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刚熄火,周明宇就侧过身,语气里带着急切:“溥咛,我和你说的,真记住了?”
溥咛坐在副驾,眼皮抬了抬,点了下头,声音不高:“记住了。”
看她那样,准没往心里去!
周明宇恨铁不成钢,加重语气再次重申:“你听着,见着卞卿禾,立刻绕八丈远走!那不是人,是尊沾不得的佛,碰一下就得扒掉你三层皮!”
“记住了。不能惹卞卿禾,她是一尊佛,惹不起,会让我掉层皮。”溥咛几乎没经思考,就把话原封不动重复了一遍。
顿了顿,又加了句,“若我遇到她,我躲远些。”
这话,周明宇已经在她耳边说过八百次了。
虽然意思差了点,但还算过关。
周明宇盯着她看了会儿。
溥咛是他刚签约的新人,刚从模特转过来,一米七六的个子,在女生里确实扎眼,肩背挺得直,看着有股劲儿,但性子总像慢半拍。
虽说身高限制了戏路,但如今娱乐圈正缺这种类型的女演员,先演几部配角混个脸熟,再去综艺上刷波存在感,总能蹚出条路来。
“行了。”
周明宇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把溥咛的行李箱拎出来,随口问:“台词都背熟了?”
左右不过几页纸台词....不过溥咛还是认真应道:“背熟了。”
周明宇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啪”地合上后备箱。临走前又回头叮嘱:“见了人嘴巴甜点儿,别跟块木头似的杵着。等你火了,立马给你配个助理。”
“好。”溥咛应着,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身上的白衬衫像层密不透风的壳,若不是周明宇死活要求着装,她真想套件T恤就来。
“我说的那些.....”
“记住了。见到卞卿禾躲远点。”溥咛抢在他前头说完。
周明宇这才彻底放了心,发动车子走了。看在小姑娘态度还算乖的份上,今晚得约几个导演制片好好喝两杯,争取给她撕几个亮眼的小配角。
古城被太阳烤得滚烫,溥咛拉着行李箱慢慢往里走,白衬衫的领口被汗浸得发皱。
她走得不快,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没像周明宇担心的那样走神。眼角余光扫到停在路边的一辆保姆车,黑色的,看着挺普通。
她没多在意,继续往里走。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那辆保姆车的后车窗才往下降了小半。
车里传出一道带着揶揄的女声:“卞卿禾是尊佛,惹不起,沾上会掉层皮......”
另一道清冷女声淡淡打断:“你离婚是因为他呱噪?”
车厢里霎时没了声响。
.
溥咛寻到剧组包下的民宿,在前台报上名字办妥入住。
南街旧坊207号房。
207号房的门刚推开条缝,穿堂风就卷着栀子花香扑进来,窗台上摆着只粗陶花瓶,插着两支开得正盛的白栀子。
运气算好。她是最后几个进组的艺人,这间房刚好单着,不用与人合住。
溥咛扯了扯被汗水浸得发黏的衬衫,径直钻进浴室。
花洒喷出的冷水浇在皮肤上,激得她打了个哆嗦,随即又舒展开来。
黏在身上的燥热混着旅途尘气被冲得干干净净,换上素净的白T恤和水洗蓝休闲短裤时,她对着镜子拧了把湿发,发梢的水珠滴在锁骨窝里,凉丝丝的。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了两下,是剧组群新消息提示。
溥咛盘腿坐在床沿翻看,今天刚好拍女主角沈知晚调查文物修复大师周慎行命案的第一场戏,取景地就在隔壁巷的陈家祠堂。
她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忽然想去看。
或许能从现场学些什么,总比在房间里对着剧本发呆强。
只是起身换鞋时,心里却莫名发虚。
她没有演过戏。在此之前,只是个在镁光灯下摆姿势的小模特,走了几场像样的秀,才在圈内攒起点人气。
周明宇签下她后,送她进表演班学了一个月。刚摸着点门道,就被打包塞进了剧组。
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下楼,七月的天却不给面子,说变就变。
前一刻日头还毒得很,晒得青石板发烫。下一刻一阵风卷过巷口,乌云就压了过来,转眼就飘起斜斜的小雨。
起初是零星几点,没等反应过来,雨丝就密了些,缠缠绵绵的。
空气里那股灼人的热气被浇下去大半,只剩下湿乎乎的闷,吸进肺里倒比刚才舒坦些。
她出门时没带伞,半干的头发被风一吹,几缕贴在颈窝。
雨不算大,她索性就这么顶着雨往前走。
青石板路被浇得油亮,刚还泛着白光的路面,这会儿能映出屋檐和自己的影子,走快了脚下就发滑,得小心翼翼踩着前人踩出的浅窝。
她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雨丝落在脸上,有点痒,她没去擦,就这么一步步走着。
刚转过第三个弯,就听见有人喊“各部门准备”,紧接着是场记板清脆的响声。
围观看的人并不少,溥咛仗着个头高,从攒动的人影中往里看。
巷口的风卷着雨丝掠过,卞卿禾就在这时出现。
她穿一袭泛着旧色的青旗袍,领口盘着细细的同色滚边,裹着清瘦却不单薄的身子。
布料被雨水浸得微透,隐约勾勒出肩胛的弧度。
腰掐得极细,走动时裙摆随着步子轻轻晃,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踩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每一步都带起细碎的水花。
绵绵的雨打在她肩头、发梢,她像是全没察觉,只微微抬着下巴往前走。
眼尾自然地挑着,不是刻意的媚,却带着股锐劲,看人时像含着冰,转开眼又像淬了火。
就这么静静走在雨里,周遭的人声、雨声仿佛都淡了,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就往她身上落。
溥咛看得有些发怔。
清的、烈的、勾人的,混在一块儿,让人挪不开眼。
更让人慌乱的是,那道目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注视,正隔着雨帘,不动声色地往这边探。
“咔!”
导演大喊:“卿禾你刚刚眼神闪了一下,再来一次,唔,不过整体感觉不错。”
卞卿禾昂首应了声,转过身重新走回起始点位。
背过身的刹那,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那道目光还在,像附在衣料上的温度,顺着脊椎往上爬。
她睫毛垂着,遮住眼底那丝莫名的情绪。
再下一秒,那点涟漪就被压下去了。
她挺直脊背,眼底那丝被打乱的节奏尚未褪尽,已迅速覆上惯常的清冷。
走到起始点位转身站定,她抬手将被雨水打湿的鬓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微凉的玉簪流苏。
导演在喊“准备”,场记板在雨里扬起,她深吸一口气,正要沉入角色,眼角的余光却又瞥见那抹藏在人群后的身影。
溥咛还站在那里,像是想躲又舍不得挪步。
卞卿禾莫名其妙的烦。
“开始!”
随着导演的口令,她重新迈开步子。
这场戏竟意外地顺。
场记板刚放下,穿黑色冲锋衣的女人踩着水过来,手里攥着块珊瑚绒毛巾,往卞卿禾肩上一裹,顺带擦去她耳后沾着的雨珠。
另一个穿灰色卫衣的姑娘紧跟着递上保温杯,卞卿禾接过,抿了一小口。
周遭有人小声议论:
“卞卿禾真好看啊,那腰细的像是要断了一样。”
“你小声点!别瞎议论她!”
“是是是,我只是说我自己该减肥了。”
.......
溥咛还在发怔,直到身边的人群像潮水般退去,才发现导演就站在三步外盯着她。
导演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头发乱得像被雨浇过的鸡窝,黑框眼镜后的眼睛却很亮。
“那谁,你叫薄什么什么?”导演抬手挠了挠刘海,发梢的水珠顺着指尖滴下来,砸在他攥着的剧本上,洇开个小小的湿痕。
“pǔ,溥咛。”溥咛声音有点发紧。
导演“哦”了声,低头翻着手里的剧本,好半响才像是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周明宇?”
这没头没尾的话让溥咛愣了愣,只能老实应道:“是我经纪人。”
导演又“哦”了声,尾音拖得长长的,听不出情绪。
溥咛站在原地,脚边的水洼映出她局促的影子。她不懂初进组该有的规矩,更不知道面对导演该说些什么,只能像根木桩似的杵着,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还好导演没多为难她,手指在剧本上快速滑动,终于在某一页停住,指尖在纸页上敲了敲。
“哦,小杀人犯?”他抬起眼睛,视线在溥咛身上扫了个来回,眉头微微皱起,怎么看怎么不像。
他现在都怀疑周明宇在使绊子,证据就是眼前这个青涩的小新人。
形象倒是不错,高个子,站在雨里像株没被修剪过的白杨树,身高也符合剧里角色的要求。
就是这气质.....啧,太干净了,哪有半分剧本里那个藏着秘密的林浅的影子。
导演把剧本往臂弯里一夹,往前走了两步,湿漉漉的鞋踩在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林浅可是能面不改色杀人的主儿。”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溥咛眼前晃了晃,“你这眼睛,亮得跟装了探照灯似的,藏得住啥?”
溥咛的脸“腾”地红了,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她确实没琢磨透这个角色,表演课上老师教的“眼神要藏事”,到了导演面前,全成了纸上谈兵。
“周明宇倒是会挑人。”导演咂咂嘴,视线越过她往巷口瞥了眼,卞卿禾已经跟着助理往休息区走了,青旗袍的影子在雨里缩成一小团。
“给你找了个好对手戏演员。”
溥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后天跟卞卿禾那场对手戏。”导演忽然拍了拍她的胳膊,力道不轻,“要是接不住戏,可别怪我当场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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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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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腰掐得极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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