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在顾琛工作时,安静地蜷缩在书房角落那张单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
有时,顾琛会离开书桌,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苏黎世湖波光粼粼的湖面,沉默地抽一支烟。
每当这时,顾屿便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像只无声的影子般悄然靠近,他不说话,只是停在顾琛身后半步的距离。
顾琛知道他在身后,却从不回头。
顾屿颈后的伤口在特效药膏和顾琛信息素的持续安抚下,恢复得很快。
几天后,并购案终于尘埃落定。
这天清晨,顾琛换上了一身相对休闲的深灰色羊绒衫和长裤。
“今天去日内瓦湖。”顾琛的声音打破了多日的沉寂。
顾屿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哥?” 他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惊喜和不确定。
“嗯。”顾琛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他,“伤好得差不多了,出去透透气。”
顾屿立刻站起身,动作快得甚至有些慌乱,脸上努力压抑着巨大的喜悦,却依旧控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好!我……我去换衣服!”
日内瓦湖的深秋,美得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碧蓝如洗的湖水倒映着皑皑的雪峰,湖畔的树木层林尽染,在阳光下闪耀着温暖的光泽。
他们乘坐一艘私密的游艇,缓缓行驶在平静如镜的湖面上。
顾屿站在船头,微凉的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带来湖水的清新气息。
“哥,你看那边!”
顾屿指着远处岸边一座掩映在红枫中的古老城堡,他下意识地侧过身,身体微微倾向顾琛。“像不像童话故事里的?”
顾琛的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眼神依旧沉静,但紧绷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嗯,西庸城堡。”他淡淡地回应,声音在湖风中显得不那么冰冷。
顾屿脸上的笑容更盛:“哥,你以前来过这里吗?”他试探着问。
“来过几次。”顾琛的回答依旧简洁。
“那……这里冬天湖面会结冰吗?能滑冰吗?”顾屿继续追问,像只好奇的小兽,问题一个接一个。
他微微歪着头,阳光落在他清澈的眼底,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无辜和依赖。
顾琛的目光终于从远处的城堡收回,落在了顾屿带着期冀的脸上。
那过分灿烂的笑容和刻意的亲近,如同阳光下的泡沫,美丽却脆弱易碎。
“很少完全封冻。”
他移开视线,看向更广阔的湖面,避开了顾屿那过于炽热的眼神。“风大,回舱里。”他转身,率先走向温暖的船舱。
午餐是在湖畔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的露天平台上。
精致的餐点,绝佳的湖景视野,一切都无可挑剔。
顾屿显得很“乖巧”,安静地吃着东西,偶尔偷瞄一眼对面沉默用餐的顾琛。
“哥,这个鳕鱼做得很好,你尝尝?”
顾屿切下一小块自己盘中的鱼肉,小心翼翼地用叉子递到顾琛的餐盘边缘。
顾琛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顾屿。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用叉子接过了那块鱼肉,放入口中,咀嚼,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微小的回应,却让顾屿心底瞬间开满了花。
他低下头,掩饰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仿佛是得了不得了的嘉奖。
傍晚,他们登上了瑞吉山的齿轨火车。
随着海拔的升高,视野豁然开朗。
当火车抵达山顶时,壮丽的“山峦皇后”全景在夕阳的余晖中铺陈开来,云海翻腾,群峰披金,美得惊心动魄。
山顶的风很大,带着凛冽的寒意。
顾屿只穿了件不算太厚的毛衣,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
他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穿着厚实大衣、身姿挺拔如松的顾琛。
“哥……”他小声地唤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好冷。”
顾琛侧目看了他一眼。
顾屿立刻配合地打了个小小的寒颤,嘴唇微微发白,眼神湿漉漉地望着顾琛,像只被遗弃在寒风中的小狗。
顾琛的眉头蹙了一下。
山顶的寒风确实凛冽,顾屿那单薄的衣衫根本抵挡不住。他沉默地解开了自己大衣的扣子,直接将大衣递到了顾屿面前。
“穿上。”命令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接过还带着顾琛体温和浓郁雪松气息的大衣,然后将它裹在身上。
宽大的衣服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包了进去,残留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瞬间驱散了所有寒意。
“谢谢哥!”顾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雀跃。
他把脸埋在高高的衣领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气息刻进灵魂深处。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燃烧般的晚霞,脸上绽放出纯粹的笑容,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满足的笑脸上,竟有几分惊心动魄的纯粹和美好。
仿佛那些偏执、疯狂和绝望,都被这温暖的衣物和眼前的盛景暂时封印。
顾琛站在他身侧,看着那张在夕阳下显得异常干净、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侧脸,眼底的寒冰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又迅速被更深的复杂情绪覆盖。
他沉默地转回头,目光投向远方翻涌的云海和燃烧的群峰,山风猎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愈发冷硬而孤寂。
山顶的餐厅里,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寒意。
晚餐的氛围比之前任何一餐都要轻松一些。
或许是山顶的壮丽景色令人心胸开阔,或许是顾屿身上那件属于顾琛的大衣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他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话也稍微多了一些。
“哥,这里的奶酪火锅很有名,要不要试试?”顾屿指着菜单。
顾琛的目光扫过菜单上那黏稠的奶酪图片,他对这种过于黏腻的食物向来没什么兴趣。
顾屿敏锐地捕捉到了顾琛那一闪而逝的嫌弃,立刻善解人意地改口:“啊,或者试试烤小牛肉?配这里的雷司令应该不错?”他努力回想着顾琛的口味偏好。
“你点。”
顾琛将菜单合上,推给侍者。
最终,顾屿做主点了烤小牛肉和一瓶顶级的干型雷司令。
当侍者将烤得恰到好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牛里脊和冰镇得恰到好处的葡萄酒端上桌时,顾屿殷勤地拿起醒酒器,为顾琛斟上小半杯。
“哥,你尝尝这个酒。”他将酒杯轻轻推到顾琛面前。
顾琛端起酒杯,浅啜一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雷司令特有的清爽酸度和矿物气息,确实不错。
他微微颔首。
顾屿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学着顾琛的样子品了一口,然后满足地眯起眼睛,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好喝!哥挑酒总是对的。” 他毫不吝啬地送上赞美,语气真诚又带着点撒娇般的崇拜。
顾琛没有回应他的恭维,只是安静地用餐。
顾屿也不再聒噪,安静地吃着东西,只是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顾琛。
窗外是震撼人心的星河夜景,窗内是暖黄的灯光和精致的食物,最重要的是,哥就在身边。这一刻的平静和“温暖”,对顾屿而言,如同偷来的珍宝。
晚餐接近尾声时,顾屿放下刀叉,双手捧着酒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
他犹豫了一下,目光落在顾琛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不那么冷硬。
“哥……”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渴望,“……苏黎世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顾琛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苟。“嗯。”
“那……”顾屿的心提了起来,声音更轻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顾琛抬起眼,深邃的目光落在顾屿脸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表象,直抵他内心深处的恐慌。
“后天。”
顾屿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一个有些僵硬、却竭力显得轻松的笑容:“……哦,后天啊……好快。”
顾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回到酒店套房时,夜已深沉。
套房内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营造出静谧的氛围。
顾屿磨磨蹭蹭地洗漱完出来,看到顾琛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看。
顾屿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到房间,而是慢吞吞地走到顾琛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抱起一个抱枕,蜷缩在里面,目光却像黏在了顾琛身上。
“哥……还在看文件?”他小声问。
“嗯。”顾琛头也没抬。
顾屿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抱枕的边缘。
寂静在房间里蔓延,只有顾琛偶尔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哥……”顾屿的声音更轻了,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委屈,“……后背的伤口……好像还有点痒……”
顾琛翻动文件的手指顿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顾屿在打什么主意。
他放下文件,抬眼看向顾屿。
昏黄的灯光下,顾屿抱着抱枕蜷在沙发里,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脸,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意味望着他,像只等待主人抚摸的、没有安全感的猫。
顾琛沉默了几秒。那眼神里的依赖和渴求太过直白,直白到让人无法忽视。
他想起山顶寒风中,顾屿裹着他的大衣时露出的那个纯粹满足的笑容;想起晚餐时,他小心翼翼斟酒时眼中的讨好和期待。
最终,顾琛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轻得像一声错觉。
他站起身,走到顾屿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顾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顾琛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薄薄的丝质睡衣,极其精准地、轻轻地按在了顾屿后颈腺体旁。
然后俯下身。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雪松信息素,温和的散开包裹住顾屿敏感的腺体。
“呃……”
顾屿的身体一颤,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带着满足的叹息。
他像被抽掉了骨头,彻底放松下来,软软地靠在沙发里,舒服得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顾琛维持着俯身的姿势,指尖感受着顾屿颈后皮肤的温度和那微弱却平稳的搏动。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线条,深邃的眼眸低垂,目光落在顾屿毫无防备的睡颜上。
这张脸,在清醒时总是带着或温顺、或讨好、或偏执、或疯狂的复杂面具。
唯有此刻,在信息素的安抚和彻底的疲惫下,才显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纯净。
顾琛的指腹无意识地在那片曾被暴力摧残、又被他的齿痕覆盖的皮肤边缘轻轻摩挲了一下,动作极其轻微。
第二天清晨。
顾屿醒来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进来。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脖颈。
腺体处传来一种久违的、充盈而舒适的暖意。
顾琛不在客厅,也不在书房。套房内一片寂静。
他起身洗漱,换好衣服,当他推开套房的门时,顾琛已经穿戴整齐,正站在走廊里与齐司明低声交代着什么。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神情冷峻,恢复了那个在谈判桌上掌控一切的顾氏掌权者形象,仿佛昨夜那个俯身给予安抚的人只是顾屿的一个幻梦。
“……都安排好了?”顾琛的声音低沉平稳。
“是的,顾总。车已经等在楼下,机场那边也确认过了。”齐司明恭敬地回答。
顾琛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走出来的顾屿。
“准备走了。”
“嗯。”顾屿应了一声,走到顾琛身边,姿态自然地落后半步。
前往机场的路上,车内一片沉寂。
顾琛闭目养神,顾屿则安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苏黎世街景。
日内瓦湖的波光、瑞吉山的晚霞、山顶餐厅的温暖……如同褪色的旧照片,被迅速抛在身后,只留下心底一丝微弱的余温。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顾屿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身体被顾琛的信息素暂时填满,精神却陷入了巨大的空虚和对未来的茫然。
他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偶尔睁开眼,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闭目养神的顾琛。
飞机平稳降落在熟悉的城市机场。熟悉的潮湿空气,熟悉的喧嚣。
当顾屿跟在顾琛身后,走出VIP通道,踏上顾家前来接机的黑色宾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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