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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冬日海棠

“暂缓回京?”

赵至略有些错愕。

松鹤点了点头,模仿长亭的口气复述了一遍圣旨,她也觉得诧异,“陛下这旨意,看着是为太后着想,可怎么听怎么奇怪。”

倒像是,要把太后禁足在寺庙一样。

赵至靠在软垫上,不自觉的捏了捏手指,嘴角微撇,轻摇了摇头。

“奇怪谈不上,确实是父皇的作风。”

舅舅病的蹊跷,这件事和梁太后脱不了干系,越昌帝不是不知道,只是为了制衡门阀,梁太后动不得,是以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隋王兔死狐悲,非要在这个时候恶心门阀大家,越昌帝对此本来就心生不满,梁太后和赵政只是他为寒门学子开辟道路的垫脚石,如今却在他面前恃宠而骄。

赵至这一刀,只能说是刺的时候刚好。

越昌帝正缺一件事敲打太后和隋王,至于是不是他们做的,越昌帝不在意。

金吾卫查的是他身为帝王的尊严,却不一定是要一个真的凶手。

这是为了集权。

赵至是司马氏族的公主,司马炽离世她又遇刺,门阀一定会上奏管他要个说法,这个脸面要给,越昌帝又不能真的动梁太后,那自然而然会和世族之间取个折中的办法。

司马炽那个贱籍所生的儿子就是办法。

这件事从来都可大可小,越昌帝要想司马氏彻底分崩离析,那就以此治下个不检点的罪名流放了事,他若是不想逼司马氏上绝路,那就为表哀悼认下来,这也不难。

但司马累世公卿,接连遇害,越昌帝若是毫无表示,就会寒了门阀的心,也会折损他的声誉。

所以,赵至认为越昌帝会认下司马氏后嗣,甚至会多加安抚。

这是为了民心。

不过是一场大家心里都有数的折子戏而已,甚至谈不上较量。

赵至抬手,轻触到自己腹部的刀伤,目光流转在上面,自嘲一笑。

“松鹤,我唯一能多做的,就是期盼父皇肯信,信这伤…会给我带来绵延不绝的痛楚,只要这些痛能让他在某些时候,对我多一丝顾惜,就是最大的价值了。”

松鹤闻言向前凑了凑,一双杏眸隐隐泛起水光,颇为心疼的说道,“殿下,殿下别这样说,陛下还是惦记娘娘的,也是惦记您的。”

越昌帝对她是好,在诸多皇子之中,唯赵至和赵政,每每都是例外。

可他们二人也是最有利用价值的那个。

难道不是吗?

赵至不想耗费心神去想这些,她安抚的拍了拍松鹤的手,微微侧头,“尚书令与裴大人可有来信?”

松鹤整理好头绪,摇了摇脑袋。

“备笔墨。”

赵至强撑着身子坐到书案后,提笔写了一封简洁明了的密信,用蜡封好,递给了松鹤。

“转告尚书令,信中此人,若能找得到,便将他连同公验户籍一并送到那处宅子里,若是找不到,那他也许早已经死了,请尚书令另寻一个条件合适的男童即可。”

她叮嘱道,“一定要快。”

松鹤接过信,“是,婢子明白。”然后转身小跑出殿门。

殿门打开的瞬间———

青阶上凝结的银霜被阳光晃的刺眼,透过云屏一闪一闪,将赵至的思绪拽回三年前。

那天是三月初九,她的生辰。

京中温暖异常。

赵至求了越昌帝很久,就为在这一天带着众多侍从,护卫前往京郊狩猎,还特意牵来了越昌帝最喜爱的猎犬逐风,去替她捉捕野兔。

谁知正午刚过,突然天降大雪。

逐风走丢不甚误入一间破庙,被人打伤。

等赵至带人赶到时,就看到奄奄一息的逐风和赤着脚的少年,少年瘦骨嶙峋的手上还拿着石头,破旧不堪的衣衫,乱蓬蓬的头发贴在脸上,耳边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宫人上前就要缉拿。

少年似乎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凭借本能反抗了两下,接着轻而易举的就被压倒在地。

赵至抱起逐风,看了一眼他。

“是它先伤了你?”

宫人闻言松了松手,抬起少年的头让他回话,少年怔愣的摇了摇头,“不是。”

赵至没再看一眼。

既然他都说了不是,那她也没必要非去当这个菩萨真人,留他一命。

抬脚就要往外走,却听到少年又说。

“它…咬毁了我…父亲的,尸体。”

赵至身影猛的一滞。

由少年指引,他们走到了破庙后的一处空地。

只一眼,赵至霎时愣在了那里。

三月里,海棠花海。

破庙荒废许久,这也许曾是百年前哪位在此参禅的僧人种下的,只是赵至笃定,他也未必见过这种画面。

京城罕见的温暖,骗得千万株海棠树一齐绽放,粉白相间的花瓣层层叠叠,相互簇拥,淡黄花蕊娇艳异常,花海似名贵的绸缎在大雪纷飞中摇曳,晶莹剔透的冰片包裹住花瓣,像是巧夺天工的神仙簪子,又像裹满冰糖的海棠葫芦。旖旎缠绕间,粉白和银白交织,零星点缀嫩绿枝桠,美的不似人间。

赵至只觉得惊心动魄。

“在…在那里!”

听到少年的话,赵至回过神,看到他走向的地方,又是一愣。

那已经不算做一具尸体了,是融化了的冰雕。

貌似年老的身躯,应当是死在寒冬,但少年无处为其安葬,只得放在委身的破庙后林中,身躯冻作冰雕未曾腐烂,但因为前几日回暖,现在已经十分狰狞了。

更何况,手臂还被逐风咬掉了一只。

少年赤着脚走到海棠树下,抱着尸体,如纸薄的身躯在大雪中瑟瑟发抖。

这一幕给赵至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但她既不是善人,也不是菩萨,没有救苦救难的己任,只是这仙境一样的冬日花海,让她心头无端升起一抹平静。

抬手摸了摸发髻,取下一支簪子。

她没记错,恰好这支也是海棠。

赵至随手将簪子扔进雪地中,淡声道,“它咬了人,这是赔礼。”

足够一副棺材钱了。

说罢,她也无意多留,立即就吩咐人抱起逐风一路从破庙回到了猎场。

后来回了宫中,得知逐风受伤,越昌帝也没说什么,打趣了她两句就作罢。

赵至再也没放在心上过。

除了那片冬日海棠,她也不是没想过再去看一眼那副美景,只是经后多年,京城再也没有过三月天里那么温暖的时候,赵至想着,去也是白费力气。

思绪回笼,赵至搁下笔。

司马寰的人选,她不是非要谁,也不是谁不可,只是她昨日无端就想起了那间破庙,若那个孩子还在,就全当是机缘,若他不在,赵至也没所谓。

当夜,赵至毫无意外的突发“高烧。”

越昌帝被朝政困住脱不开身,直到第二日寅时正,才有宫人到明德殿传话,说是扶陶公主醒了。

越昌帝立即赶来荆玉宫。

“扶陶!”

赵至不便行礼,苍白无血的嘴唇上下阖动,费力吐出几个字,“父皇万安。”

原本就纤瘦的人,一病倒整个人都几乎透明,素日她是最爱挽发的,如今墨玉一样的青丝铺满半张床榻,病态羸弱。

“快躺好。”

越昌帝不敢动她,坐下来,替她掖了掖被子,语气几乎是喟叹,“从你出生起,也没受过这样的伤。”

赵至稍微仰起头,“让父皇担心了,眼下儿臣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她作势就要撑着起身,被越昌帝一个眼神看过去,立马躺回被子,乖巧一笑。

越昌帝就着这一眼深深打量了赵至片刻,掌上浓郁欲滴的翡翠手串轻轻摇晃,不断摩擦,转过身暗自叹了一口气,终于状似无意的问道,“华荷有个儿子,你想怎么办?”

华荷,司马炽的字。

赵至指尖微微一动,扯上越昌帝的衣摆,撒娇道,“舅舅没有妻室,儿臣不忍心他日后香火冷落,想把人接到京中教养,父皇可否依儿臣的?”

她紧盯着越昌帝的背影,不敢疏忽。

但赵至想象中的沉默并没有到来,越昌帝浅笑一声,从善如流的牵过她的手塞回被子。

“你说好就好。”

翡翠珠串下的明金穗子扫了扫赵至的额头,越昌帝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柔和,“华荷倒是有你这么一个好外甥女。”

赵至又不听话的把手伸出来,像只雏鸟一样,拽着越昌帝宽大的长袖,在手心轻柔的蹭来蹭去,亲昵道。

“扶陶也是父皇的女儿啊。”

她低下头,把脸埋进袖子,声音除了亲昵还有一些听不清的,其他东西。

越昌帝的眼底复杂异常。

良久,怕她把自己闷坏,大手将赵至扶起来,说道,“既然是朕的女儿,就别丢了朕的脸。”

“你既然打算把华荷的子嗣接回来,就要有准备,他不像你从前养的那些猫儿狗,闲来逗弄两下就行,无父无母,又是华荷的后人,只怕难教养的很。”

越昌帝抬手,松鹤立即端来一杯清水。

赵至就着越昌帝的投喂喝了两口,喉咙里清凉了不少,她忙着点点头。

“儿臣明白,儿臣不怕。”

递走水杯,越昌帝闻言挑了下眉。

“扶陶,这条路会很难,远比旁的事要费神费心,你当真想好了吗?”

这句话,他问的意味深长。

赵至隐约察觉到了这句话的深意,但是就像雾里看花,水中捞月,任凭她如何努力,都驱赶不散那一层烟雾,只能在原地静静对这那个轮廓猜测。

鬼使神差的,赵至说,“想好了。”

她安静看着越昌帝。

而帝王如松,端坐在她的塌前,瞧不出丝毫端倪。

越昌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手蹭了蹭赵至的头发,点了点头。

“好。”

“朕也希望,最后的结果能尽如人意。”

说罢,越昌帝掌心摊开,那串他从不离身的翡翠珠子滑落在被上,珠体圆润光滑,个个都是挑不出缺点的细腻剔透。

他说,“昨晚,朕被洛蜀科举的事情缠身没能来陪你,这个给你赔罪,你连番受惊,接人的事情也不急,先好好养一阵子。”

从头至尾,越昌帝没问她一句同刺客有关的事。

赵至的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竭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儿臣,多谢父皇…”

越昌帝好像没看到她的异样,嘱咐了松鹤几句就径直起身,拍拍她的头,“朕还有事忙,先回去了,你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再叫人告诉父皇。”

赵至点点头。

目送越昌帝的背影离开大殿。

赵至深深吸了一口气,拿起那串翡翠,试图平静内心的波澜,但泪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霹雳啪嗒的砸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松鹤忙不迭跪在一旁,急忙呼唤。

“殿下,殿下怎么了!”

赵至无声的摇摇头。

荆玉宫外,越昌帝的龙辇缓缓起驾,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传出,“长亭。”

“奴才在。”

“传旨金吾卫,不必再查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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