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累了,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偷偷摸摸说着悄悄话。
夏日很潮,很热,竹马租的房子条件不太好,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老式电扇在头顶上“呼啦啦”的吹。
电扇的声音像是催眠曲,让宋煦阳昏昏欲睡。
他不嫌热地挨着沈尽,撒娇着,让他给他扇风。
沈尽并不恼怒,而是不言分说拿起一把扑扇,耐心地给他扇了起来。
“小羊,快睡吧。”沈尽在他耳边低语,“睡着了就不热了。”
“嗯。”
宋煦阳轻轻应了一声,没多久就睡着了。
中途,宋煦阳偶尔被热醒,迷迷糊糊的,发觉身后的竹马还在给他扇风,他正想说一声,让竹马不要扇了。
却不想,眼前一层阴影覆来,一个温柔的气息,擦在了他的唇边,一闪而过。
这是一个轻飘飘的吻,很轻,很淡,就算现在回忆起来,宋煦阳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几乎以为是在做梦,或者说,是他的幻觉。
可是,他希望那不是他的梦。
“阿尽。”宋煦阳捂住胸口,难过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定要保佑我啊。”
就在这时,年久失修的铁门,忽然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提醒着宋煦阳,有不速之客进入。
是它来了!
宋煦阳面色煞白,蒙在被子中,无奈苦笑。
他就知道,运气从来不会站在他这一边。
这一刻,竹马也没有保佑他。
随着骇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宋煦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紧张地捏着被子的一角,他从缝隙中,看到了一个阴沉的影子。
“小羊,我的小羔羊,你在哪里啊。”怪物嬉笑着,尾调尖锐,充满了算计与调笑,“快出来呀,我都看见你了。”
声音似乎流转在耳边,宋煦阳咬紧牙关,怕得瑟瑟发抖。他另一只手紧张地握着锥子,准备在怪物掀开他蒙着的床被之时,狠狠朝它刺去。
他要和它同归于尽。
“哈哈……”
怪物的脚停在了床边,宋煦阳看着翻飞的、如同章鱼触手一样的东西,在地板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墨痕。
头脑中不禁闪过和怪物耳厮鬓摩的画面,他胃里翻滚,突然好想吐。
“找到你了,我的小羔羊。”它窃笑几声。
一双无机质的血瞳,紧紧地盯着床上平整的、却轻微发抖的一小块地方,里面,不是它的小羔羊,又是谁呢?
“你自己不出来吗?”怪物状似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小羊,你自己出来的话,我会对你温柔一些。”
它的欲.望,并没有被满足,确切的说,在遇到宋煦阳之后,它每时每刻都想与他缠绕在一起,永不分开。
话落,里面的人抖得更厉害了,却没从被子中钻出来。
“负隅顽抗。”怪物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它是一个诚实的怪物,说到做到。
既然他的小羊不肯出来,它就只有自己动手,将他拖拽出来,钳制在自己身下了。
“我来了哦!”
它像是预见了胜利般,吹了个不伦不类的口哨,更像是一种不似人能发出来的次声波,能将人耳膜都刺穿。
冰冷阴湿的手,捏起被子一角,骤然往外一掀,被褥化为灰飞。
怪物眯起眼睛,正想享受它甜美的胜利果实,定睛一看,脸色骤冷。
“人呢?”它疑惑地自言自语。
“人呢?”它重复了一句,面上的不耐烦,开始扭曲了它那张披着别人皮的俊脸。
怪物沉默片刻,不信邪地用它那双激光般的眼睛,在床上搜寻,每一寸都不放过,可它就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它:“……”
“小羊羊,快出来呀。”它开始诱哄,眼珠子朝着四周望去,妄图找到宋煦阳藏匿的地方。
它的鼻子闻到了宋煦阳的味道,可它的眼睛,却再怎么也寻不到他,这让它开始变得无端的焦虑,手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头皮。
“快出来,小羊!”
“你在哪里?”
“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快出来……”
很显然,它的耐心已经告罄了,诡异的唇舌发出复读机般的低声怒吼,在人耳听来,更像是一种狂躁的疯狂呓语。
在这种声波的折磨之下,人撑不过一分钟,便会爆体而亡。
可这是梦。
我没事的,我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没事的。
宋煦阳躺在床上,艰难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的双手痛苦地捂着耳朵,甚至能感受到血流到他手上的黏腻感。
可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硬是咬牙撑了过去,就连呼吸都没有变一下。
奇怪的事发生了,他这么大一个活人,明明躺在床上,可疯狂的怪物,却像是瞎了眼似的,根本没看见。
“小羊,你在哪里?”
怪物大声恸哭,眼中血泪如雾,比其神来说,它现在更像一只失去了妻子的悲痛寡夫。
“小羊,你出来吧,快出来啊!”
可无人应它。
怪物痛苦地嚎叫,诡异的声波,甚至将周遭虚构出来的建筑物都尽数融化。
再没有床,风扇,台灯,桌椅……什么都没有了。
宋煦阳躺在一片黏腻的黑色空间之中,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这无尽的黑色吞噬。
那怪物恸哭着,拖着脚,缓缓离开了。
宋煦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地看着它离去的背影,视线落在了怪物的头上。
原来,怪物的头上,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障目的白色轻纱,它看不见,也摸不着,可那东西的确存在。
白色轻纱蒙蔽了怪物的视线,让它变成了一个特殊的瞎子,它什么都能看见,除了宋煦阳。
锥子消失之后,宋煦阳的手中出现了这片白纱。
他心念一动,白纱便飘在了怪物的头上,不知道能骗过它多久。
宋煦阳愣在原地,思索着对策。
最后,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跟在怪物的身后,看它到底要去往何处。
这片黑色的黏腻空间,不知是梦,还是怪物的老巢,为了完全摆脱怪物的束缚,宋煦阳决定主动出击。
黑色的尽头,是更加深沉的黑。
怪物依旧披着沈尽的壳子,只是全身俨然狼狈不堪,没有个完整的人形了,可它似乎并不在乎。
它沉默地行路,早就没哭了。
兴许它也知道,它的哭泣,引不起别人的任何怜悯,只是徒增厌恶罢了。
“小羊。”
偶尔,它也会无端地啜泣一声,微弱地吸一吸鼻子,唇角淡淡勾起。
宋煦阳:“……”
他连忙后退好几步,生怕自己又被发现。
可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那蒙在怪物头顶上的面纱,依旧那么白,过了这么久,只是稍稍暗淡了些。
宋煦阳猜测,等白纱完全消失,怪物便会恢复视觉。
他必须尽快了。
幸运的是,怪物似乎终于走到了尽头,它的手一伸,触到了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一个漆黑扭曲的漩涡,在前方浮现。
怪物走了进去,旋涡依旧存在,只是颜色淡了些,似乎立刻就要消散。
宋煦阳不再犹豫,加快速度,猛然冲了进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然而——
看着这熟悉的祠堂,宋煦阳疑窦丛生,这里,赫然是竹马老家的那个祠堂!
在这里,宋煦阳看到了怪物,它拖着脚,进入了棺材之中。
世间陷入沉寂。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壮着胆子,宋煦阳凑近了棺材,发现轻纱还在,怪物用的,依旧是沈尽的那张脸。
此时,它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眼睛紧闭,神色舒展,唇角恬静地翘起,似乎正在做一个不愿醒来的美梦。
宋煦阳眼中含恨。
可他知道,这怪物不是他能杀得死的,何况,他的武器已经完全消失了。
现在,他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将这里的一切摸清楚。
于是,宋煦阳小心翼翼地在四周查看,妄图找到蛛丝马迹,可祠堂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端倪。
祠堂中央的灵位牌匾,材质古老,年久失修,刻着看不清的繁体字。
唯独中间一个,似乎是经常擦拭的缘故,勉强能看清,上面赫然刻着,“吾妻”。
“吾妻”牌匾下,一根几乎快燃尽的香烛,偶尔冒出一丁点火星,预示着某种渺茫的希望。
旁边神龛之中,放着一个熟悉的雕塑,那个戴着半边面具、青面獠牙、眼镶血红宝石的恶鬼像。
不知是否是光线的缘故,这一次,这雕塑看起来倒是没那么可怖了。
恶鬼瘪起的唇,显得它既委屈又可怜。
这个东西……
宋煦阳忍不住伸出手,有种想要摸摸它,安慰它的冲动。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癫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亲爱的小羊,找到你了。”
“啊……”
宋煦阳瞳孔微缩,忍不住发出一声失控的喘息,他太害怕了。
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一声得逞的笑意。
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他的纤腰,一个冷硬的下巴,搁在了他的肩膀上,微微一蹭,状若极致亲昵。
这时候,宋煦阳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那恶鬼根本没发现他,可他发出了声音,它便循着声音找到了他。
这是一种潜在的规则。
障目,已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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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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