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不说”,乔枝打断了李可的碎碎念,“我让章鱼姐姐约了全身按摩,待会就去。”
房间里摆着果盘和两支香槟,大概这就是章裕莉所说的赔礼。两人对酒没有太多兴趣,挑着喜欢的水果吃了几口,就躺在躺椅上看起了各种已经开好了会员的付费电影。
就在刚刚,章裕莉给她们送来了两台新手机,同行的还有来给她们补卡的运营商。一阵操作之后,两人总算回到了现代生活。
只是……
李可的新手机刚设置到一半,闲不下来的嘴就又忍不住想追问。
但这一次乔枝果断地打断了她。
“多考虑你自己,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都没什么实感。”
李可握了握拳,没有什么大碍,肤色也是有些晒黑的健康肤色,哪里看哪里倍儿棒。
“也许那个阿姨只是在吓我?”
“……”
乔枝看着她的样子,久久才点头,“嗯。”
果盘里的果切被无言地逐个叉起,果盘青瓷纹路显现得越多,两人间一种怪异的沉默便愈加蔓延。
“这个叉子,质量还蛮好的哈哈……”李可挥了挥手里银色的叉子,试图以金属反光在房间内留下光路的痕迹打破淤堵着的氛围。
她能感觉到乔枝不开心,或者说是在莫名生着什么闷气。
但这股气究竟是对自己、对某人,还是对某件事物,她也说不清。
“那个——”
“住院的事,你要跟家里人说吗?”
啊?
李可的身体猛地绷紧,直到乔枝慌张的拍拍她的肩膀,才缓过劲来。
“……怎么了吗?是章鱼姐姐问的,问我们需不需要跟家里人说一声,不说也没关系的。”
“哦……哦”,李可的心跳得很快,但她还是很快平复下来,“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呢?需要跟你师娘,或者……”
曾经在记忆中见过的乔枝双亲、姐姐的模样划过脑海,李可斟酌再三,还是没有把话问出口,反倒是乔枝回答得很坦然。
“母父不用说,我姐的话大概已经知道了。”
嗯?
“嗯,我一开始也没想起来,因为我们很少谈论这些问题,她也只是很久之前提过一下而已,关于她跳槽去了齐安这件事。”
咚咚。
像是回应着李可的疑问,乔枝早早设置完毕的手机传来一条微聊讯息,李可从备注能看出发信人是章裕莉。
Julian?(章裕莉):小枝现在有空吗~?骨科的乔医生想跟你约个时间碰一下~有空的话辛苦回复一下我哦!
乔枝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她只是淡定地把手机递给了李可,“你看”。
居然还真是。
乔枝仍然面无表情,低头迅速敲了几个字回复过去,但李可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平稳了些。
看来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让她们关系恢复到了不错的状态。
而……
乔枝的问题仍然像敲响萦绕的钟声回荡在脑海,李可站起身踩在休息区的石子路上,心绪不宁地目送乔枝离开房间。
“那我去一下”,乔枝转身看着她。
“嗯,拜拜!”李可笑着朝她挥挥手。
“可能要一会,有事可以打我电话”,乔枝走到门外,又扭头回来补充了一句。
“我又不是小孩”,李可更用力地挥挥手,“放一万个心!”
咔哒一声门关上了,李可坐在床上荡了荡腿,又莫名坐立难安地站起身赤脚走了一会石子路。
房门背面的房间说明兼紧急逃生图上写,她们这间房的主题是静心·竹林,但为什么她会感觉如此浮躁呢……
果然白医的话还是影响到自己的心态?明明在此之前……
“我以前明明都不在乎的,无论是活,还是死。”
两眼一睁是出租屋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要推开房门,踩着阴暗声控灯短暂照亮的楼梯走到被电线杆遮蔽的城中村巷道里,才能忍受着积水和垃圾的臭气,窥探一眼楼缝的阳光。
刚出来那阵子工资到手不到三千,交了房租押金所剩无几,不得不用某呗强撑着过了好几个月,每次都靠着最低还款和分期勉强度日。
等到年末发了第一次年终经济才好转了一些,跟同事们下午拼单奶茶咖啡时也无需再频频找理由拒绝。
寒来暑往毕业两年,李可还清了大学后两年的助学贷款,手头也终于攒了一些钱,不多大概一万元——这是她没告诉过乔枝的小金库。
以前在出租屋里睡去、醒来的日子里,只有这些钱在手,她才能感觉有丝毫安心。
但是说实话……
“没什么意思啊。”
李可伸着手对着阳光,无意义地让几缕阴翳投在脸上。
今年四月,李可偶然从朋友圈里看见了大学同班同学的讣告。
——她来上课不多,即使是专业课也总是找代课,临近大四时还因为挂科挂满了重修而排课繁忙。
这是李可从各处听来,对她为数不多的印象。
五分钟后,李可沉寂了两年的宿舍群就炸开了锅,大学时最外向的舍友着急地问她们看没看到那位同学的讣告。
紧接着,李可便从小群接连不断的二三百条八卦中,拼凑出了有关那位同学亦真亦假的死亡真相,总结下来就是:双亲离异、感情受挫、工作不顺、抑郁不得志。
身为心理委员的舍友说,她还在大学期间就表现出了厌世倾向,当时她去了学校的心理健康服务中心,服务站老师“开解”了她很久,让她不要太狭隘、要体谅双亲,要做个开朗向上的人。
她当时明明也答应得挺好,但不久之后就开始找代课,班委联系她参加班级聚餐,她也不合群地说要兼职没空。后面这位舍友跟服务站老师聊起,老师说她这样的年轻人就是典型地自我意识过剩,没吃过苦,但凡经受一点挫折就觉得天都塌了。
LiHaha:有没有可能是自以为是的是你这个老师?未经她人苦,莫劝她人善。
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句话让小群冷了下来,也有可能是舍友们转战去了另一个更小的小群。
李可不知道,当时的她只是躲在位于二十几楼的公司的厕所,看着大楼外车流不息的马路的同时,抹掉了眼角刚被主管甩锅痛骂一顿而流下的不争气的眼泪。
也许有一天,她会理解这个并不熟稔的同学;也许有一天,她会成为舍友们再一次聊天的契机。
但是,那一天至今没有到来。
因为没过几个月之后,她就失业了。再然后,奇怪的女孩子邀请她担任灵媒助手,那之后的生活实在很有趣,甚至逐渐让她忘了手头那一万元的存在。
虽然最近这两天,危险的事真是不少吧,但是……
李可发现,自己居然完全不讨厌这些危险的事情。
它们好像令她麻痹不前,一眼能看到头且毫无希望的生活,变得相当有趣。
“可是这才有趣了没几天,我就要死了吗……?”
这句话说出口时,李可终于、迟来地感觉到了害怕。
“奇怪,明明感觉挺健康啊,但是我真的要死了吗?”
李可手足无措地举起又放下手,如果有人看见她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她不正常吧?
可偏偏——
“你搁那叽里呱啦念叨什么呢,我看到了你的未来,虽然就一瞬间,但你死不了,还画起……”
闯入者紧急捂住了嘴,而李可此时整个脑子一片混沌,她只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红得像只熟透的大虾。
“不、不是?!!!雨归?你怎么进来的,我、我我——啊!”
李可跳上床,用被子掩耳盗铃似的一把蒙住了头。
“我在门外遇到了乔枝,她让我进来的。我和黎夏她们待得……不太舒服,就想找个人聊聊天……你不会还生我气吧?”
关门声终于传来,翟雨归的表情又好笑又有点紧张,她不太确定这个新朋友是否还是她的新朋友。
生气?生什么气?把自己捂得有些缺氧的李可面红耳赤地探出头来,然后才想起了在滨南别墅时,翟雨归丢下她和土地灵,奔赴赶往钟云散旁边的事。
“啊……那个啊”,李可裹着被子坐起来,“钟管家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当时我们立场不同,那也没有办法。你没有讨厌我,就已经很好了。”
李可的头发被被子弄得乱七八糟,透过刘海,她只能看见翟雨归张张嘴,有些惊讶,却并没有说话。
良久,她有些好笑般地苦笑出声,又像是有些尴尬似的东张西望了一会,紧接着才转移了话题。
“啊,你的手机怎么还没设置好,快弄好我们加个好友!”
“嗯,啊……”
李可终于举起手机完成了最后的设置,等她完成微聊的人脸识别进入界面后,果不其然手机上加载出来了一大堆东西。李可这边消息还没加载完,那边翟雨归已经催促着她扫码添加好友。
“稍等!”
李可赶紧点开自己的好友码,下一秒,名叫Ame还配了个雨滴符号的卡通头像账号便添加了过来。再往后,Ame像是广告商人般刷刷发出来好几张截图。
什么什么?!
“嘘!”翟雨归比了个手势,示意李可小声。
“我早上不小心摸到了小郑的手,没想到还真看到了一点东西……而且,这些东西可能跟现状相关 。”
翟雨归贼兮兮地凑到李可身边。
“小郑她……”
“可能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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