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瓷的手总是凉凉的，许倾姝的手捉住她的一刻，柔软的温热便透进肌肤。
女孩瞳孔震愕，被握住的手指微微僵直。
慕瓷抬眼，语无伦次：“我、我不是要反悔。”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这不太符合常理。”慕瓷直视她，交流的不只是言语，“许老师，我们刚认识不久，你没有理由对我这么……”
“这么什么？”
慕瓷察觉手上的力道忽然变重，对面的那双眼眸也越发闪烁。
“这么好。”慕瓷如实道。
这次轮到许倾姝怔然，刻意伸出的手不自觉松开，只虚搭在慕瓷手上。
慕瓷清楚感受到手上力度减弱，望着许倾姝变化的表情，试着要将手收回。
可就在二人即将分离时，失神的女人再度清净了眸色，把抽身的女孩一把抓住，重新定在掌控之中。
“你不是说，相信我不会骗你吗？”
“你应该相信你的选择。”许倾姝眼神坚定，“也应该相信自己值得被好好对待。”
慕瓷的神色总算有所波动。
值得被好好对待吗？除了高中班主任，好像没有人好好对待过她……或许十岁之前有过，但她已经记不太清了。
许倾姝知道慕瓷应该会被这番话打动，可这幅落寞模样并不是她所料。
掌腹贴压的指尖浅浅升温，她彻底松开了手，放进了口袋，轻咳一声：“再说了，我又不是无缘无故给你钱。我真的需要一个人帮我打理家，无论是谁，我都会开这么多报酬的。”
“无论是谁？”慕瓷抓住字眼，“那……为什么是我？”
在她看来，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是最细心，也不是最能干。
“不为什么。”许倾姝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二十了。我送你回学校。”
没有得到回答，慕瓷并不心急。
她点点头，“那麻烦许老师了。”
同样的路线再看一遍，慕瓷对沿途几个比较有记忆点的建筑有了些印象，这一路车里依旧播放着许倾姝那变化莫测的歌单。
原本视线只停留在观察路边的景物，慕瓷自己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挪到了身旁驾驶座的许倾姝身上。
许倾姝开车时习惯双手握方向盘，会戴着一副纯黑色粗框眼镜，喜欢听着歌微微点头，副歌部分会忍不住跟着轻哼。
车窗外，钢筋高楼林立，车窗内，皮革内饰泛冷，一身黑的女人脸色严肃又温柔，生命力泛滥，潮涌到了副驾的她身边。
她瞥回挡风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白色T恤，前面还印着略显可爱的印花，可和旁边一身黑的许倾姝相比，她似乎更无生气。
“你现在大二？”
许倾姝突然挑起话题，慕瓷视线猛然聚焦到黑色眼镜框，“嗯嗯。”
“那课业应该很重。”
“还好。”
“别去咖啡厅了。晚上好好休息，白天好好上课，其他的时间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慕瓷回想许倾姝的房子，道：“其实我应该可以兼顾——”
看着女人霍然皱起的眉，慕瓷默默住了嘴，顿了顿接上：“我已经跟老板说过了，等她找到接班的人我就离职。”
许倾姝勾唇：“这还差不多。”
“我觉得我们挺有缘的。”
“嗯？”
慕瓷愣住，因许倾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云里雾里。
许倾姝眯起眼：“见你的第一面，我就觉得有眼缘。”
慕瓷依旧如堕云雾：“是吗……”
“你呢？你第一次见我有没有眼缘？”
“没有。”
“……”
“怎么算有眼缘？”慕瓷问。
许倾姝正准备有气无力地解释，慕瓷又开口：“我只觉得你很漂亮。”
“……”又是一阵沉默，可这次，许倾姝嘴角难压。
她踩了脚油门，在空无一车的高架上心花怒放，也不打算解释什么眼不眼缘了，那都不重要。
社会车辆不能进校，许倾姝将车停在了离女生宿舍最近的西门。
路灯下，背着深绿书包的女孩从布加迪上下来，站在人行道边缘向驾驶座挥手告别。
尽管天色暗沉，但画面依旧瞩目，零星几个行人都投来了目光。
许倾姝并没有下车，而且还戴上了口罩，她盯着窗框里笑得很认真的女孩，回应着她的感谢：“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她又看一眼时间，笑得傲娇：”十点五十，准时到达。”
“谢谢。”慕瓷两手贴着背带，又谢了一遍。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有事微信联系。”
“好。”
许倾姝目送女孩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发车回了酒店。
打开水龙头，随手扔了颗浴球进去后坐在浴缸侧边，许倾姝点开了小花的聊天框。
十一点十五。
「到宿舍了吗？」
「嗯嗯。」慕瓷难得秒回，「你还在路上吗？」
「我住酒店。」
「离你们学校不远。」
「好。」
许倾姝盯着屏幕前一本正经的好字，忽然涌出一个坏点子：「环境还不错，想来看看吗？」
这次慕瓷没有秒回。过了十几秒，回了两个字：
「晚安。」
许倾姝盯着气泡高挑眉梢：这么着急结束聊天？
聊天框更新，慕瓷：「舍友都睡了。」
那又怎么样？她们又不是在打语音电话。
欲盖弥彰。
许倾姝笑出声，打字的节奏更加轻快：「兼职辛苦了，晚安。」
［亲亲］
慕瓷把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飞快合上了眼。
第二天慕瓷有早八，七点时便准时从床上爬了起来。
室友不是同专业的，课表不同，所以其她人都还在睡。
慕瓷安静地下床洗漱，小心控制着水龙头的水量和音量。
洗漱好出门时，七点二十。
刚打开手机，屏幕上便跳出了微信消息的弹窗。
胖蜜蜂：「中午几点下课？」
慕瓷坐在食堂，蒙蒙地啃着馒头，不清楚许倾姝的用意，但还是乖乖回道：「十二点。」
许倾姝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慕瓷看向左上角的时间，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工作。」
原来大明星也要起这么早工作。慕瓷刷新着对演员职业的认知，加深对演员的了解。
「中午一起吃饭？」
光标在输入框闪烁，慕瓷打了字又立马删掉，再次编辑时许倾姝的新消息先发了过来。
「不许拒绝！」
「这也是助理的工作内容。」
［扮鬼脸］
慕瓷删掉后面的内容，只留下第一个字：「好。」
那我去哪里找你？
慕瓷还没问出口，许倾姝读心术般先一步给出了答案，可慕瓷看着却太阳穴发跳。
「中午一食堂见。」
［wink］
慕瓷：？？？
「你要在食堂跟我一起吃饭？？」
小古板居然打了两个问号。坐在化妆台前的许倾姝噗嗤笑出了声。
「不见不散。」
慕瓷看着没有任何解释的对话框，馒头块卡在了腮帮子里。
许倾姝疯了？昨天还全副武装地去咖啡厅，怎么今天竟然要光明正大地跟她在食堂一起吃午饭？！
等等，光明正大这个词好像有点怪……不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倾姝为什么要约她在食堂吃饭？
慕瓷不喜欢高调，可和许倾姝在一起就不是件能低调的事。
要不别去了。慕瓷暗暗想。
可……慕瓷瞟向屏幕——“这也是助理的工作内容”……
许倾姝的突然邀约让慕瓷有些发愁，上课时走神了好几次。由于座位比较靠前，很不幸地被点名了：“第二排那个穿白T恤的女生，你来说说机构的自由度计算公式。”
“F=3n-2PL-PH。”
“……”老师显然没想到她能答出来，面色有点尴尬，“坐下吧，上课别再走神了。急着跟对象约会也得先把课听完呀。”
慕瓷一愣：“老师我不是——”
“好了，我们刚才讲到……”
面色白皙的女孩埋头在课本里，两颊色温和周围不太一致。
十二点，下课铃准时响起。
但这堂课的老师稍微拖了几分钟的堂，后方有着急干饭的同学的抱怨声，可慕瓷却莫名心安，甚至希望老师再拖一会儿。
这样她就有正当理由了。
可老师信用满分，五分钟一到便散了堂。
教室里很快消散一空。
老师慢条斯理收着课本，忽然瞥见一位同学还静静坐在桌前。定睛一看，是他刚才点名的那个女孩，收拾的动作比他还要慢。
年近退休的小老头调侃道：“这位同学怎么还在这儿？不怕对象等着急了？”
慕瓷脸一热，三下五除二便收好了书包，丢下一句“老师您误会了”便匆匆逃出了教室。
小老头盯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现在这些小年轻。唉……年轻就是好啊……”
教学楼到一食堂并不算远，可这一路慕瓷却走得很忐忑，尤其是在看见食堂外面围了很多人之后，心率到达了顶峰。
七上八下的走到人群外围，慕瓷伸出一根指头轻轻戳了戳旁边的女生：“同学，大家这是在干什么呀？”
千万别跟许倾姝有关……千万别跟许倾姝有关……
“你不知道吗？”女生一脸兴奋，“今天冬日初晴剧组的主演在这里宣传，会随机跟咱们学校的学生一起吃饭呢！好多人都来了。”
“吃……饭？”慕瓷心死了。
让她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吃午饭，还不如让她消失。
慕瓷连着咳了好几声，果断地转身向人流外走。
还没走出包围圈，手臂突然被人抓住，还没回过头，龙羽的声音便传入了耳中：
“慕同学你也来了？怎么不进去呀？”
慕瓷干笑着回头：“龙女士你好，我、我是路过……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别呀。”龙羽两眼弯弯，“来都来了，进去吧。而且你应该是来吃午饭的吧？我们剧组秉持的就是不打扰大家正常的用餐秩序，你放心去吧。”
慕瓷被推搡着向内，两只手僵在身前不断摆手：“不了、不了龙女士，我、我减肥不吃了……”
“不吃午饭怎么行？节食也不是这么节的。”龙羽丝毫未察觉慕瓷的抗拒，依旧开心的推着她向内，“再说了，你身材已经很好了，不用减肥。”
慕瓷还是被推着进了食堂大厅。进来的第一眼，她便看到了正和其他主演一块在窗口打饭的许倾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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