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哥？砚哥你怎么了？！”
“江砚！”
是吴峰跟陈子雷的声音，眼前的影子突然消失，江砚如同溺水的人刚被拉上岸，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手紧紧揪住陈子雷伸过来扶他的手，他说：
“雷子，你们身后－－”
他的话戛然而止，江砚看见陈子雷身后的影子突然拿起地上的酒瓶往陈子雷脑袋上招呼，陈子雷应声倒地。
“陈子雷！”江砚突然不受控制地挣开身后吴峰的搀扶，双手颤抖地晃晃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子雷，“雷子？雷子！”
地上的人没有反应。
江砚想拿手机叫救护车，但手颤抖得根本拿不稳，他的手机掉在了陈子雷身下的血水中。江砚回头去拉吴峰的傻逼：“愣着干什么，叫救护车啊！”
吴峰看着他，担忧跟错愕的神情在他脸上交织，他拉住江砚的手：“砚哥你怎么了？雷子只是喝多了啊。”
江砚想挣脱他的禁锢，回头对上吴峰森然的目光，他见过这样子的吴峰，在大学的时候，那时候的吴峰是真想杀了对方。
“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江砚呢喃着，奋力甩开吴峰紧抓着他的手，他的身上都是血，只要他出去了，他就可以报警。
在他满怀希望地推开包厢的门时，他看见了满屋的影子，不，他们是怪物！江砚感觉他的大脑仿佛要爆开，能看到非人类的超能力他只在当下最时兴的小说看过，但他不是小说里的充满热血的主角，他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下半夜正是酒吧氛围最足的时候，鬼怪在台上的音乐跟周边氛围灯的节奏下狂欢－－
呐喊,江砚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小时候的鬼神之说被全部验证，他能看到鬼，他现在在满是鬼怪的屋子里。
他在求救，恐惧地，无力地，他的声音被湮灭在山崩地裂前的音乐中。
江砚随手抓了一个酒瓶打算先出去，现在是新时代，即使是鬼神也不能在人间害人，脑子空白的他已经忘了刚刚倒在他面前的陈子雷，他现在只想出去，找法师做法也好，去寺庙烧香也行，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这些年挣来的稿费都捐出去给自己积点功德，他怕鬼，更怕死在他们手下。
幸运的是江砚摸着墙壁走的时候发现了一扇通往外面的小门，他仿佛已经闻到外面世界香甜的空气。
咔嚓
江砚躲在门后，身上的白衬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他刚刚看见了什么？他借着屋外的月色又瞄了一眼。
是顾之舟，还有陈子雷发给他照片的另一位主角。
他们似乎在接吻。
江砚觉得自己真是疯了，逃亡的时候还有心情想这些，他拍了拍脑袋，打算找机会偷偷溜走。
“你要在那看多久？”低沉的男声在黑夜响起，吓得江砚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江砚心里默数着，在来人停在他面前的前一秒，他忽然举起一直握着的酒瓶朝那人砸去，不管砸到哪，总比被鬼怪分食强吧。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顾之舟旁边的男生大声喊道。
顾之舟反应也足够快，在酒瓶砸下前稳稳握住江砚的手腕，另一只手趁机夺下酒瓶。
顾之舟掌心的温度从他的手腕逐渐蔓延至全身，刚刚恐惧带来的寒意很快被驱散，江砚呼出一口气，这一下似乎是把他所有精气神都呼出去了，他整个身体一软，几乎瞬间往地上倒，幸亏顾之舟还没有抽回手，扯着他的手臂让他躺在了旁边柔软的草坪上。
“小鲤。”顾之舟把酒瓶塞到旁边干巴巴站着的贺鲤怀里，“叫医生过来。”
“哦好。”贺鲤一手抱着酒瓶，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给医生，他的眉紧锁着，怎么感觉地上躺着那人有点眼熟。
江砚仍在大口喘着气，顾之舟在他旁边给他顺气，也许是一直冷着脸，导致江砚总觉得对方是在瞪着自己，他摆摆手，尽可能地平稳自己的呼吸：
“我没事了，实在不好意思，刚刚吓到你了。”
贺鲤刚挂了电话，抱着酒瓶噔噔地跑到他身边，他身上的影子跟着他，也用打量的目光盯着江砚。
“你是不是跟他有仇。”
话里的他，不言而喻，指的是顾之舟。
“没有，刚刚我－－”江砚一口气还没喘上来，下一秒就与趴在贺鲤肩膀上朝他做鬼脸的影子对视上。
影子嘴巴的地方咧开一道口子，它在笑，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作弄江砚的法子，喉咙里的颤笑戛然而止，在确认江砚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时声音又陡然拔高，似婴儿夜里啼哭，带着墓地里簌簌的阴风裹挟住江砚全身。
像鬼上身。
江砚话头哽在喉间，被贺鲤身上的影子锢得身体喘不过气来，眼白也因为缺氧不断后翻，朦胧间，他听见顾之舟在喊他。
“江砚！松手江砚！”顾之舟让贺鲤摁住江砚双臂，他则尝试掰开江砚掐着自己脖子的双手。
贺鲤到底年龄还小，见到这场面也被吓坏了，声音都不自觉颤抖：“顾之舟，他不会真把自己掐死吧。”
“别说话，叫你联系的医生来了没？”
“快了快了。”贺鲤摁着江砚的手青筋暴起，刚刚差点没摁住，想不到面前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男人劲居然这么大！
江砚听不清他们在说话，他的意识越来越混沌，早知道就不应该出这个门了，谁能想到前两天还是好奇宝宝的影子到今天竟然就要杀他！小说的主角还有金手指呢，自己怎么开局就要被强制下线。
他的意识只坚持看到一个拿着急救箱的男人朝他奔来后就彻底陷入黑暗。
医院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让顾之舟的大脑清醒了不少，此时他跟吴峰面对面站着，他们两个不熟，也没什么话讲，但吴峰是个会来事的，他从口袋摸出半包烟来，抽了根给顾之舟：“今儿谢了哈，要不是你刚好碰见，砚哥指不定得出什么事。”
顾之舟伸手接过，也不点，顺嘴接了句：“他，这是什么情况？”
“嗐，这我也不知道，等医生出来问问吧。”吴峰眼尖，上句话话还没落，又被自己接起来，“这不，医生现在出来了。”
顾之舟走得比吴峰嘴快，医生还在翻手上的册子，就发觉身边站了人：“哎？正好，你是病人家属吗？”
“不是。”
医生看他年纪也不大，远处的吴峰看着也不是个靠谱的，索性就跟顾之舟说了：“同学是吧？人没什么事，这几天让病人少说点话，好好休息就成。有时间让他家长带病人去心理科看看。”
“嗯－－嗯？”顾之舟本来目光还隔着窗户看安安静静躺床上的江砚，听到后面一句话应答的话转了音，眉头紧紧皱起。
医生猜到了他的反应，安慰他道：“我不是专业的，只是初步判断，所以这事你跟他家里人说一声。”
顾之舟嗯了声，目送医生离开，又在门外站了一会才推门进去。
“顾之舟？”江砚没想到他还没走，拍了拍自己还有些发疼的脑袋，玩笑道，“今晚的事麻烦你了，要不是你我明天可能就得上本地新闻了。”
顾之舟拉了把椅子在病床旁边坐下，目光如炬。
“是雷子出什么事了吗？”江砚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脑海立刻浮现陈子雷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的惨状，再也顾不得其他就要下床冲出去。
顾之舟拉住他，淡声道：“他没事。”
没事？江砚根本不相信，他挣开顾之舟的手，连鞋也顾不得穿就冲了出去。
“砚...砚哥？你怎么这样就出来了？”吴峰刚从抽烟区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浓重的烟草味，他想到江砚不爱抽，自觉后退了两步。
江砚看到吴峰，刚刚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凝下来，吴峰退他两步，他就退吴峰四步，江砚听见吴峰后面的影子还在咯咯地笑，似挑衅，它的双手搭在了吴峰的脖颈，自己则头一歪，状若被掐死的人类。
“砚哥，你咋了？”吴峰看他面如白纸，浑身发颤，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便慌忙向前想要扶住他。
他脚才抬起，就被江砚厉声喝住，
“你别过来！”
“怎...怎么了？”吴峰金鸡独立，这下轮到他额头冒汗，看江砚的神色不似在跟他开玩笑，他这放下也不是，抬起又整个小腿都在打颤。
“你们都别过来！”江砚后背紧贴着墙面，眼珠不断转动，生怕周围的恶鬼都扑过来把他生吞活剥了。
顾之舟离他最近，刚刚医生的话也让他猜了个大概，但再次看到江砚这个样子，他的眸色沉了沉，现在这个情况除非是江砚允许，不然谁也没法近他的身。
“先生，我们是医生，让我们过去好吗？”一个年轻的护士尝试跟江砚沟通，“深呼吸，放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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