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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变形记(三)

她仿佛浑身起火,遍体滚烫,血管中涌动的是灼热的岩浆。高热之后是寒冷——好像浸泡在冰水中,牙齿打颤,咯吱咯吱,似乎全身都要冰冻,冻得麻木之后是阵痛。无论寒热,都令她万分疼痛。她连滚带爬,跌跌撞撞,不知不觉远离了人群,惊跑了觅食的小动物。

小熊短暂失去了庇护,脑袋上被叮了几个大包,踉踉跄跄紧紧跟随她东倒西歪的轨迹,她们深入了密林,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大树,它们的树叶又厚又密,层层叠叠,像一叠摞起来的巨大的雨伞张开,又像是高大的佛塔。这里比外头温暖得多,因而还能看到浓密的绿叶。

大树之下是大片泥土,只有喜欢阴凉潮湿的灌木扎堆生长,土地上星罗棋布大小的水洼,时不时吸引野兽们来喝水。她疲倦至极,仰卧在浅浅的水坑里,丧失了大部分的知觉,迟钝得很,已经察觉不到水的潮湿,紧紧感觉没有牙齿的东西环绕周身吮吸着她的皮毛。

小熊嗅到了越来越浓的野兽气味,急迫地咬着她的脚和手掌,企图唤醒她恢复神志,抬起头,尽力发出低沉的吼声。她无动于衷,依旧躺在泥水里,仿佛贪恋襁褓温暖的婴孩。小熊无计可施,又不能丢下她,急躁地踢咬她,竖起耳朵听见异响,立刻从她的胳膊上跳下来,毛发直竖,冲着响动低吼,做出剑拔弩张的姿态。

这水洼位于兽道上,所谓兽道,便是野兽行走的道路。人迹罕至,除非是老练的猎人,否则常人难以寻到。既然是野兽行走,便有大小动物,除却来喝水的,还有觅食的猛兽,尤其是熊罴虎豹,察觉猎物出没,也会闻风而来,埋伏在道上。不多时,一堆小兽冒了出来,团团围住了。

小熊虽然年幼,但也是天生天长,出没在野外,认得这些虎视眈眈的东西不怀好意,奈何孤掌难鸣,只得壮着胆子威吓一番。来的是些花面小兽,体格不如黑熊壮硕,胜在众多,个中有跃跃欲试的,龇牙咧嘴,冲上前骚扰。小熊伸出爪子狠狠一拍,留下浅浅的血痕。

那受伤的出头鸟一溜烟扎进同伴中,小兽受了惊吓,杂乱地叫了一阵,退了退。小熊生了胆气,威风凛凛地护在前头,爪子刨地,摆出迎战的架势。花面小兽大多退缩了,仍有几只不死心的,探头舒脑,等了一会儿,依旧不见庞然大物的黑熊醒转,贼心不死,闪电般窜上来,图谋撕咬了小熊。

幸得皮毛厚实,筋骨强健,小熊并未受伤,暴起反击,咬住敌人的头面,伸出利爪拍击对手的双眼。另外的小兽也前后扑过来攻击她。小熊纵然勇猛,寡不敌众,挂了一身的花脸兽,待她将头先那只东西咬得气息奄奄,鲜血淋漓,自己也左支右绌,挣脱不得,一边护住要害,一边挣扎回击。

小兽见折损了几只同伴,但也拖住了对手,不依不饶围上来轮流出手。小熊渐渐不支,几乎伤到了咽喉,险险躲过,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正当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花脸小兽忽然罢手,尖叫着溃散,很快消失在林中。

天色阴暗,树下更是陷入阴翳。小熊倚靠大熊,呼哧呼哧喘气,坐在泥水里。水面飘着乱糟糟的黑白毛发,年轮般的涟漪慢慢扩大,越来越稀疏,渐渐恢复了平静。寂静之中,头顶落下一声嘶哑凄厉的唳声,仿佛破开层云刺入大地的巨剑,惊动了参天的古树,它们禁不住瑟瑟抖动,随之刮起一阵不小的山风。

这些古树的树枝非常粗壮繁茂,如同交织的网,兜住了云雾山雨残留的些许雨露,加上腐烂的枝叶,一点一点积累了土壤,鸟时不时经过,遗留了种子,于是这里滋养出了一丛杜鹃,洁白无瑕的花朵悄然绽放,凉风拂过,雪白的落花从数丈高的半空悠悠飘落,轻柔得像不会融化的飞雪。

圣洁的花朵落在半昏迷的她的脸上,模糊的神志不觉清晰。她清楚地察觉周遭——渐冷的积水,泥泞的土地,染血的毛发,腐烂潮湿的空气,还有一股寒毛直竖的味道越发浓烈。她挣扎着,要动弹,手足十分笨拙,不十分听差遣。

也是她命不该绝,前头中的毒箭和后来的蜂毒相克,伤口在水洼中流血排毒,放干净毒素之后,双腿不再麻痹,能够使劲了。但这番折磨消耗了许多体力,她连日进食减少,疲于奔命,变得异常虚弱,大汗淋漓,冰凉的汗水湿透了皮毛。

小熊看她醒转,欢欢喜喜蹭着她的臂弯,舔舐手掌。她看她虽有伤痕,并无性命之忧,心下宽慰,心下分神,眼前一花,却见一堵斑斓的影子。原来是一头老虎,虎目圆睁,盯着她们。她只觉汗液一滴滴渗出,浑身犹如置身冰雪之中,又冷又麻,好在四肢恢复了,登时拦住小熊,催促她上树躲避。

这老虎原本也看不上小熊,一心想要猎杀大熊,觑见她分心,立刻扑过来。她闪身躲开,猛虎扑进水洼,溅得一身泥水,锦缎般的皮毛上尽是泥点。她自知不能正面迎敌,果断随着小熊一块儿爬树。小熊本来很灵活,但是和花脸小兽激斗被咬断了爪子,且这古树树皮上长满了湿腻松软的青苔,攀爬十分不易。

她心慌意乱,伸出熊掌,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来攀援,空空荡荡,连藤蔓也无一根,须臾听见小熊叫唤,仰头见其寸步难行,连忙一口叼住它的后颈,这时猛虎一跃而起,强劲的利爪袭击,她顿觉下身麻痹,却不敢放松,咬紧小熊,驱使身子尽力向上。

老虎怒吼着撼动大树,栖息的鸟雀乱飞,翅膀掠过两只熊。落叶和积水扑簌簌掉落。她头晕目眩,犯起了恶心,刚刚老虎偷袭的一下俨然重创了自己,不知道伤口是何等血肉模糊,晃动的树干似乎变了模样,不再是这样湿漉漉阴森森的光景,而是金灿灿的干爽秋色,应该有红彤彤的香甜的果实在手里吃下去,摇晃的视野里真的出现了红色,湿润的殷红,她用力闭眼,再次睁开,是半红半白的杜鹃花。

她想吐,但不能张大嘴,否则小熊会掉下去。她的四肢开始僵硬,躯干像是笨拙的石头,感觉不到心跳和呼吸,唉,这就是死亡么?硬邦邦,冷冰冰。她用残存的力气,仰着头,将叼着的小熊送到枝丫上,那是大树的臂弯,足以托举小生命。

冰冷的山风和水滴包裹着全身,仿佛打湿的裹尸布。视线越来越模糊,杜鹃花急切晃动着,这些雪白的花朵似乎萌生了意志,试图再次触碰她,唤醒她的神志。然而她们距离太远了。僵直的躯体轰然落地,急速坠向地面。她的神志依旧停留在树上,与身体分离。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接触老虎,一根肋骨刺入它的身体里。她昏死过去,陷入死亡一样黑暗沉寂的世界中。

树林中的响动不多时传了出去。兽类的气息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步伐逼近。汪汪汪!汪汪!犬吠由远而近。瘦长的猎犬迈着伶仃的细脚连跑带跳,奔上了兽道。后面跟的是挎着弓箭和佩刀的猎手。她们看到一个庞然大物横在树下,大惊失色,正要喝止猎狗靠近,细细瞧去,并非一物,而是一头老虎和一头黑熊枕藉,似是一场恶战,两败俱伤。

二人心生黄雀之喜,一个搭弓,怕猛兽一息尚存,想要补上几箭,另一个赶忙按住,连连摆手悄声说:“皮子射坏了不值钱。”两人不匆忙上前,屏气弯腰后退几步,一个环顾四周,搜寻有无埋伏,一个目不错珠凝视猎犬的动静——黑狗伶俐地跳到老虎身上,嗅了嗅,转头摇着尾巴凑到主人们跟前。猎人们知道它笃定猎物已经死了,立刻持刀上前。

她们合力搬开老虎,看到臀部有个洞,露出染血的箭羽,一个猎人说:“大姊,有人出手了。”“哼,这么久没露面,算咱们的。”大姊取出绳索,捆绑着死虎。妹子拔出木箭,看到上面的记号,变了脸色:“你看,是她!”大姊眼光一扫,停下了,又仔细打量,恨恨地说:“她瘸了一条腿,就算射中了又怎样?咱们快些,她追不上来。”

捆好了老虎,两姊妹要抬起来,却感觉腰都要压断了,试了好几次,也挪不了几步。妹子沮丧地说:“要不——算了。”大姊憋着一口气,脸也憋得通红,咬着牙说:“要不你一辈子被人家压着!”她纵然抬不起来,也强行拖着老虎走了好几步。妹子便也跟着抬,两人丝毫不觉得这是动物,而是一座山。

“哎呀,两位大姊,要不要帮忙?”有人咯咯笑着问。姊妹看到突然来了一人,未带兵器,身穿细葛布围裙,包着宽大的玄色头巾,头巾上绣着钩子般的猩红卷草,不光裹着发髻,一并罩住脖颈和上身,交手压着边角。姊妹认出这是村子里路旁开客店的老板,平日也做些别的生意,生怕她借机占便宜,都不搭理。老板笑嘻嘻地说:“要不卖我一些,也省得你们受累。这么大一头老虎,得搬一夜罢。”

大姊不理会,妹子却有些松动分神,前面出力的姊姊顿感沉重,越发迟缓了。老板拢紧头巾,露出一张笑脸说:“我也是为了自己的病,等下雪了,腿脚又要痛了,大夫说虎骨酒最好。这才眼巴巴地进山来。”大姊不冷不热地说:“有病你就去治!现成的药,你不问大夫要,找我们做什么?”

老板掏出一张纸,笑嘻嘻地说:“这是你妹妹的欠条,你可想好了,等你们抬了大老虎回家发卖,保不齐利滚利,再还我多些。”大姊气得双臂都软了,瞪着妹子,妹子心虚,哪里敢同她对视。密林深处,响起一声虎啸,三人登时住口,惊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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