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聪元年十月,皇太极亲率八旗主力,挟新汗锐气,如乌云压境,兵临宁远城下,大战瞬间爆发。
宁远城头,袁崇焕玄甲凝霜,冷眼看着后金军如潮水般涌来。他猛然挥下令旗,城头数十门红夷大炮同时怒吼,炮口喷出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战场。每发炮弹都精准地砸向后金军锋线,楯车在爆炸中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混着泥土飞溅数丈之高。一枚重达十二斤的铁弹呼啸着穿透三层楯车,将后面整排骑兵连人带马砸成肉泥,在地面上留下丈许深坑。
“放箭!”袁崇焕声如洪钟。城垛后突然竖起千余架强弩,三棱箭镞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明军特有的“三叠阵”轮番射击,箭雨如同永不停歇的死亡之幕。滚烫的金汁从垛口倾泻而下,沾之即烂肤蚀骨;燃烧的滚木带着雷鸣般的轰响沿云梯碾落,将攀城的后金兵化作火人。
莽古尔泰亲率正蓝旗死士冲锋,重甲上已插满箭矢。“竖云梯!”他咆哮着挥刀格开擂石,虎口震裂鲜血淋漓。三个牛录额真接连倒在血泊中,最后架起的云梯被明军以铁叉推倒,数十精兵从三丈高处摔下,骨碎之声清晰可闻。
皇太极在中军大帐远眺战局,指节因紧握马鞭而发白。依玉章之策,他强压着投入主力蚁附攻城的冲动,以轮番袭扰和器械佯攻为主,但伤亡数字仍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快马将一份份染血的战报不断传回盛京,留守的诸贝勒和朝臣心头如压巨石,清宁宫中,玉章对着地图上代表伤亡的朱红标记,指尖冰凉,她虽知历史走向,但亲历其境的惨烈远超想象,袁崇焕这块骨头,比她预想的还要难啃。
僵持近十日后,皇太极见宁远守军也显疲态,果断实施“佯败诱敌”。后金军大营开始有组织地“混乱”后撤,丢弃部分破损的楯车、旗帜,甚至故意留下少量粮秣,营造出仓皇败退之象。消息通过细作和故意放回的俘虏,迅速传向锦州。
然而,袁崇焕并未被表象迷惑。他站在城楼,鹰隼般的目光死死盯着后金军的动向。“皇太极新登汗位,锐气正盛,岂会因小挫便轻易退兵?此中必有诈!”他立刻派出精锐夜不收(侦察骑兵)尾随侦察,同时以八百里加急向锦州祖大寿发出严令:“建奴狡诈,退兵恐为诱敌之计!锦州务必紧守城池,不得恋战!违令者斩!”
锦州城内,祖大寿接到袁崇焕的严令,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亲眼看到后金军“狼狈”后撤的景象,立功心切如烈火烹油,但袁督师的威严和军令如山又让他心生忌惮。他焦躁地在府内踱步,副将们意见不一。
就在此时,他派出的心腹哨探带回更“详细”的情报:后金军撤退时秩序混乱,伤兵哀嚎遍野,丢弃的辎重中甚至发现了贝勒的随身佩饰!更“关键”的是,探子“冒死”接近宁远城,隐约听到城头明军庆祝的欢呼!这一切,都强烈暗示着皇太极是真的败了。
副将激动的双眼冒光,“将军,连贝勒的随身之物都丢了!”祖大寿呼吸急促,眼见后金伤兵在雪地里拖出长长血痕,远处还传来“大汗重伤”的哭嚎。贪功的热血终于冲垮理智,他猛地拔出佩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祖大寿的贪功之心最终压倒了疑虑,“袁督师远在宁远,不明此处实情!建奴败象已露,此时不出击,坐失良机,岂非庸将?待我擒了皇太极,再去向督师请功不迟!”他力排众议,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亲率锦州城最精锐的骑兵主力约一万五千人,倾巢而出,如离弦之箭扑向“败退”的后金军。袁崇焕的严令,终究没能锁住这头渴望战功的猛虎。
祖大寿部刚出城三十里,便一头撞上了严阵以待的莽尔古泰、岳托所率后金精锐主力,莽古尔泰悍勇无双,岳托年少沉稳,两支生力军以逸待劳,瞬间将疾驰而来的祖大寿部拦腰截断,八旗铁骑的冲击力在开阔地带发挥得淋漓尽致,双方在广袤的原野上展开了惨烈的骑兵对冲与绞杀。祖大寿惊觉中计,又惊又怒,仗着麾下关宁铁骑确实精锐,死战不退,战斗陷入白热化,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与此同时,阿敏、萨哈廉率领的镶蓝旗精锐轻骑(约六千人),如同幽灵般从预设的隐蔽山谷中杀出,直扑空虚的锦州。然而,袁崇焕的警觉发挥了作用,他在严令祖大寿的同时,已预判后金可能分兵袭扰锦州,紧急从宁远守军中抽调了悍将赵率教,率三千精兵火速驰援锦州。赵率教部虽少于镶蓝旗,但全是死守宁远的老兵,战斗力极强。他们几乎与阿敏、萨哈廉同时抵达锦州城下。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在锦州城外爆发,赵率教部依托城头留守明军的微弱火力支援,拼死阻击镶蓝旗。阿敏、萨哈廉虽勇猛,但意气莽撞,但遭遇意料之外的顽强抵抗,攻势被严重迟滞。锦州城门紧闭,城头箭矢火铳齐发,镶蓝旗陷入苦战,伤亡陡增。奇袭的突然性丧失殆尽,战局一时胶着。消息传到正在围歼祖大寿的皇太极耳中,令他眉头紧锁。
皇太极面临两难:主力正与祖大寿死战,难以立刻分身;锦州奇兵受阻,若久攻不下,待袁崇焕再派援兵或祖大寿残部缓过气来,后果不堪设想。
“传令济尔哈朗、图尔格!”皇太极当机立断,调出两支最精锐的巴牙喇护军,由济尔哈朗、图尔格统领,火速驰援锦州方向,“告诉济尔哈朗、涂尔格不惜一切代价,速破锦州!赵率教部,务必歼灭!”
援兵如尖刀般插入锦州战场。生力军的加入,瞬间打破了平衡。赵率教部虽拼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伤亡殆尽,赵率教力战殉国。济尔哈朗、图尔格趁势猛攻锦州城,守军失去外援,士气崩溃。激战至次日黎明,锦州城门终于被巨木撞开,镶蓝旗的旗帜在付出了巨大代价后,插上了硝烟弥漫的锦州城楼。
锦州陷落的噩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正在血战中苦苦支撑的祖大寿。他肝胆俱裂,知道大势已去。“突围!向西!”他集结起身边最忠心悍勇的数百亲兵家丁(多为祖氏族人及多年豢养的死士),组成锋矢阵,朝着兵力相对薄弱的西侧,发起决死冲锋。莽尔古泰、岳托虽奋力围堵,但祖大寿部困兽犹斗,爆发出的战斗力惊人,竟真的被他们撕开一道口子。祖大寿身披数创,血染战袍,在亲兵拼死护卫下,带着不足千人的残兵败将,丢弃所有辎重,狼狈不堪地遁入西面莽莽山林。岳托军追出数十里,斩杀溃兵无数,终因地形复杂,未能擒获祖大寿本人。
当锦州城破、祖大寿主力覆灭、仅以身免的消息最终确认,宁远城头的袁崇焕仰天长叹,悲愤交加,却也无可奈何。他只能严令紧闭城门,将悲愤化为死守宁远的决心。皇太极见重创关宁机动力量、夺取锦州已基本达成,宁远急切难下,且己方伤亡亦重,尤其镶蓝旗在锦州城下损失不小,果断下令停止对宁远的攻势,主力移师锦州,肃清残敌,巩固战果,并派出多路轻骑扫荡辽西走廊的明军孤立据点。
宁锦大捷!
当插着象征大捷赤羽、却也隐含沉重代价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冲入盛京,高呼“宁锦大捷!大汗神威!我军浴血克复锦州,重创明军!”时,全城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然而,欢呼声中亦夹杂着对伤亡将士的悲痛。留守的贝勒大臣们,在最初的狂喜后,细读战报,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皇太极运筹帷幄,于宁远城下佯装受挫后撤,诱使锦州守将祖大寿不顾袁崇焕严令贪功冒进,率主力出城追击。祖大寿部于野战中遭莽尔古泰、岳托所率主力迎头痛击,血战竟日,终至全军崩溃,仅祖大寿率数百亲兵溃围西逃。同时,阿敏、萨哈廉贝勒率奇兵奇袭锦州,遭遇明将赵率教部顽强阻击,血战方克,赵率教战死。我军虽最终攻克锦州重镇,缴获堆积如山,然将士伤亡亦重(尤其镶蓝旗),未能擒杀祖大寿、袁崇焕。此役,重创关宁铁骑主力,斩获无算,夺下辽西锁钥锦州,彻底洗刷老汗王宁远之败耻辱,新汗皇太极之威,以铁与血铸就!
盛京留守的贝勒大臣们,在最初的狂喜后,细读战报中详述的血战与伤亡,无不心情沉重。玉章端坐凤位,面色沉静如水,心中却翻江倒海:胜利的代价如此高昂,袁崇焕依然如定海神针般守在宁远,而祖大寿...这个打不死的悍将,带着他最核心的力量逃走了。她清晰地记得,历史上,正是这个祖大寿,不久后就在大凌河再次竖起明旗。溃围而出的他,此刻必如受伤的孤狼,在舔舐伤口的同时,疯狂地收拢旧部,等待着在下一个洗刷耻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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