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岘山一夜玉龙寒,凤林千树梨花老,此时已是四年后的孟冬时节。
而这四年里,寒山堂中,堂主姚岁年是老样子,仍然很不着调。大师兄楚秀也还是老样子,做什么事都懒散得像蜗牛。
有点变化的是剩下三个徒弟。
二师姐姜浸的剑法被她的勤劳苦学磨砺得愈发厉害,拿到江湖上去,已经能够跻身二流高手的行列,终于不再是一位名不副实的侠客。她的武艺早已超过了姚岁年,因此平时,如果她身在寒山堂,已经更多地担当起教习的任务。
三师弟吴青冥也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于剑道一途已经颇有心得。水平离姜浸还有段差距,但倒也不坏。姚岁年说他什么时候能和姜浸当年持平,就能下山历练了。
至于小师妹吴纠,她整日耍着竹剑,倒也有模有样。最近这段时间,姚岁年教她认字之后,尝试着让她学点内功心法。
这一年,也是青屿阁覆灭,施家遭受血洗的第四年。
魔头的性质随着他滥杀青屿阁上下众人已经坐实,可还没等江湖人开个大会商量一番,魔头又没了踪影。
第一年还有人提议要把这魔头揪出来整肃武林,但找来找去,连点痕迹都没有。既不知姓名,也不知相貌。江湖之大,何处去寻?
第二年,江湖事大大小小层出不穷,没过多久,青屿阁就很少被提起,只有茶余饭后才会有几声唏嘘。又或是成了茶楼说书先生的常用桥段。直到第三年,第四年,连唏嘘都未曾有了。连青屿阁的存在,都似乎变成了一件久远的事情,人们的忘性很快,连这个从前传得风生水起的疯癫剑客都成了江湖传说。
这几日寒山堂下了大雪,厚重的积雪差点把桃枝给压垮了。幸好有大师兄时常支使着吴青冥出门,令其上蹿下跳着用鸡毛掸子把积雪扫到地上。
楚秀在这个屋子看雪,很是方便。
只要支起窗,就能看见外头的雪下大了未曾,一旦见那树岌岌可危,凑在火炉边取暖的吴青冥就要任劳任怨去干活。
用手指头掰一掰,也知道吴青冥是这唯一能干活的人。常言尊老爱幼,堂主姚岁年和小师妹吴纠,首先剔除。再者二师姐姜浸,冬天正是她在屋里闭关修炼内功的大好时机,没事万万不能频繁打断。
最后,大师兄楚秀更是毫无用处。此人早已和榻上的床褥融为一体,怀中揣着手炉,一到冬天便和冬眠了一般,动也不动弹。
还没到晚饭的点,大师兄的屋子里都是人。原因是火炉里煨着红薯,姚岁年坐在小马扎上,时不时添点柴火进去。
这烤红薯是冬日一绝,又甜又糯,还带着木炭的香气。吴纠捧着已经煨好了的红薯,用小勺子一勺一勺舀出来吃。
吴青冥扫完雪后,回屋子里继续修补大家破损了的衣物,这事其实本来是姚岁年干的,他的手巧得很,还能在帕子上绣桃花,可他自从教会了吴青冥缝缝补补,就再也不愿意干这活了。
姜浸从自己屋子出来,不知是打坐结束,还是闻到了烤红薯的香气,让姚岁年给她挑了一个,她搬来另一把小马扎,一边烤火一边吃。
冬天总是要吃火锅,喝羊肉汤的。今日的晚餐也有“古董羹”。
白汤鲜美,红汤**,楚秀挑着红汤中的肉片。吃着吃着,忽然感到胸闷气短,只好撇过头,用手帕捂着一阵咳嗽。
姜浸担忧地看着,心想大师兄的肺病总是不见好,似乎四年前,大师兄从云州回来,身体就孱弱了不少。
姚岁年说是大师兄旅途劳顿,路上感染了风寒,又没有好好医治,才弄成了这样。可姜浸心想,大师兄那会儿去的时候不是夏天吗?夏天怎么会伤到了肺部的经脉?
姜浸道:“大师兄,你今天可别吃辣的了,瞧你都咳成什么样?快喝点清汤缓缓。”
楚秀这才没再动辣锅里的食物。他其实真挺爱吃辣锅,真是可惜,他遗憾地想着。
这天晚上,姚岁年又在楚秀屋子里烤了会儿火才走,几个小的早早回屋子睡了,吴青冥和吴纠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姜浸又习惯早睡早起。剩下的就只有姚岁年和楚秀。
结果楚秀告诉姚岁年,说他明天打算出门。
姚岁年可愁坏了。他道:“大冬天的,你说你出去干啥?是被窝不暖和还是烤红薯不好吃?”
“我也不想出去。”楚秀勉强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对小马扎上的姚岁年道,“可今年雪估计还得下。我再不去怕是来不及。”
也真是不知道来不及什么。姚岁年拿他这个大弟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徒弟的剑法比师父厉害,你说师父还有什么地位,自然是没有了。
再者,楚秀的剑法也根本不是姚岁年教的。他是白拿了一个师父的名号。楚秀想出门,姚岁年总不能拦着。
他只好说:“那好吧,小心大雪封山,快去快回。”
吴青冥第二天照旧来楚秀屋子里取暖的时候,发现木榻上的被褥卷在一边,一直在这里的大师兄居然不见了。
他跑去问师父,问大师兄到哪里去了。怎么冬眠冬到一半,人就不见了呢?
姚岁年顺嘴说道:“他先醒一下,活动活动,回来就继续冬眠了。”
吴青冥又跑去问姜浸,姜浸安慰他:“大师兄的事情,我们就不用明白啦。师父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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