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钟浅晴。”
“怎么了？”
“你谈恋爱了呀。”
“跟谁啊？”
钟浅晴不明所以地凑到路行云的身边，对方正在逛她们学校的贴吧。今天是元旦，两人先是回胡同各自的姥姥家吃饭，饭后又窝到了一起。
有个帖子在校园贴吧的首页十分醒目。
【钟浅晴谈恋爱了，有实图】
钟浅晴“啊”了一声。谁？她和谁恋爱了？难道有人看见她和路行云牵手了？两个女生牵手能叫谈恋爱吗？亲过可能都不算好吗？钟浅晴正常上学以后，接触的乌七八糟的东西明显变多了。
路行云也好奇，点开帖子。“哈哈哈”，看见内容后，二人相视大笑。
一楼是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身穿黑色长款羽绒服的人站在初中门口的不远处，脸被羽绒服帽子挡住了。钟浅晴站在那人对面，双手伸进对方的帽子，疑是托住了对方的脸。照片的像素不高，看着有点糊。
“拍照角度看着确实像男生。”路行云无奈地耸耸肩，“要是能看出来是女生，他们就不会瞎发了。”
“未必。”钟浅晴只在心里说出了这两个字，毕竟于欣欣就猜中了她们的关系。
“无论如何，还是要尽快处理这个谣言。”
“为什么？”她不解。
“以前没所谓，但你的新电影马上就要上线了。明年你要面临中考择校了，这部电影的结果会影响你的未来。”路行云的表情很认真，“现在一定不能出现负面新闻，就比如：早恋。这是会影响人生命运的事情，我们要及时消除潜在风险。”
路行云说的有道理，钟浅晴点头认可。
“我和陈阿姨解释吧，不过要先和她澄清咱俩的事。”
“咱俩的什么事？”咱俩有事好了，钟浅晴心想。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学校门口啊，小傻子，我不是应该去上学吗？”
“对哦。”钟浅晴挠了挠凌乱的头发，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会儿理由，只是很快就放弃了。这种事交给路行云就好了，对方一定会有妥善的解决办法的。
路行云没让她失望，十几分钟后，对方将王雪和陈孑请到电脑旁。
“阿姨，有件事您最好找学校沟通一下……”路行云盯着电脑解释道，“那天大雪，我和小浅一起出门玩雪来着。我们怕上学迟到，就朝她们学校边走边玩。快到校门口时，她扔的雪球打中了我的脸……您看这张照片，不知是谁拍的，当时小浅正查看我的眼睛呢，她怕我受伤了。”
陈孑和王雪仔细看了看帖子，明白了路行云的意思，原来是有人造谣钟浅晴恋爱了。“你的眼睛没事吧？”陈孑关切地问道，“小浅这孩子从小就没轻没重的。”
正如陈孑所说，路行云和钟浅晴打小就喜欢在雪天打雪仗，经常会有一个人哭着回家找妈妈，这个人通常是路行云。
“小浅，以后别老欺负姐姐。”
“妈，我……知道了。”钟浅晴站在一旁嘟着嘴，莫名其妙的就被数落了。
路行云扑哧一笑，赶忙解释道：“没事儿，阿姨，小浅下手不重，我根本就没受伤。”
“行，我一会儿就和学校沟通，趁早删掉谣言。”
“让楼主先澄清再删。小浅的电影马上就上线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风险，接下来的日子我就穿那件羽绒服送小浅上学。我是女孩子，谣言不攻而破。”
“会耽误你上学的吧？”
“我俩早点出门就好了。”
“行吗？”路行云的想法很周到，陈孑没有理由拒绝。她看向王雪，征求老闺蜜的意见。
“我没意见，早出门、早到学校、早学习。”
姐妹俩忙不迭地点头。
“行，阿姨给报销！”
“谢谢阿姨。”
钟浅晴在旁边没敢说话，心情从忐忑到春暖花开。她们好像可以光明正大的一起上学了，而且是公费出行，帖子也会被澄清删掉。
一箭三雕啊，路行云。
“你能别在我周围转了吗？”家长离开后，路行云坐在椅子上，只觉周围飞满了芝麻粒，嗡嗡的。
“你的脑袋瓜子真是不错。”
“还行吧。”
“你是怎么想的啊？”
“我不是男生，咱俩也不是恋人，一起上学没什么……”路行云顿了顿，瞥了钟浅晴一眼，对方没什么表情。“就算有什么，真的也可以是假的，毕竟咱俩都是女孩子。”
“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是啊，社会总是有主流想法的，在我看来这是思维惰性的根源。既如此，我们就可以利用别人的思维惰性达成自己的目的。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要的是什么。伪装成别人想要的样子做自己的事，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
“……”
“干嘛这么看我？”
“有点可怕。”
路行云耸耸肩，就当钟浅晴是在夸她了。
这天晚上，陈孑联系了学校教务处。教务处主任看过帖子后，立刻找到贴吧管理员和造谣的学生，澄清删帖，并整顿了贴吧环境。结果，与钟浅晴有关的帖子被删的一干二净。学校极端的做法一方面是为了杜绝谣言的产生，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网络校园暴力的发生。
“XXX真是个大傻子，还整天觉得自己帅呢。”“初三X班的XX有种你出来单挑。”“听说某化学老师和某数学老师经常一起下班。”“女生打分专用帖。”
类似的帖子在校园贴吧比比皆是，侮辱与谩骂的词语也经常出现在个别帖子中。显而易见的是，网络暴力攻击的对象不仅限于学生。
“简直没有我的用武之地！”元旦过后第一天上学，于欣欣在钟浅晴旁边大声抱怨。
“那还不好，干领工资，给。”钟浅晴递给对方一个密封的食品袋，里面是她姥姥做的中式点心。
“嘻嘻，谢谢。路姐姐的段位直奔活阎王啊。”
“还行吧。”
“你俩有进展了没？”
“没有。对了，她说要请你吃饭。”
“好啊。”吃人嘴短，作为钟浅晴的“经纪人”，她要做点什么才行。于欣欣一边答应，一边偷偷给路行云发了短信。
不巧的是，路行云正和数学老师在办公室因为一道题吵架。这道题要求计算蚂蚁从长方体的一角出发，到对角的最短路线。
“用公式求最小值，这个事有这么难理解吗？”老师质问她。
“我没说您错了啊。”路行云火大，不自觉地提高了争论的音量。周围的老师纷纷侧目，一边摇头一边指指点点。
“那你说这题怎么做，我该怎么讲？”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两个面合成一个面，求对角线不就行了吗？”
“蚂蚁想不了那么多。”
“蚂蚁还不会算公式呢。”
“嘿，你这孩子，抄五十遍公式去。”
“有意思吗，以大欺小，以权压人。”
“再画五十个长方体，出去、出去。”
路行云郁闷至极，回到班里拿起手机就要和钟浅晴吐槽。她看到有一条未读，来自于欣欣。
【你女朋友说您要请我吃饭。】
事实上，路行云此时并不想谈情说爱。
【对，但我俩没在一起。】
于欣欣：【抱歉是我唐突了。】
路行云：【没事。】
于大“经纪人”叹口气，助攻失败，无功而返。就在她垂头丧气之时，又收到了路行云的短信。
【谁跟你说她是我女朋友的？】
于欣欣要被吓死了，她不清楚对方的语气，又不能暴露钟浅晴跟她说的那些秘密。
于欣欣：【我猜的，那天你接她，我看着挺像恋人的。】
路行云：【好好学习。】
于欣欣：【好的，谢谢姐姐提醒。】
“你怎么了？”于欣欣像个蔫儿萝卜一样趴在桌子上，额头全是汗。钟浅晴见状，露出一个关切的眼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班里暖气太热了。”
高中这边，路行云看着短信想笑，真是小孩子把戏。她不需要谁助攻，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认为就认为了，但是“交往吧”、“在一起吧”、“做我女朋友吧”这几句话，她要亲口对钟浅晴说。只是现在，她总觉得她们面前有个坎，看不见摸不着，就是迈不过去。
傍晚放学，钟浅晴像只兔子一样蹦跶出校门。《如果的意外》马上进入宣传阶段，她这周来学校只是为了确认学习进度。从下周开始，她要跟着剧组跑宣传，期末考试才会回来。
“您能稳重点吗？不怕恬静的人设崩了啊。”
“心情好，马上不用上学了。”“兔子”的耳朵高兴的飞了起来。
“嗯，我也可以直接上学去了。”“兔子”的耳朵扫兴的蔫了下去。路行云见对方不高兴了，赶紧转移话题。“我叫了李梦宵吃饭，你叫上于欣欣。你俩不都想去她那个学校吗？”
“行，我今天和她说了。”
“嗯，她考得上吗？”
“她是年级第一。”
“嚯，那可真够意外的。”
“嗯？”
“看着不精啊。”
“你怎么知道她不精？”路行云是没见着于欣欣对她俩“交往”滴水不漏的推理，钟浅晴心想。
“蛋糕店那天，她一直在结巴。不过这孩子不错，像是能做一辈子的朋友。”
“您能从人家结巴里看出这么多事呢？”
“我谁啊。”路行云停下脚步，到钟浅晴家的单元门口了。“到了，回家吧。”
“抱一下。”
嗯？什么声音？大冬天有蚊子？
“抱一下。”
怎么又来蜜蜂了呢？
钟浅晴抬起头，顶着严重过敏的脸，认真地看向路行云。“抱一下。”
抱一下……望着那张泛红的脸，路行云突然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
草长萤飞的春天，她们在小广场骑车。她把她摔出去了，她爬起来哇哇大哭，边吸鼻涕泡边伸出双手，“姐姐抱。”
烈日炎炎的夏天，她给她画画，画的特别丑。她很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噘着嘴说，“姐姐抱。”
天高云淡的秋天，她先她一步去上学。回来时，她还坐在小板凳上，眼底的泪光晶莹剔透。她一边哭一边笑，“姐姐抱。”
漫天飞雪的冬天，她用雪球把她打哭了，她看她哭，她也难过的要哭。她挪动着小小的身体，一步步蹭到她身旁，抱歉的说，“姐姐抱。”
后来，她长大了，再也没有“姐姐抱”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抱一下这么难了呢……路行云想了想，她真的很久没有主动抱过她了。自从她确认喜欢后，她就没有正式且主动的拥抱过她。她可以拥抱同学，拥抱队友，却再也没有主动去拥抱她。
反而是她，一次两次的主动抱了过来。
想到这里，路行云收紧胳膊。大概过了“抱一百下”的时间，两个人才松开彼此。
“爸、妈，我回来了。”钟浅晴冲进家门，走路带风，直奔自己的房间。她坐到书桌前，打开日记本。
“今天，在我的教唆下，路行云主动拥抱我了。我们抱了好久好久，关系又向前迈了一大步！”
她太激动了，咬着手指将日记本翻到最后两页，上面是于欣欣为她制作的恋爱计划，简称——于式恋爱法则。
计划做的很是周密。第一条是牵手，第二条是拥抱，第三条是亲亲……每一条下面还有细分项，比如“亲亲”这条，细分项高达十余项之多。
她轻吐一口气，满意地在“拥抱”一栏中画了个勾。
今天一定可以做个好梦，她想。
冬日的凌晨，街上无人。市中心的摩天大楼依稀亮着灯，在海外资本市场驰骋的金领们正紧盯大盘，准备随时抛投买割。远处，十几公里外的批发市场也是热火朝天，一车车的新鲜蔬菜伴随叫嚷声被送达待售。更远处，城市的郊区工厂，发动机依然在转动，忙碌的工人手不停歇，一份份报纸杂志封印成册，整装待发。
深夜的城市并不像表面那样沉静。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城市就像个等待开工的机器早已准备就绪。
次日，电影《如果的意外》正式进入宣传阶段，不到16岁的钟浅晴首次作为女主角登上电影海报，准时出现在城市大大小小的影院门口、杂志和网络页面上。在这寒风凛冽的冬季，金子迎来了向世人发光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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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箭三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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