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提早了半个月出发,他在路上走得慢。四明盛典还没到开幕的时候,他就比姚岁年等人先行一步离开了。
他打尖住客栈,从不在破庙里凑合一晚。他在客栈舒舒服服睡到日上三竿再起来,继续赶路。颇有灵性的小毛驴轮到出远门的大师兄骑。白天赶路时他戴着斗笠遮阳,一身青衫,骑驴走在官道上,直往云州而去。
青屿阁坐落在云州南,依山而建,规模不小,说是“阁”,其实是个山寨的规模。施家聚族居于此,家族产业包括茶庄,钱庄,绸缎庄等等,几乎占据了云州私产的半壁江山。
江湖上所称的青屿阁,跟云州百姓认为的不同。这是施家分流而出的一个门派,施家子弟为主,兼收他姓。
比武定在中元夜,由这个不具名的剑客提议,他还在以武会友的帖子中体贴地写道:倘若觉得这个日子不吉利,他认为可以延缓三天。具体是哪一日请青屿阁自行决定。
只不过彼时百鬼夜行,合该发生些不太美妙的坏事。
青屿阁至今还未回应收到战帖一事。青屿阁不比灵墟、武当,它背后关系的是一个家族的兴衰,阁主也是家主。他们不可能轻而易举让家主背负命丧黄泉的风险。
云州城中,大部分百姓都不知青屿阁即将遭殃,仍然人来人往,商贾摊贩络绎不绝。
沿江的酒楼热热闹闹的,有个年轻侠客斜倚在窗边喝酒,佩剑靠在桌边,桌上面还有个蓝布包裹。他身穿锦衣,跟他丰神俊逸的五官相得益彰,想必是那一类家室殷实,但又爱出门闯荡的公子哥。
午后日光洒过江面,落进窗棂,他的轮廓像一抹温柔的剪影,如同蹁跹归去的燕子,又像随波而去的江上轻舟。他要了一碟苔菜花生米,炸得喷香。又要了一壶不烧喉咙的米酒,听着说书人的故事下酒。
云州近日涌入了不少看热闹的江湖人。大宗门派来的探子,小门小派来长见识的闲散侠客,都想见证青屿阁收下战帖后该如何收场。
说书先生在台上讲着武痴魔头的故事,说他怎样一剑砍掉了白云道人的头,又怎样一剑戳穿了刘子光的心肺。说他戴恶鬼面具,青面獠牙,说他左手用剑,剑法诡谲。
又说他一人杀出武当派的包围,武当弟子的鲜血把他黑色的外袍都浸透了。说这才是他大白天也穿黑衣的原因,因为白衣服沾血太明显。就好像说书人亲眼见证了绝世高手的对决一般。
年轻侠客听得尽兴,喝完酒后没有多做停留。在桌上留了三板铜钱,提起剑,拎起包裹,晃晃悠悠地往门外去了。
不管人们情愿还是不情愿,中元节都如期而至。深夜的大街小巷里已没了人,只是焚烧纸钱的灰烬或许还待在铜盆里,冷透了。
青屿阁在中元节前三日就闭阁,山上无人外出,也不许外人进入。看样子青屿阁是不想理会疯子的挑衅了。
夜晚的山景,黑黢黢的,吓人得可怕,一草一木都成了妖魔鬼怪,伴随着风声呜咽,倦鸟归林。但凡胆小些的,踏上这条林中小径,不免都会被种种恐怖景象骇得神智紧张。
不过,若是来访者自身便是嗜血的魔头、泯灭人性的疯子,倒是能在这条路上闲庭漫步,走出欣赏家中后园的乐趣。
青屿阁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敢入睡,即使是家眷都清醒着。阁主高坐在他的主位上,喝着茶,他的身边站着全副武装的侍卫,屋外也同样如是,不停有人交班巡逻着,里里外外,保护得密不透风。
青屿阁阁主施应璇精于剑法不假,盛名在外也不假,但他扪心自问,自己的武学并不比武当送命的刘子光高明多少。因此,他无法去回应这一张以武会友的帖子。
切磋是假,杀戮是真。
他也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成了靶子了,他手上的脏事,不多不少,哪个名门正派没点不可言说的秘密。可是,他得罪的人,武当也得罪了,少林也得罪了,几乎整个正道武林都会去得罪。他实在想不通。
“你们阁主呢?叫他出来吧。我好好地下了帖子,竟然连个回复都没有?真是成何体统。他若当个缩头乌龟不出来,我就杀光了你们,再进去找他切磋。”
来人已至青屿阁门外,用内力传声,所有醒着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番言论掷地有声,好生狂妄。但没有人敢嘲弄他,而是挥刀动剑,严阵以待。
片刻后,只有一个管事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对他拱了拱手,恭敬地说道:“武道切磋,需两方同意才是。公子虽下了战帖,但我阁主并未回帖,是自思不足以与公子切磋,还望公子及时收手,勿要强人所难。”
这位来者不善的魔头公子按耐着脾气,语调很有礼貌,说道:“好吧,那看来只能先礼后兵了。我今晚要杀人,我管你同不同意?”
他话音刚落,电光火石之间,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管事的头颅从他的脖子上飞了出去。
公子漫不经心地甩了甩剑上的血迹,兀自嗤笑一声,说道:“废话真多。”
他所谓的帖子,不过是种装模作样的礼数罢了,一旦派不上用处,他就失去了等待的耐心。
他已经在云州城盘旋好几日,连说书都听腻了。然而青屿阁迟迟不回应。那么,他只能在自己定下的日子前来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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