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视频戛然而止，最后定格在一张被鲜血覆盖的镜头上。
江尽摘下耳机，办公室里中央空调的嗡嗡声立刻填满了他的耳膜，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手指在键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张明滑着椅子凑过来，手里端着刚泡好的咖啡，热气在空调房里迅速消散。
江尽把视频窗口最小化，摇了摇头。“没什么，就网上疯传的那个视频。”
“哦！那个丧尸视频？”张明眼睛一亮，声音提高了几分贝。“假的要死，特效连五毛都不值。”
江尽皱了皱眉。
假吗？视频里那些细节，林琳逐渐扩大的瞳孔，扭曲的面部表情，最后扑向同事时那种非人的速度，都让他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作为一个程序员，他对细节有着近乎偏执的关注，而那个视频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真实感。
真是假的只能说这些演员演技也太自然了。
“你看她咬人的角度。”张明啜了一口咖啡，指着江尽已经最小化的窗口。“明显是借位拍摄，还有那些血，颜色太假了，一看就是番茄酱加色素。”
江尽没有反驳，只是默默点开了视频属性。文件创建时间是昨天下午3点27分，拍摄设备显示是某国产手机型号，GPS定位确实在城东工业区附近。
“喂，你不会真信了吧？”张明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丧尸？拜托，这又不是生化危机。”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听到动静，也纷纷凑了过来，产品经理李雯推了推眼镜。“什么丧尸视频？”
“就那个啊，从早上开始在各个群里疯传的。”张明掏出手机，几下就找到了那个视频。“说是某公司员工参加什么志愿活动后被感染，最后变成丧尸咬了同事。”
李雯快速浏览了一遍，撇撇嘴。“假的，上周不是还有个类似的视频说是外星人入侵吗？最后证明是某大学影视系学生的毕业作品。”
江尽的目光落在自己电脑右下角的时间上，上午11点43分，窗外阳光明媚，17楼俯瞰的城市景观一如既往地繁忙而有序，远处，城东工业区的轮廓在夏日热浪中微微扭曲，就是视频里提到的事发地点。
“不过说真的。”张明压低声音。“最近城东那边确实有点怪，我表弟在那边上班，说前天晚上整个区域突然断电，还有军队的车开进去。”
“谣言就是这么开始的。”李雯翻了个白眼，转身回自己工位去了。
江尽重新点开视频，拖到最后一分钟，林琳变异前的独白在他脑海中回响。“我的耳朵...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跳......张哥的...王姐的...咚、咚、咚...像打鼓一样响...”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犹豫要不要搜索更多相关信息。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巨响。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张明站起身，朝窗户走去。
江尽比他快一步，17楼的高度让他们能清晰看到楼下广场上的骚乱。
人群像炸开的蚂蚁窝一样四散奔逃，而在广场中央，几个身影正扑倒了一个穿保安制服的人。
即使从这个高度，江尽也能看到喷溅的红色液体，那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那些人是在撕咬保安的脖子和手臂，像野兽一样。
“我操！”张明手里的咖啡杯掉在地上，褐色的液体溅在他的牛仔裤上，但他浑然不觉。
江尽感到一阵眩晕，视频里的画面与现实重叠在一起。
扑倒，撕咬，鲜血。他的大脑自动调出了视频最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聚集到了窗边，有人开始打电话，但很快发现手机信号变得极不稳定。
“是不是恐怖袭击？”有人小声问道。
江尽摇头，喉咙发紧。“应该不是。”他指向楼下另一个角落，那里有个女人正摇摇晃晃地走着，她的脖子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边，却仍然在追逐一个尖叫的孩子。
“是病毒。那个视频...是真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消防警报突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但奇怪的是，警报只响了几秒就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强行切断。
江尽立刻行动起来，他抓起背包，把桌上的零食，瓶装水和充电宝一股脑扫进去。“所有人，把能吃的能喝的都收集起来！张明，帮我一起把那个服务器机柜推到门口！”
“你疯了吗？我们应该赶紧逃啊！”李雯尖声道。
江尽指向电梯间，那里已经传来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和某种非人的低吼。“你觉得我们能安全到达一楼？17层楼梯间，万一下面已经...”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封闭的办公室突然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至少暂时是。
张明第一个反应过来，帮着江尽开始移动那个沉重的服务器机柜，其他人也纷纷行动起来，有人用办公椅和打印机堵住另一侧的玻璃门，有人开始收集饮水机旁的所有纸杯和水桶。
下午14点37分
办公室的门被堵死的第三个小时，张明靠在服务器机柜旁，耳朵紧贴着金属表面。
外面走廊上的声音时远时近，拖沓的脚步，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声响，还有那种非人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咕噜声。
“它们还没走。”张明轻声说，额头上的汗珠滑落到鼻尖，中央空调早在两小时前就停止了运转，办公室里的空气变得闷热而浑浊。
江尽蹲在饮水机旁边，正在用马克杯接最后一点水。“省着点喝。”他对着办公室里的十二个人说。“谁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李雯坐在她的工位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尽管网络早已断开。“一定有办法联系外界。”她喃喃自语。“紧急频道，无线电，总有什么能用......”
江尽看了看手机，信号格依然空空如也。
三小时前，当第一个感染者冲进大楼时，整个通讯网络似乎就瘫痪了，他们唯一的信息来源是窗外，远处升起的黑烟，此起彼伏的汽车警报，以及从上午到现在没有间断的尖叫声。
“江尽，你看这个。”张明走过来，递给他一部手机，屏幕上是一段模糊的视频，拍摄地点似乎是城东工业区的一个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在走廊上狂奔，身后追着几个动作扭曲的'人'。
“这是...三小时前的？”江尽放大时间戳。
“我表弟发来的，就在信号完全断掉前。”张明压低声音。
江尽想起视频里林琳说的话，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跳，这种病毒似乎强化了某些感官，同时摧毁了高级认知功能。他的目光扫过办公室，计算着逃生路线和可用资源。
十七楼，两个出口，十二个人，食物只够一天。
“我们需要制定计划。”江尽说。“如果救援不来，我们不能永远困在这里。”
李雯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后面墙上发出巨响，所有人同时看向门口，屏住呼吸，几秒钟后，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更多刮擦声。
“它们听到声音了。”财务部的小王捂住嘴，眼睛瞪得老大。“它们能听见我们！”
张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慢慢移动到窗边，楼下的街道已经变成了灾难片的场景，到处都是翻倒的车辆，燃烧的商铺，还有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的'人'。
他们真的能逃出去吗？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从电梯井方向传来，接着是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所有人僵在原地。
“电梯...”江尽脸色煞白。“有人按了电梯。”
江尽的大脑飞速运转，电力应该早就断了，除非开启紧急备用电源，但谁会在这时候！
外面的东西显然是被这道声音吸引了，第二声巨响，这次更近，江尽看到堵在电梯间的办公桌震动了一下。
“它们要进来了！”小王尖叫起来。
张明抓起背包。“所有人，拿上能当武器的东西！后门楼梯间，现在！”
他们刚撤到后门走廊，前门就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江尽回头看了一眼，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已经从门缝中伸了进来，手指不正常地扭曲着，却异常有力。
“快走！”张明推着他进入楼梯间。
楼梯间比想象中安静，只有应急灯发出诡异的绿光，张明示意大家保持安静，小心地向下探路，十六楼的安全门大敞着，里面黑漆漆的，传来液体滴落的声音。
“绕过去。”江尽耳语道。“走另一边。”
众人内心狂跳，这种情况没有人不害怕，纷纷踮着脚尖在穿行，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那些怪物引过来。
十五楼相对安全，安全门紧闭，但十四楼传来打斗声和惨叫，迫使他们再次改变路线。
“这样不行。”李雯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晚上再...”
她的话被下方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
江尽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们被上下夹击了！
“十楼。”张明急中生智。“会议室有外部消防梯，可以从那里到隔壁建筑。”
他们刚冲到十一楼转角，下方的感染者就出现在了视野里。
至少有二十个，有的穿着西装，有的穿着保洁制服，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他们的眼里一片浑浊，没有瞳仁，全是眼白！此时都张着血口，里面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碎肉纷纷从嘴里滑出来，以惊人的速度向上冲来。
“跑跑跑！”张明大喊。
他们拼命奔上楼梯，身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喘息声，小王绊了一跤，张明一把拉起他继续跑，十楼的安全门近在咫尺，江尽用肩膀撞开门，其他人鱼贯而入。
“堵上门！”江尽和两个男同事一起推倒了一个文件柜，刚好卡在门框上，下一秒，撞击声如雨点般落下，门框周围的墙壁都在震动。
“这里不能多待。”张明擦着脸上的汗。“消防梯在哪？”
会议室尽头的窗户边，生锈的金属梯子向下延伸到相邻的六层商场屋顶，江尽推开窗户，热风夹杂着远处的尖啸声扑面而来。
“一个一个来，小心别掉下去。”
一声巨响，安全门被撞开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感染者曾经可能是个保安，现在他的制服被血浸透，整个下巴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歪向一边。
“快走！”张明抡起手上的棍子将最近的感染者砸飞，为其他人争取时间。
江尽最后一个爬上消防梯，张明紧随其后，当他们下到一半时，第一个感染者已经爬出了窗户，它的动作出奇地灵活，几乎是从梯子上滑下来的。
“他们会爬梯子！”李雯在下面尖叫。
江尽低头看去，商场屋顶上，他的同事们正无助地看着上方逼近的'人'，更糟的是，商场的天窗里，已经有苍白的面孔在抬头张望，显然是被这里的声音吸引了。
他们逃出了一个陷阱，正跳进另一个。
当江尽的双脚终于踏上商场屋顶时，第一个感染者离他们只有几米远了，他环顾四周，发现屋顶唯一的出口是一个小小的维修间门。
“那里！”他指向门口。“进去后堵上门！”
就在他们冲向那扇门时，商场的天窗突然爆裂开来，一团一团的'人群'从里面挤出来掉到楼下，六层楼的高度可想而知，掉下去的'人'被砸的脑浆四溅，尽管这样，他们的躯体还是以一个扭曲到让人难以理解的角度缓缓站起，更多的'人群'从破窗前仆后继的跳下，将下面的东西慢慢掩埋。
江尽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这座城市可能已经沦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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