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当铺了。
脑袋一阵阵作痛，我总是有着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还在陈以寒的梦里没有清醒过来。
嗓子也痛得厉害，像是有团火焰在嗓子里燃烧着，迫切地需要一股凉水来将这股火焰熄灭。
“雪尘，我要喝水......”我下意识地嘟囔着。
可是下一秒，我也是反应过来，雪尘已经不在了。
雪尘死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我，兀地捂住脸嚎啕大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整个身子都是不停颤抖着，哭的脚趾将被单给卷在了一起。
我的雪尘死了，或者说她早在多年前就是已经死了的，只不过后来她是借了画皮鬼的一件人皮，才是狼狈地活到了现在。
床边微微陷下去了一些，我忙止住了哭声来看向身边，在瞧见捧着茶杯的顾暮的时候，却是又别过头去不愿意再去看他的了。
当时的情形一遍遍地在我脑海中重新回放着，那般冷漠的顾暮，那一声低低的，“是我设的一个局罢了。”
“顾暮，你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呢？你若是要让雪尘轮回，你大可以从一开始就是不要将她接到当铺里来不是么？”我几乎是质问着顾暮，手指也是紧紧捏住了被单一角。
可是出乎意料的，顾暮却不过是一声低低叹息，“庱戚，你去了她的梦里，怎的是还是没有明白过来我为什么要设这个局呢？”
我抽耸着肩膀，神情却是转为困惑。
顾暮也是一眼看穿了我的这点心思来，淡淡道，“小芝从一开始就是背叛了他们。你说，这纪律森严的陈家军，怎的是可能平白混入一个女扮男装的侍卫，而且还是能够进入到陈以寒的视线中的呢？”
“小芝是皇帝派过去的眼线，从小芝出现起，皇上就是已经掌握了陈家军的一举一动。这国都之中，皇上最宝贝的人是他的妹妹，可是由始至终，这个公主却是从来不曾出现过的。有人说过，皇上对他的妹妹百依百顺，什么事都是听从妹妹的，就连这娇纵的脾性都是和妹妹极其相似的。”顾暮淡淡说着，将手中的茶杯塞入了我的手中。
我握着茶杯，整个人却是怔住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看到小芝的时候几个谜团，为何她总是能够那么及时地卡准时机出现，看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每一个皇室，最为忌惮的就是手下有着一个军队的势力过于强大。他们会感到威胁，会选择消灭这份威胁。所以啊，小芝从一开始就是选择了背叛陈以寒和狄仁，谁知道她最后却又是因为陈以寒和狄仁，选择了背叛整个国都。”
我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最后的援军是小芝带过去的？包括后来皇室的覆灭，也都是小芝一手做的？”
顾暮笑而不语，只是淡淡地看着这窗外的景色。
屋檐下的风铃被风撞的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我明白，这是院子里来“客人”了。
“我以前就和狄仁做过一个交易了。他说如果他当时没有犹豫到底是否该进宫请求皇上赐兵的话，兴许陈以寒就是不会出事的了。故而他愧疚万分，魂魄在阴间徘徊了许久都是不愿离开的。”陈以寒收回目光来，缓缓起身拍了拍自己的长袍，“他用自己的灵魂，换的陈以寒的重生。”
陈以寒的重生，原本应当是不会出问题的。可是陈以寒活着的时候，因为杀了太多的人留下了太多的罪孽，这生死簿上的名字乃是红色的。一般来说，这样子的情形，名字出现了红色的人应当是要入十八层地狱经受痛苦和折磨才能够重新转世而生的。
可是狄仁同顾暮做了这个交易，顾暮便是不知道用了个什么法子将陈以寒的灵魂给捞了出来的了。可是捞出来的，也只有她的灵魂，而她的肉身也是继续地留在十八层地狱经受严刑的拷打。
顾暮伸手间，这袖中便是漂浮出一只玻璃瓶来。里面泛着光芒的魂魄蜷缩成了一团，瞧着像是半点生机都是没有的了。
这是阿芝的灵魂。
我瞧着那团灵魂似乎是在看着我的，忍不住上前了两步，想要去触摸那瓶子的。可是手指刚刚才伸出去，便是被顾暮给紧紧握住的了。
“不要去碰，它会把你吸进去的。”顾暮的声音像是有着极其的力量一样，听得我不由自主地缩回了自己的手指，眼神也是陡然间好像是失去了焦点一样。
正当我以为我要睡着的时候，却是听得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瞬间从这迷失中清醒了过来，整个人也好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似的，身子陡然间只觉着一阵阵的寒冷。
南清瞧着并不好的，大汗淋漓像是刚从马拉松赛场上回来一样，外头上被溅上不少的血渍，有的瞧着还是刚刚才溅上的。
“不好了掌柜的，城里出事了！”
我是根本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我居然是会再一次地看到走尸的。
上一次看到走尸，是在我约莫七岁的年纪。
那时候村子里的巫女配药的时候发生了意外，将自己不小心给毒死了。而被毒死的巫女也是变成了走尸，被她咬到的人也是统统变成了走尸，彼时这件事也是因为走尸的事情而闹的满村风雨。
后来还是村长拿出来一个传说中的药剂，将这些走尸统统给制服的了，才是解决了这件事。
所以当这回我从南清口中听到走尸的时候，下意识地便是觉着有些害怕的了。
我摸着手指，身子都是因为恐惧而开始微微颤抖着。
如果真的是他们过来的话......
顾暮大抵是觉察到了我的异样，侧过身子来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觉着不舒服？”
顾暮的眼神那般的温柔，温柔的好似是那天上的仙子一样，可以包容我所有的故事。
可是他不是，也无法来包容我的故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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