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石床上坐了起来,一脸兴奋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好了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可以滚出宫了。”他一脸得意忘形地笑着。
可话音刚落,外面却传来阵阵躁动,让他神色不悦。
小六子从地道中连滚带爬地跑到他们面前,他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局面,开口道:“陛,陛下,外面有人造,造反了!是,是顾家!”
“顾家造反?”陈往呵呵笑了几声,“就他那点可怜的兵权,也想跟我斗?派个万骑去压就好了。”
“是,陛下。”小六子见他丝毫不慌,也镇定了下来,接下指令爬上地道。
“你们这几个人愣着干嘛?”陈往眯着眼睛,“不为这江山社稷出份力?要是我死了,你们刚刚全都白干。”
“某人的尾巴现在倒是翘到天上去了。”符云意味深长地瞪了陈往一眼。
陈往听了脸黑了下来,三人则一溜烟跑出了地道。
出了殿,就看见天空被一片黑云笼罩,天雷滚滚,欲要下起狂风暴雨。
而不远处的门口,几排骑兵,身穿重甲,骑着马不急不缓地靠近殿前。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留着八字胡,眼神十分犀利。
“这顾连真就带了这几排兵来?”符云摸着下巴,“真不是来受死的?”
“顾连,是顾名扬的父亲?”姜慢稔问道。
“嗯哼,不过顾名扬小子不知道现在躲在哪呢?”
符云低头看着司南,司南没有任何晃动,还没来吗?
就在这时,殿后十几排的骑兵冲了出来,气势磅礴,旌旗蔽日。
“我们先看看形势。”他开口道。
“符云,你看见了白自牧,一定要将他的灵魂记下,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保护好陈往。”
符云颠了颠手里的司南,开口道:“放心交给我吧。”
号角吹响,很快两方都驾着马向对方冲去,开始交战。
姜慢稔看着眼前的战况,这可以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压制,顾连的军队很快就落于下风。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他们不可能平白无故来受死。
随着天雷猛得一震响,顾连的骑兵已经所剩无几,地上尸横遍野。
“顾连,还不速速投降!”官兵对他们发出警告。
“呵呵呵呵。”顾连发出中气十足的厉笑声。
与此同时,姜慢稔听见了铃铛的声音,清脆的声音叮叮当当,却让她觉得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声音不是从顾连的身上传来的。
他在哪?
她还来不及想,顾连的身体就已经开始膨胀变紫。
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而是所有人,他的骑兵还有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也开始慢慢变成深紫色,并且不断地在膨胀,朝他涌过去。
他的身子不断地变大,很快足足有五六米之高,四肢变得格外粗壮,气势汹汹。
铃铛声还未间断,官民看到眼前的一幕都变了脸色,全都吓得愣在原地,瞪着眼睛,冷汗直流。
“怪物啊!有怪物啊!”
“慌什么!”站在前面的将军试图稳定军心,但这个时候顾连手猛地一挥,大半官兵直接就被甩飞了出去,摔到地上没了生气,连宫殿都摇摇欲坠。
这下官兵们再也不淡定了,纷纷抱头鼠窜,拼命叫喊。
“不好。”姜慢稔拔出剑来,抬头看着眼前的怪物,比以往她见过的所有都更加狰狞,更加可怖。
他的身上有无数个黑洞,一开一张着,还在吸着地上尸体的血液。
吸着吸着他的身子又不断地膨胀,越来越大。
怪物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官兵,不到几分钟,官兵全都被他的脚踩死,迸发出无数血液。
姜慢稔伸出手感受着灵魂,眼前人身体里无数灵魂发出强大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紧皱着眉,用力将手握紧,怪物发出咆哮声,身体似乎缩小了许多。
“看来还是有用。”她眼睛亮了亮。
这时候,铃铛晃动的声音更加剧烈,怪物捂着自己的头,下一秒,竟分裂成好几个,它们的速度变得很快,不停地转着圈跑着,成了一群虚影。
虚影中,有什么东西时不时掐下她的脖子,像是在逗她玩一样。
“姑娘。”十一护住她,捡起地上的落剑,一把把地掷出,传来一声声血肉划破的声音,虚影渐渐慢了下来。
这时天上落下一个火折子。
“慢慢!快跳出来!”高处传来甘霖的叫喊声。
姜慢稔看着火势迅速蔓延,和十一一起忙跳到屋檐之上。
沧海会和师父师姐们都来了,他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关心和宽慰。
她却不知为何呼吸一滞,心中传来不详的预感。
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身上,凉凉的,是密密麻麻的雨。
雨蓦然倾盆而下,刚刚燃起的大火很快熄灭,烟雾中怪物又合而为一,蜷成一个巨球,突然跳了起来,朝他们滚来。
甘霖带着师姐们抽出铁链子,将怪物层层捆住,怪物不停地挣扎着,摆动着庞大的身体,使她们的身上都带着伤。
沧海会的大家也在她们后面帮着拉着链子。
怪物被拉扯着,身上巨大的肉块不停地抖动着。
十一和梅婉容则趁机拔出剑不停朝怪物砍去,怪物顿时皮开肉绽。
“慢慢,靠你了!”大家都这样对她喊着。
姜慢稔沉下心,她伸出手,身体里血液不停翻涌。
怪物的皮一层层爆裂开来,无数灵魂湮灭,他的身子越来越小。
“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带着玩味的声音在她耳边落下。
她的眼神轻微一瞥,竟看见白自牧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他就那样笑咪咪地盯着她,眼睛里冒着诡异的光。
她的心猛地咯噔一下,但手却不敢放松,继续收紧。
手指每握紧一分,她的心脏就震痛一分。
“看来你快承受不住了呢。”白自牧呵呵地笑着,“刚刚为了移魂耗了不少心力吧?”
姜慢稔全当没听见,她眼睛死盯着怪物,手中的压力渐渐消失,很快就要成功了。
怪物生长的速度变慢了,大家的眼里也都燃烧着希望。
“小丑妮放下手,然后求求我,我就饶所有人一命怎么样?”
白自牧的声音阴柔无比,却充满威胁的意味。
姜慢稔咬紧牙关,就在她手要完全握拳的一瞬间,铃铛声再次响起,发出尖锐刺耳的爆鸣。
怪物发出一阵巨吼之后,竟直接爆炸,黑紫色的液体和肉块四处飞溅。
大家都纷纷向四处躲闪,跳到皇宫各处屋檐上,都只受了些皮外伤,姜慢稔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时,一把冷剑朝她刺来,姜慢稔呼吸一滞,连忙躲开。
只见,梅婉容一只手用力地压着自己的手臂,那只手臂正在变紫,洁白的皮肤正在慢慢掉落。
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跑……快跑……”她对她喊道。
周围的气氛骤然紧张,姜慢稔心脏疯狂地跳着,她环视着周围,却发现大家的身体都变得如此。
他们的眼里染上杀意,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近。
“冷静……”
雨水的冷意袭来,她身体不停地颤抖,但她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她的手摸到了什么,是奚和给她的药。
药只有小小的一瓶,里面是白色的粉末,看上去平平无奇。
雨还在不停地下,她咬破自己的手指。
一个巨大的血屏障,罩在他们所有人的上方,另一只手打开瓶盖,将白色的粉末挥洒在空气之中。
大家都渐渐停了下来,神色平静了许多,身体异化的速度也变慢了。
她呼出一口气,却有什么东西猛地从她的喉咙里喷出,黑红色的血倾洒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远处的屋檐上,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坐在上面。
是顾名扬,白自牧此刻站在他的身边,满脸戏谑。
“好玩吗?”他问顾名扬,脸上是完全掩盖不住的笑意。
“好玩。”顾名扬作出肯定的回答,眼底阴狠无比,“我们什么时候去取陈往的命?”
“别急,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呢。”
顾名扬挑了挑眉,“按这速度,她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失血而亡。”
“我知道,可是这不够痛苦。”白自牧耸了耸肩,“而且她不听我的话,真想好好惩罚她。”
顾名扬忍不住暗自腹诽:“这家伙精神绝对有问题吧。”
白自牧则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下一秒,他就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他看着自己的手,“长得那么丑,说话也让人不爱听,让你当上这帝王可真是便宜你了。不过,就是这般蠢才好……”
他来到姜慢稔面前,看着她痛苦不堪的脸,露出一个怜悯的神情。
他伸出手,血屏障很快开始晃动起来,裂缝很快出现。
姜慢稔咬紧牙,视线却变得模糊不清。
这时,有手掌按上自己的后背,“姑娘,我来帮你。”或许自己是神的原因,十一很快就恢复了意识,他的神力不断向姜慢稔传输着。
姜慢稔感觉自己的心力正在逐渐恢复,此刻她双手死死撑着屏障,她想要一把剑。
一把无形的剑。
意识到这个时,她又听见了铃铛的声音,叮叮铛铛……轻快悠扬,却不失重量,引人共鸣。
血气翻涌,身体里有几股气流不断交融冲撞着。
她眼神果决,手腕一转,血屏障上冒出了一些剑尖,伴着丝丝冷冽的气流。
白自牧的眼瞳颤了颤,他的眼里闪起异样的光芒。
接着他鼓起掌来,他手捂着嘴嘻嘻地笑着,阴森无比,“你确定你要这么做吗?”
她没犹豫,血屏障上凝聚而成的数把无形血剑,朝白自牧刺去。
白自牧呵了一声,铃铛阵鸣。
“虽然这魂毒所剩无几了,但也够了呢。”他淡淡地开口。
他手一挥,一阵巨大的风迎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手掌,轻易地将她的血剑轻易抹去,她也被其掀飞在地上。
一阵喧嚣过后,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白自牧突然走到她的面前,摸上她带血的脸,“回头看看,很美很美呦~”
姜慢稔呼吸一滞,心脏疯狂跳动着,身子却动不了。
“怎么,不敢吗?我来帮你吧。”他搂住她的肩,一个扭转,让她直面那景象。
“唔……”姜慢稔的眼瞳猛地震动。
大家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皮肤都溃烂发黑,暗红色的血流地到处都是。
“很美吧?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猖狂。
姜慢稔突然没了任何力气,白自牧从身上拿出刀,朝她的心脏刺去。
刀插进肉里,她吐出一大口血,身体向后倒在了那边血泊之中。
白自牧收敛了笑意,他边搅动着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
“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吗?”
姜慢稔的眼神空洞,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因为我要夺走你所有的爱。”白自牧呵呵地笑起来。
“就是因为你,他们才会死。”
姜慢稔的眼瞳颤了颤,都是因为她……确实是因为她……
大家明明那般相信她,自己却辜负了他们……
可是什么是爱呢?
它是什么颜色?是什么形状?它令人雀跃?还是置人于痛苦?
她也根本不清楚……
“我要你和我一样。”白自牧的眼眶通红,眼里盛满了黑色的怨恨。
“是你判错了!”他突然朝她大吼,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可怖而愤怒的脸离她愈发近,“我不应该下那十八层地狱。”
她被迫昂起头,眼泪从眼角不停地落下,她呼吸困难而急促,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白自牧突然又安静了下来,仔细端详着她痛苦的模样,心久违的加速跳动。
他松了手,用手擦去她眼角的泪,开口:“别害怕,让我撕开你的心脏,在地底下,我会判你无罪。”
他露出一个算得上温柔的笑容,“我会毁灭掉这个世界,到时候我们都会自由。”
他把刀从她的胸口拔出来,就在手欲要伸进去之时,一个声音钻入他的耳朵。
“喂,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白自牧的手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来人,“你是主动来受死的吗?”
符云握着手中的司南,耸耸肩,开口:“你猜对了。”
“呵,那我就成全你。”
“诶!”符云做出阻止的动作,“我自己来就行。”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落剑,不带犹豫地插入自己的胸膛,血花飞溅,他跪倒在了地上。
白自牧满脸写着疑问,刹那间,天空完全变黑。
但是在那般黑暗下,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洞门。
就在他仰头观察的时候,一阵风从他身边经过。
十一抱着姜慢稔,眼睛死死盯着天空那处白色的门,他跳上皇宫内他熟知的那棵最高处的树。
他半边还未长出皮肤的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怀里的人睁着眼睛,身子轻的可怕。
他将额头贴近她的额头,额间的神魄全然钻入她的身体。
他用尽全身力气,朝那门跳去,离门那般近之时,他轻轻将怀里的人送入门中。
怀里空了,他也从那高处坠落。
铃又响了,世界却静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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