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远都之邦有五景,谢林长街、短巷、独木公园、远都石碑和西南山脚楼。但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还是那长街。
谢林长街位于不都市的北部。一千八百七十三米的长街,一直从东延伸到西。应该足够让一个不太着急的人在里头干走上十几二十几分钟了。
我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可能因为我就是那个“不太着急的人”吧。或许这个忙碌的城市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闲得没事干的人,每天打卡似的走上街,再装着俩耳朵满满的奇闻八卦回家。
长街上有不少大店小摊,但也藏着不少的居民楼。楼里多是些老先生和女士。他们似乎总是很忙,我常常路过,都会看见他们聚在一块热火朝天地说着什么,然后在看见我的时候纷纷默契扭头,朝我打招呼:
“诶,小唐真!怎么又一个人啊?…”
“嗯———”我也总是这么应着,然后继续往前走。
绕过长街尽头的石碑,再返回。我又会沿着这条街一路细细地逛回去。
我一直坚信自己对那些八卦趣事儿不是很感兴趣,但在这种时候,我总爱贴近那一栋栋矮楼前的人群慢慢向前走。如果其中有哪位善良的先生或女士能在我经过的时候注意并邀请我去拍张照再走的话,那才是最好的了。我说的拍照当然不是那种全息影像,而是一种很神奇的摄像机,只要用它拍照,拍好的照片就可以马上洗出来了。
那真的是非常令人向往的。我曾也想着去哪里淘上一架这样的相机,但不知道哪一天后就不再有这个想法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只能领每月政府补贴的人能想什么呢?
好在远都之邦盛产好心人,几乎我每一次的“碰瓷”都会得到注意。所以拍完照片,我都会站在原地,任那群善良可爱的先生女士们再一次把我围起来,然后认真地听他们执着地拉着我一通叨叨。
“我这宝贝相机可是跟了我好久了呢,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这种老古董也不多见了呢…”
“哎呀,拍得真好看…”
“小真饭吃了吗?最近怎么又瘦了…”
“是不是又高了呀…”
“又带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来啦?太谢谢啦…”
“我家小子要是有你一半的厨艺就好啦,上次他给我做蛋炒饭,我还以为就是炒蛋呢……”
“我说小真呀。你看看都二十几啦,去找个伴儿吧…”
“哦哦对了,我听说隔壁家的小王他哥啊…”
那些有趣的先生女士们的话题似乎是格外的广,几乎每次聊着聊着,话头就飘到不知哪里,再也扯不回来了。当然,我也没有那么强大的自制力能让我一直站在这里。所以每次我都会趁他们聊得忘乎所以,小心谨慎地捏着新出炉的相片呲溜一下钻出兴奋的人墙——偷偷溜走。
诶哈!先走一步!下次再聊昂!
我快快乐乐地继续向前走去。这时候我那迫不及待的心里已经更替上了新的行动。
——贴照片!
所有的相片都被我一张一张贴在了家中一进门的白墙上,这样我就可以每次出门、回家都能一下子看到了。一天天过去,相片不知不觉就将近贴满整面墙了。
每次我停下来欣赏它们的时候都忍不住感叹:
这真的也会上瘾啊。
转念一想,这么多张相片,那就相当于自己麻烦别人了那么多次…
哦,天呐。看来今晚应该做点什么吃的去了——刚好剩了米,那就做年糕吧!
远都的生活的平淡而快乐的。所以在这里,少有的发愁与矛盾也仅仅只是片刻的自我反思罢了,而并不总是持久的。于我而言倒是真的,因为我闲;至于其他的人嘛,他们的生活也是挺咸的吧。
唯一让我发愁的就是每天出门上街碰到认识的人时候,正常的打一声招呼,多的就再客气地问候几句,然后便听到对方突然来一句“唐真,去找个朋友吧!”
听听,怎么跟催婚似的呢。
再然后就接不上话了。毕竟这种好心的建议,拒绝它显得自己太狠,连台阶都不给双方一个;接受吧,不就容易成空话了么——况且人家只是兴起劝劝而已,谁这么关注后来怎么样呢?
最后只能“哈哈”两声——溜吧。
但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我也实在有些怕了。有时远远见着人,都会下意识地“哈哈”两声。(神经…)
最后,在放远十三年的一个春末,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从家里拆了块纸板,又翻出一块旧毛毯,像往日一般走上街。不同的,在走到尽头的石碑前后,我没有折返回去,而是找了块空地,一抖毯,便坐了下去。
我拔了只笔,在那块纸板上潇洒地写上几个字,然后将其往边上一立,学着那些小摊小贩那样张开口吆喝起来:
“友谊贩卖,八毛一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哦——”
今天我是老板,专卖友谊,八毛一斤。
——放远十三年四月十三
唐小真:诶嘿!来一份友谊吗?(嘻嘻
——2024.12.2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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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放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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