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仗，打的极其难。
严冬的天气迫使来自京都的将士们分外的不适应，地形等等方面都是不利于陈家军，更是别提来自京都的援兵和粮草迟迟不到。
这仗甚至是还没有开始打，陈家军们便是快要不行的了。
陈以寒也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这样子的结果。
皇帝长大了，知道该是如何要来不让他人责备他的去杀死一个心腹了。
譬如说着是让自己前去打仗，可是不过是间接性地逼死自己罢了。
故而出京都前，虞半凡也是在陈家军里挑了又挑，最后挑选出一支赴死队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京都。
记得自己走之前，大娘托人送来了糕点，说是给自己带去路上吃的。
“以寒你啊，这回可是一定要将功补过才行，不然你让你妹妹和你大娘该是如何过着日子可是？我们孤儿寡母的，若是没有了你在皇帝身旁的这个身份，你妹妹可是不得受了欺负去的了？”
大娘絮絮叨叨地想要继续说些什么，陈以寒却是颇为不耐烦地摆手示意她闭嘴，随后便是将这糕点掰碎了递到了她面前，冷冷道，“你吃，你吃给我看。”
大娘瞬间慌了神来，似乎是根本没有想到陈以寒居然是会做出这样子的动作的，整个人都是懵住了，踉跄地往后退着，结结巴巴道，“以寒你这是做什么呢？这是大娘给你准备的，你怎么让大娘来吃呢，这不是不合规矩的么？”
“大娘莫不是当我在这沙场上十几年，只是当了一介莽夫不成？这糕点上的白屑，您可真当我是瞧不见的了？”陈以寒愤愤地将这糕点摔在地上，眼神中掠过一丝杀意，“我对您尊重这么多年，养着您和妹妹，可并非是代表着我当真是和外人所言的那般，傻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甘愿被你和妹妹压榨的。我只不过是找了个法子来逃离我的过去罢了，我如今还愿意养着你，也不过为了给我爹娘在地下求得一个好轮回了。”
提到爹娘二字，陈以寒的眼眶便是有些红了。
这二字，她原先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是不会再提到了。
“我陈以寒是杀过无数人的活阎罗，我要杀你，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譬如这般。”
刀锋出鞘，寒光刺的大娘眼睛不由得闭上，等她再睁眼的时候，那刀刃已经是划破她的脸颊，鲜血顺着刀刃滑到陈以寒的腕上，出现一抹艳丽的红色来。
陈以寒淡淡地瞧着这血顺着自己的手腕滴落，手下一用力，刀刃转过，便是将大娘的左手给剁了下来。
大娘甚至是没有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自己断掉手腕的左手，下一瞬，刀刃便又是将她的右手给一齐砍下。
陈以寒利落地收起了刀身，淡淡道，“这是你欠我们家的，剩下的，让阎王去定夺吧。”
陈以寒打了个冷颤，用力裹紧了自己身上的陈旧袄子，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号角声。
这号角声自己听了十几年了，以往自己每每听到，总是一个翻身上马提枪上阵的，自己永远都是冲在军队第一个的那个人。
可是今日，她却只是竖着耳朵静静听着，没有半点的动静。
军营里已经断粮三天了，所有的存粮都是已经吃完。自己从京都选出来的将士们本身就是些个老将士和弱身子骨的，怎的是挨得住这些痛苦呢。
陈以寒握着掌心哈了口气，雾水遮盖住了她的视线，她最后一次踮起脚来认真地听了一次那号角声。
“将军不好了！敌军已经攻到城下了！怕是再有一炷香的时辰，这城便是守不住的了！”老士兵匆忙禀告着，脸上全是血渍和不知是谁的皮肉，可是陈以寒却是捧着那碗热酒不曾有着半点的反应。
老士兵瞧的着急，不由得诚恳劝道，“将军！老奴知道将军自幼便是一心为国的，可是到了这种时候，这城既然守不住，还是请将军迅速跟着军队离去才是！若是将军没了，这国都怕是也守不住的了！”
陈以寒仰头饮尽那碗中酒，手腕用力，便是将那破碗摔碎在地。
清脆的声音激的陈以寒心头一阵涟漪，她似乎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候第一次提枪上阵的那一年。
老将军为了给自己壮胆，便是热了一壶酒来。
老将军同自己捧碗相对，自己满是信心地望着老将军，能够从他的眼神中看见自己那瘦小却坚定的身影。
“我陈家军定不负嘱托！将敌寇赶尽杀绝，保卫国土！”
陈以寒抽出腰间长剑，一把拽掉自己身上的袄子，只露出了里面虽然老旧却被擦得精致的银色铠甲来。
这是曾经老将军打的赠与自己的，还未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埋骨于川。
“我们是这刀尖上舔血过生活的人，哪里是能够活着挨到告老还乡的时候呢？咱们这条命这辈子都是要给那傻皇帝的，注定是给不了自己的，你说民间管这个叫啥，叫命吧？依着我瞧，我们最好的死法倒是不如战死在沙场上，最好还是战死在那边境处美人乡附近，到时候我们的尸骨也是无需让人来收敛的了，这下黄泉的时候也是能够同那阎王老子说上一句：咱们是死在美人乡的人！没错，那里都是美人儿，我们算是瞧遍了这世间美人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可惜，这里不是美人乡，不过自己倒算是看过了这世间最美的人了。
陈以寒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提着长剑而去，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来，“我这辈子可是没有怕过谁的，管他是天王老子还是黄泉阎王，我都是要杀的干净的！”
后来有人说，边境被破的那一日，陈将军孤身一人负剑背行，那染血的长剑最终被折成了三段，而陈将军的尸首混在了这无数尸骨之中，无人能够找寻到。
又有人说，瞧见了一戴着面纱的红衣男子来到过这沙场上，他的身后是“姗姗来迟”的京都援军。
他在这沙场上不过一眼的功夫，便是找到了已经血肉模糊的陈将军，和她那折成三段的长剑。
他在这沙场上嚎哭了许久，就在所有人都是以为他要带着陈将军回去京都的时候，他却是在夕阳照来的时候，将陈将军的尸骨丢入了这长河之中。
那一日，陈将军的尸骨缓缓沉入了河底之中，长河旁的小花也尽数是枯萎了。
再后来，这国都终究是被攻破的了，那总是恣意妄为的少年皇帝被敌军给五马分尸，尸身挂在了这城墙之上示众。
可是偏偏这最为有名的第一美人儿却是没有了踪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却是有人说过，曾在不久后，在那长河河畔瞧见过一红衣男子，他似乎是捧着一个精致的金线包裹，里面装满着小人书和来自江南的点心。
他将那包裹里的东西都撒入了长河中，路过的老者颇为可惜地摇头道，“小伙子，这些东西可是难得的呀，怎的是平白扔了的呢？”
那男子却是淡淡地看着这长河，不曾有着其他的言语的，只在那老者离开时低语道，“它们的主人都走了，也是无人能够真正知晓它们的意义，存活在这天地之间也没有意义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