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位于丘岚城东市,占地数十亩,除了主楼外,还有三座阁楼,一座用作楼里姑娘们居所,取名枕星;一座用于权贵富豪开宴,取名衔山;还剩一座,则用来专门储备各地货物,取名清平。
叶徽之此刻便在枕星阁的暗道里。
青青为人谨慎,整个明月楼底下四通八达,如同蚁穴。叶徽之进入后,不敢多停,生怕被雪貂寻着味儿找到,他一路狂奔,很快便到了衔山阁底下。
香味浓烈到如此地步都不能阻挡雪貂的查探,叶徽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钻进水里。
只希望水能彻底隔绝住气味儿了,让他从那小畜生鼻子底下逃出生天。
密道内寂静无声,叶徽之心跳如鼓,呼吸急促。
他踌躇的站在密道大门前,只要推开门,外面便是衔山阁的正厅。
白日里他曾随青青四处走动,还记得阁中布局:出了密道门,朝左一直摸着墙壁走,只要摸到芙蓉花的雕绘,就是大门,出了大门后,一直向东,温泉在最东侧的那间屋子。
清欢阻挠不了的雪貂的查探,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密道内阴冷不透风,叶徽之戴着人|皮面具,脸上的汗水挥发不出来,呼吸间满是清欢浓郁的香味。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在了把手上。
“吱呀——”
微不可闻的一声响动。
阁内无人,漆黑一片,叶徽之捂着胸口,心脏像是被垂钓出水面的鱼,蹦跶的他头晕脑胀,呼吸困难,气喘如牛。
他摸着墙壁缓缓行动,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摸到了一个疑似人形铠甲的东西。
刹那间叶徽之汗毛直竖,一动不敢动,脑子里天音唱响,一片混乱,恐惧到了极致。好半晌,他猛喘一口气,犹如死了一遍活过来,扶着胸口大口喘|息。
剧烈的惊吓过后,大脑先是混沌,过后反而更加清醒,他意识到那只是铠甲。
叶徽之深吸一口气,双腿发软,险些当场跪下去。
他记得,这东西白日里见过,青青说前两天太守府过宴,太守家的公子拿过来用作装饰用,一直没拿走。
叶徽之一身冷汗,在黑暗里摸索着起身,得尽快出去。
门外灯火幽微,苍雪戎捏晕雪貂放进怀里,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笑盈盈的看着叶徽之缓缓朝他走来。
他向来都极有耐心,猎物已在咫尺,不必着急。
很快,浓郁的香味儿蔓延过来,苍雪戎伸出右手,眼睁睁看着叶徽之摸索着墙壁过来,然后,亲自将手放进了他的手心。
“啊唔!!!”
根本来不及尖叫,苍雪戎在握住他右手的瞬间便捂住了他的嘴。
叶徽之炸了个惊天动地的毛,眼泪喷涌而出,他被吓惨了。
苍雪戎带着几分笑意,漫不经心地收拢怀抱,巨大的力道挤得叶徽之无法呼吸,于是开始挣扎。
“好久不见啊,”苍雪戎垂眸,声音很轻,一字一顿道:“陛、下。”
叶徽之眼泪扑簌而下,狗东西,这顿惊吓简直比杀了他还折磨人,心脏险些从喉咙里窜出来。
“哭什么呢,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儿去?整个北地都在我们手里,”苍雪戎手中用力,捏得叶徽之以为这狗东西要把他当场弄死在这儿。
苍雪戎:“你该庆幸你还没有出北地关卡,否则在你到达浣花城的当天,你的十二卫就该全军覆没了。”
叶徽之被捂着嘴没法说话,只能剧烈喘|息。
“这什么味儿,”苍雪戎别开头,力道放轻了些,嫌弃道:“你倒是越发精细了,出来一趟香得人难受。”
“苍鸣旃,”叶徽之隔着他的手掌气若游丝,声音嗡嗡的:“你要是还想让靖王无后顾之忧的登基,就别在这么吓我。”
苍雪戎挑眉,抬起右手,准备一手刀砍晕他,“靖王是否登基,全看我的本事。至于你,来之前特意为你准备了五条铁链,回去挨个试试?应该合身。”
叶徽之:“……”
苍雪戎:“我以为你第一次逃跑被我抓回的时候,就该知道学乖。”
然而还不等他动手,门缝忽然被人从外打开一道缝,一只手迅速朝屋里丢来一根燃烧的滚筒。
电光火石之间,苍雪戎甩开叶徽之,飞身而上,一掌击出!
黑衣人硬接住这掌,却不离开,反挤身入内。
烟雾迅速在屋内蔓延,苍雪戎屏气,但已经迟了。
烟雾中,黑衣人亮出长剑,苍雪戎趔趄了一步,捂着额头,有些眩晕。
黑衣人亮出长剑,苍雪戎捂着额头,原本因为黑衣人出现而产生的些微杀意,因为烟雾,瞬间被放大百倍,暴虐的杀意刹那间充斥在脑海,苍雪戎轻笑一声。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密道内,残肢遍地,鲜血横流。
苍雪戎守在密道出口,上下抛玩着头颅,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浑身发抖的叶徽之,忽然笑出声。
浓烈的血腥味让人头晕目眩,叶徽之干呕数次,双腿发软,小腹却滚烫。
“把面具,揭下来,”苍雪戎把玩着杀手的头颅,笑盈盈的看着他,半身染血,双眸漆黑,宛如厉鬼,“否则,我就要将他的脸皮扒下来,缝在你脸上了。”
叶徽之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一幕,只觉得自己上辈子八成是个灭世魔头,否则这辈子不至于倒霉成这样。
刚用了清欢,就遇到素情,叶徽之满心绝望,老天不给人活路,他八成得死在这。
青青的声音犹在耳畔:“素情这东西,也不知是哪个遭瘟的东西弄出来的,只要闻到,便能迅速将一个人的情绪放大百倍。若在闻到它之前,正处于恐惧中,那么闻了素情后,便是一阵风过,都能吓得人魂飞魄散,尖叫疯狂。最后,承受不住这份恐惧,便会选择自戕。尤其是不能与清欢混合!清欢能强行醒脑,素情却是让人迷失,两者混合,一边滋生情|欲,一边又滋生暴虐……”
青青长叹一声,神色复杂,“是会死人的。”
言犹在侧,然而说什么都晚了。
叶徽之泪如雨下,闻到素情前,他本就没从苍雪戎的惊吓里出来,如今在放大百倍的惊恐里直面苍雪戎的虐|杀,惊恐得恨不能自戕,但那里却违反意愿的高昂,简直生不如死。
苍雪戎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带笑,忽然开始给人头扒皮。
“你别这样!!”叶徽之连忙阻止,崩溃大哭,边哭边撕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我……我撕下来,我撕下来!我在撕了你别扒了!!”
极致的恐惧下,他根本思考不了太多的东西。本能让他想逃,想立刻逃离这里,但清欢和素情却让他想趴在苍雪戎身上,想吻他,亲他,在他身上作乱一下。
“小檀,”苍雪戎丢下人头,一步步朝他走来。
密道内,血液黏腻,偶尔踩在内脏上,便是一阵柔软,苍雪戎缓步其上,犹在花丛,竟他娘的带着三分诡异的君子气。
叶徽之看直了眼。
他马尾高束,鬓发凌乱,显得洒脱又不羁;双眸漆黑如深渊,深不可测;举止从容大方,却又带着从戎多年的疏狂和凌厉,偏偏面如冠玉,举止有度,行走坐卧皆是仪态。
君子端方,将军疏狂,两者合二为一,叶徽之移不开眼睛。
他本就喜欢苍雪戎,见他如此情态,心动的不能自己,但是他又知道,这人不爱他,甚至为了别人,要夺他的皇位,要他的性命,于是恐惧和恨意越发浓烈,让他想发疯。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叶徽之颤抖道:“杀了我,你就前功尽弃,杀了我,叶知瑾就是谋夺侄子江山!得位不正,必遭天下攻讦!”
苍雪戎摇头轻笑,似是在嘲他天真,脚步不停,继续朝他走。叶徽之哽咽着摇头,不住往后退。
“鸣旃哥哥,你醒醒好不好,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你……你不要杀我。”
眼泪混和着尚未凝固的血液扑簌而下,花儿一样绽放在苍白的脸颊上,苍雪戎看着他,歪了歪头,古怪一笑。
叶徽之被他这一笑吓得简直要疯了,但是心动又让他产生了更加难以忍耐的高昂,整个人都要被分裂成两半,百爪挠心般痛苦。
“鸣旃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跑了,我跟你回去,回去就禅位,我……我不要帝位了,我不要皇位了,求你了,你不要杀我!!”
他一步步后退,忽然踩在一条断腿上,鲜血湿滑,趔趄之后,一屁股坐在了残肢堆里,摔得眼冒金星。
杀手残肢犹带温热,叶徽之浑身发抖,泪流满面,但小腹烫得吓人。
苍雪戎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挣扎,眉眼弯弯,面上无比平静,心中的暴虐却无法抑制,急切的想要破坏些什么。
他两根手指捏起叶徽之下巴,细细打量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手中一动,将叶徽之的下巴卸了。
叶徽之一怔,痛苦闭眼,泪流满面。心里破口大骂,骂天骂地骂祖宗,骂完祖宗骂苍雪戎。
他……他居然交了。
他因为苍雪戎卸了他的下巴,就……他居然……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不让他死在这!!
强烈的依恋伴随着恐惧席卷而来,各种情绪互相交织在一起,又在那一瞬间变成极致的痛苦,叶徽之不可置信,崩溃大哭。
苍雪戎嗅着空气里忽然产生的奇特怪味,嗤笑出声。
叶徽之咬牙,恨不能死在这一刻。
那股怪味儿混合着清欢的浓香显得无比奇特,兼之还有浓稠的血腥,简直无法形容。
苍雪戎俯视着崩溃到帝王,轻轻笑出声,动作越来越重。
杀手放入素情后,又来刺杀他,本就是为了激发他的杀戮,让他能在极致的杀戮欲|望中失去理智,从而杀了叶徽之。
如今这份杀戮欲|望被放大百倍,却又在瞬间却被清欢冲撞。一时间,犹如漫山遍野的干柴遇到了没有素质的抽烟人,烟头一丢,大火烧得铺天盖地。
这火还很不讲道理,铺天盖地,毫无理智,烧得苍雪戎浑身发烫,只想折磨点什么。
他感受着手掌下冰凉柔软的人,用指尖一点一点丈量过去,听着猎物在他獠牙之下声声忏悔,只觉无比快意。
扒皮,拆骨,撕咬,入腹。
布帛撕裂之声更加刺激了感官,狼王咬住猎物后,总会先扒了猎物的皮,再食用最柔软的腹部。
在此期间,猎物的一切挣扎都会被强行镇压,连痛苦的资格都不被允许。
毕竟,狼占领了这片国土,狼才是唯一的王。
血腥却又炽热,痛苦但却极乐。
狡猾的狐狸终于走到了被吞噬殆尽的那一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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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倒霉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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