损伤,先提取体表生物样本加急做DNA比对,确认死者身份,同时联系转运车,马上送解剖室做系统解剖。”
林屿洲立刻在记录板上记下“提取体表生物样本→DNA比对”,指尖顿了顿,又补充上“转运解剖室”的字样,抬头时正好看见赵明远将采样棉签小心封入物证袋,标签上清晰标注着“尸体体表样本-01”。
两小时后,解剖室的无影灯亮起。赵明远将尸体固定在解剖台上,握着解剖刀的手稳定发力,划开巨人观尸体因**充气而紧绷的皮肤,墨绿色的**液体顺着切口缓慢渗出,刺鼻的气味瞬间漫过解剖室。注意看皮下组织。”赵明远头没抬,镊子拨开外翻的皮肤。林屿洲攥着记录板的指节泛白,胃里一阵翻涌,强压不适凑上前,盯着镊子下深浅不一的褐黑色区域。
“不止一处陈旧性出血灶,颜色分层明显——深褐色的至少三个月前形成,浅褐的不到一周。”赵明远声音平稳,“都是钝器击打造成的,得查死者生前长期接触的人。对了,技术科传信,DNA比对有初步结果,解剖完确认身份,你把这损伤时间线和身份信息一起整理给李队。”
林屿洲猛地回神,先在记录板边缘标下“15:12,DNA比对初步完成,待确认身份”,再快速写:“15:10,解剖见皮下陈旧性出血灶,颜色分层,钝器多次击打——重点排查死者长期接触人员”“需法医确认各出血灶形成时间,缩小多次损伤的排查范围”。
解剖结束的提示音刚落,林屿洲攥着记录板快步走向洗手池,冷水刚泼到脸上,胃里的翻涌就再也压不住,他扶着瓷砖墙弯下腰,一阵空呕。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他抬头时,正撞见李知谨站在门口——对方手里捏着份折着角的报告,封皮上“技术科初步DNA比对结果”几个字格外醒目,显然是刚从技术科取来,特意绕到解剖室找他。
“刚去技术科拿的,死者身份基本能定了。”李知谨递过一包纸巾,目光没提他的狼狈,反而落在记录板上“钝器多次击打”的字迹上,“解剖这边的损伤线索,你都记全了?一会儿咱们对着身份信息,先把长期接触人员的排查名单列出来。”
林屿洲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指尖还沾着记录板上的墨迹:“都记了,出血灶有两处,形成时间不一样,就是还没跟技术科对接身份……”
“不用等对接,我这儿带了。”李知谨把报告往他面前递了递,“先看看死者基本信息,咱们直接去死者家。”
林屿洲坐上车接过报告,指尖顺着折角翻开,死者信息清晰呈现——赵晴,28岁,城西建安小区住户,教师,家中还有一名4岁的女孩。
死者家里,客厅的茶几上还摆着没收拾的水果盘。面对警察的询问,死者母亲红着眼眶反复念叨:“我女儿性子软,从小到大没跟人红过脸,谁能跟她结仇啊?”问到夫妻关系,旁边的父亲叹了口气,补充道,“她跟她丈夫江恒,那是从大学就好上的,感情好得很。每次回娘家,小江都开车送,有时候她加班来不了,还会特意过来给我们做饭,逢年过节的礼物从没落下,对我们老两口比亲儿子还孝顺。”
此时,江恒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握放在膝头,脸上是和家属一样的悲痛。他时不时抬手抹一下眼角,听到父母夸赞自己时,还会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窘迫,仿佛在说“我没那么好”
死者的朋友王琳也连连点头:“他俩是我们朋友圈里的模范夫妻!当年大学时,江恒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省了三个月饭钱,还去工地兼职,最后给她买了个金镯子,我们当时都羡慕坏了,说她嫁对人了。”
线索似乎卡了壳 ,回到警局,林屿洲盯着笔录上的“模范夫妻”证词,指尖无意识地在“金镯子”三个字上敲了敲。冰凉的纸面没带来半分灵感,反倒让他想起原配带着金镯子的巨人观,回忆翻涌,尸体腐烂的组织、扭曲的形态,那股挥之不去的腐味穿透记忆,直往鼻腔里钻。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他强迫自己坐回椅子,打开电脑想搜些类似的解剖照片“脱敏”,可鼠标刚点进图片库,第一张高度腐烂的尸体照片就把他钉在了原地。胃里的翻涌再也压不住,他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又是一阵干呕,扶着墙壁勉强站直。
等他用冷水狠狠泼了把脸,脸色苍白的回来时,却见李知谨正站在他工位旁,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蒸汽顺着桶盖的缝隙袅袅升起。
李知谨挑了下眉,深邃的视线先是落在他泛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又扫过他紧攥着桌沿、指节泛白的手,语气里那点玩笑的意味淡了下去,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怎么?我这个队长的脸,还没那些照片好看?都快凌晨了,还不打算休息?”
他靠着桌沿,听见这话无奈的笑了笑:“李队…”
李知谨看着林屿洲的小表情,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你说他小小一只的,天天拿个小本子,跟在他后面记记记,咋就不累呢。
想着想着,李知谨放缓了声音,把保温桶往桌上放:“行了,别跟自己较劲。这桶热粥你先喝了暖暖胃,然后回家休息,听到没?” 林屿洲点了点头,收了东西,离开了警局。
路灯把夜切成细碎的暖光,林屿洲踩着光影往前走,影子被拉得老长,贴在地面随脚步轻晃,像一截不肯离弃的温柔。
李知谨倚在三楼的窗沿,指尖碰着微凉的玻璃。他眺望远方,目之所及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他不清楚这起案件背后还藏着多少未知的迷局。怔了片刻,目光顺着那被路灯拉长的影子,连带着影子尽头的人,一并锁进眼底。风卷着叶擦过灯杆,影子晃了晃,他的视线也跟着顿了顿,直到那人和影子都融进巷口的微光里,才轻轻收回目光。
巷子的尽头,林屿洲回头望了望警局的窗,拿出手机打了通电话。
秒接,“查一下江恒,此人不简单。”“是,先生。”电话那边的女人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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