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麦冬坐在东厢竹苑红木门槛上,啃着一根刚摘下的青瓜。
翠**滴的瓜皮还凝着晨露,在少年齿间迸裂出清冽的脆响。
他斜睨着石桌上白玉托盘里小丫鬟刚洗好送过来的青瓜,朝倚着廊柱的楚温酒努了努嘴:“你真不吃啊?”
皇甫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这些时日倒真乐不思蜀。
盛麦冬惬意地想。
楚温酒一脸兴味地噙着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拿着一柄青竹折扇,捏着扇柄在那儿晃啊晃的。
盛麦冬盯着他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再次惊叹,这层薄皮竟与血肉贴合得浑然天成,在阳光下都寻不出半点破绽。
“不必再看了,血影楼独家秘术,你跪下叫我声师父,我便教给你。”
“卑鄙、龌龊、下流、无耻,你这个小人,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吧!”盛麦冬气的怒瞪楚温酒。
“小孩子家家的,成天卑鄙下流在嘴里,你们门派不是向来推崇温良恭俭让吗?小心我和你师兄告状。”
忽而 “啪“ 地一声,扇骨敲在少年发顶。
盛麦冬更气了,跳起来捂着脑门,正要反驳,半天没想出怼回去的话,只得火冒三丈怒道:“你莫名其妙!大冷天的扇什么风?嫌不够冻是吧?”
楚温酒笑意更深,折扇晃得越发肆意:“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这叫文士风流。“
少年气的涨红了脸,翻了个白眼,深吸了两口气后抓起玉盘里青瓜撒气似的继续啃。
楚温酒满意了,正待起身,却被拦住去路。
“大清早不跟着你师兄,盯着我作甚?若无事,我可要出门了。”
不,不行,你可不能走……
说起师兄,盛麦冬可有一肚子话要说。
如果不是他师兄安排,他也不至于必须待在屋里啊。。
“不行!”盛麦冬斩钉截铁。
“为何?”楚温酒问。
你当我乐意啊……盛麦冬急得翻了个白眼,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若不是师兄嘱托,谁愿守着这阴晴不定的家伙?
“你师兄去干什么去了?”
“陆盟主中的什么毒?”楚温酒突然凑近,扇面上的墨竹扫过盛麦冬鼻尖。
“武林盟可查出线索了?”
盛麦冬:……
少年眯起眼,开口便要输出,险些脱口而出,却猛地反应过来对方在套话。任楚温酒如何哄骗,他都死死抿着唇,只把瓜皮啃得咯吱作响。
楚温酒眉眼软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幽怨问道:“你真不告诉我,你师兄去哪了?”
盛麦冬实在被缠得烦了,有些凶:“你问我师兄做什么?”
楚温酒晃了晃扇骨,露出些黯然神伤的样子,开始睁眼说瞎话,“我想他啊,日思夜想,夜不能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还能这样??
盛麦冬懵了,竟然不知怎么接话:“你你……你昨天可不是这样的。”
楚温酒更是得意了,拿着扇子开始吟诗,悠悠道:“红豆生南国……小孩子家家的,哪知相思入骨。”
“近在眼前,却话不能言。”
盛麦冬:“……”
盛麦冬涨红的脸泛白了,然后又涨红,他捏紧了拳头,实在受不了了,准备离着卑鄙刺客远些。
这时,盛非尘的身影出现在了竹影间。
盛麦冬差点泪崩,才如蒙大赦般扑过去:“师兄!我可半步都没离开!你说话可得算话。”
石桌上纸包被放下。
“桂花糕,橘红糕,酥糖!师兄,你真是我亲兄长。”
盛麦冬打开纸包,看到这些吃的,便什么都忘了。
两道目光在空中相撞。
一旁的盛麦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得气氛又开始诡异起来了。
立刻尴尬的笑了两声,喊着我去吃饭,然后拎着桌上的零食逃之夭夭。
楚温酒脸不红心不跳,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脸上笑意未减,眼底却翻涌着暗流。
盛非尘垂眸扫过他的眼睛,喉结动了动,终是移开视线。
“听闻武林盟来了奇人?”楚温酒折扇轻点石桌,“不知我的嫌疑是否洗清了?”
楚温酒摇着青竹折扇慢悠悠地道:“只是……不知陆盟主是中的什么毒,究竟是怎么死的?武林盟查出来了吗?从这个线索入手,找到真正的凶手岂不是易如反掌?”
“我还指望着早日洗脱冤屈,找回清白呢。”
盛非尘没有接话。
楚温酒挑了挑眉,继续试探道:“我师姐寒蜩用毒在武林中可是首屈一指的。要不我写封信让我师姐过来帮帮忙?”
话音未落,便被盛非尘冷冽的目光截断。“不必了。”
楚温酒笑了笑,他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
盛非尘如此反应,那么,武林盟应当是已经找到了陆人贾所中之毒。
他眸色突然暗了下来。当初在陆人贾府上偷袭他,带走天元焚的那个蒙面刺客……不报此仇非君子,仇要报,天元焚,也是他的。
想到这,心情一下子好多了。
也罢。
楚温酒从怀中掏出个墨色香囊,玉白指尖捏着绳结晃了晃,扔给了盛非尘:“送你的”。
“是什么?”盛非尘开口问道。
楚文酒双手撑着脸笑眯眯地凑过去,好笑的看着盛非尘:
“想知道是什么?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盛非尘打开香囊,瞳孔微缩。这颗泛着药香的药丸,正是三旬秋的解药,这是第三颗。
楚温酒倾身靠近,温热呼吸拂过耳畔:“最后一颗三旬秋的解药。你吃下它,蛊毒便解了。”
盛非尘脸色越发冷峻,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寒芒,“你要什么?”
楚温酒不答,青竹扇轻轻划过盛非尘刀削斧凿般俊朗的面容,划过他坚毅的下巴和微薄紧抿的唇……
像是蝴蝶的亲吻,微不可察。
楚温酒看着盛非尘墨色渐浓的双眼,神情未改,动作却微微迟缓了一些,顿一顿。
“啪嗒”一声,扇子应声而落,楚温酒扔了扇子。
盛非尘直视楚温酒的视线却始终未改。
楚温酒再次走近了一分,近得几乎能听到盛非尘的呼吸。
下一刻,他灿笑着伸出手,修长手指勾住对方玉带,另一只手按在盛非尘的霜白衣襟上,轻轻地说:“我要一夜**。”
楚温酒露出纯真狡黠的表情,好似在开一个玩笑。
盛非尘周身寒意骤起,身体紧绷,脸色也越来越冷。
他整个人就像是崩满弦的利剑,一旦出鞘,便能要了他的命。
他推开了楚温酒,扣住对方不老实的手,力道几乎要碾碎骨骼,看到楚温酒微微皱眉后却倏然卸了力道,虚虚扶住他的腰。
楚温酒却似未察觉危险,他好似未能察觉盛非尘显而易见的杀气。
“我对你这么好。不过是求一夜**,结果你……你却对我如此吝啬。”
楚温酒看着盛非尘暴戾英俊的眉眼,委屈巴巴道:“若不是为了取药,我半步都不会离开你......”
微凉指尖顺着衣襟慢慢滑落,楚温酒轻轻握住那只布满薄茧的手,像蝴蝶的亲吻一样,那么轻盈,亲昵,如同蝴蝶栖在刀刃上。
盛非尘显然已经忍到了极限。
“待在我身边。”
盛非尘忍住了眼眸中的情绪。捏住了除温酒的手腕,甩开他的手,然后哑着嗓子道:“我会找到解蛊的办法。”
“不是这种方式。”
盛非尘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风,楚温酒望着那道挺拔背影消失在眼前,哑然失笑。
月上中天,楚温酒换上了夜行服,黑衣身影如鬼魅般掠过西厢后院。
白天他便在下人那里打听到皇甫千绝府上来了贵客。是从武林盟回来的。
既如此,肯定是那个查出了陆人贾所中何毒之人。
他再三思索,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他踩着夜色出了门,屏息潜入客房,形如鬼魅般悄然闪了进去,踱步靠近了里屋。
檀香混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掀开被褥,只见枕头整齐摆放,但是床上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他猛地向后转去,看到了一脸皱纹,枯槁如树皮的老妪正端着茶盏,坐在窗户边饮茶,那人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
楚温酒目色一凉,连忙走上前去拱手行礼。
“晚辈血影楼照夜,拜见彩蛛婆婆,晚辈的师姐寒蜩,曾与婆婆学毒三年,不知婆婆是否还记得。按理,我应当跟着师姐叫声嬢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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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彩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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