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心跳传感器
谈判结束，已经将近晚上8点。
“时总，那合同就约在这周五签订，以后合作愉快。”池叙白起身，伸手。
“合作愉快。”时珜交握，一瞬便离开，指尖相触时似有电流般窜过，滋得他整只手都是麻的。
他将手背到身后握了握，低头，怕眼里的炽热藏不住，但悄悄泛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晚上有空一起吃饭？顺便再谈谈细节。”
时珜有些意外，又有点慌：“有、有的。”
池叙白对着唐清说： “你先下班吧。”又悄声说了句：“他黑进Viable-coder训练日志的事暂时不用惊动安全管理部门。”
“好的，池总。”唐清点头应道。
大公司的副手都下班了，伊娜这种小卡拉米助理自然也不用跟着去，她给时珜使了个眼神。
时珜会意，笑：“你也先下班吧。”
“好嘞，遵命！”伊娜收拾收拾文件，不用陪着应酬，乐开了花。
一个眼神便会意，池叙白看他们熟稔的不像普通上下级的关系。
三人一起乘电梯下楼，走到公司门口，伊娜打了声招呼便离开。
门口停着池叙白平时上下班的座驾，一辆迈巴赫S680极夜，车如其名，整辆车身极致黑化，在黑夜中像穿着燕尾服的暗夜骑士，优雅神秘，锐利且与尊贵感并存。
时珜快步走上前去，帮池叙白打开后座车门。
池叙白却接过专属司机的智能车匙，径直走到驾驶座，打开车门，对时珜说：“坐前面来。”
时珜有些诧异地坐上车，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感砸得头晕目眩，就好像高高在上的池叙白大发慈悲地给他当了一回专属司机。
池叙白看他僵直着身体，敛声屏气般，紧张地连安全带都忘记扣上。
池叙白看他要呆到什么时候。
车迟迟未开，时珜好一会才从这突然安静的氛围中反应过来，他转头，疑惑地看了池叙白一眼，带着不解。
“系安全带。”池叙白这才提醒说。
“……抱歉。”
车稳稳地行驶在路上，车内一如既往的沉默着，时珜突然听到池叙白冷不丁的开口问：“那个伊助理是你女朋友？”
这话引来急促的解释 ：“不，不是。我们只是大学同事学兼同事，不是什么男女朋友。”
他又忙忙补了一句：“我目前单身。”
何止目前，应该说他母胎solo 25年更为恰当。
突兀的自白让池叙白唇角微扬：“跟我一起很紧张吗？”
时珜小声狡辩：“我没有紧张。”
“那天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跑了？”
时珜知道是指他多年前落荒而逃的那一晚，他现在一颗心不上不下的悬着，也不知道他对池叙白干的事有没有被捅出来，不过看来，池叙白似乎并不知情，时珜随口道：“有事……”想到一个还未入学的大学生能有什么事，又撒谎：“打工。”
“那晚我有对你做什么？”
“没有……”倒是我对你做了些什么，他不敢说。只能黯然地看向车窗外，被自己的顾虑和胆小搞得精疲力尽。
“那放松点。”池叙白说。
“好。”
但他放松不了，他是个小偷，也是个变态。
车在一个私人餐馆前停下，大门旁的工作人员立马迎上来，替客人泊车。
云庭轩——时珜知道这家餐馆，放的号很少，极其难预约，一般要提前三个月。但对于某些特殊人员来说，仅凭一张脸就能进，并且餐馆会长期特地预留出空包间，以免尊客来了，却怠慢了。
池叙白就是如此，不用预约也自然有人领着他进去。
“祝两位用餐愉快。”当侍应生退出，轻拉上房门时，时珜才发现这里隔音极好，私密性很强，确实很适合一些商务饭局。
池叙白用餐时很安静，时珜便也不说话，桌上的出品都很用心，味道也是绝佳，但他却有些吃不下。
池叙白注意到了，问：“怎么？不合胃口？”
“没有，很好吃。”
“这道蟹肉黄金酿不错。尝尝？”
来自业内顶尖合作伙伴的推荐，时珜出于礼貌没有推辞，落筷尝了起来。默默吃光了。
时珜身材高挑，就是过于清瘦了些，想必为了撑起陈继铭的公司也是殚精竭虑，池叙白没记错的话，陈继铭有个独生子陈然，在公司内挂了个虚职，这段时间倒是隐身了。
“这道香煎鹿儿岛和牛也试试。”
池叙白推荐的时珜都一一吃了，不知不觉餐桌上的菜都快要被他扫荡光，本身菜品精致，份量也不大，但也超出了他平时常规的饭量。他鼓着腮帮子，抬眼看了池叙白一眼，不太好意思开口，无论是对星盾科技未来的战略投资者，还是池叙白本人。
好在池叙白先放下了筷子。
时珜也放下筷子，喝了口水，一会才问：“你为什么没有要求我共享collapse规则集？”之前在行业峰会，智曜的赵诚便为此要挟过。
池叙白说：“在知识经济时代，商业核心技术机密才是一个企业最值钱的资本，你没有答应智曜，是对的。更何况，你不可能会答应。”
没错。时珜看着手中的杯子想。他不可能共享，即使池叙白的技术团队有能力挖出他的核心规则，他也不可能让他们如此轻易便得逞。
“你怎么跟陈佬认识的？”池叙白其实想知道的是时珜为何会心甘情愿地帮他维护这个濒临破产的小公司。
时珜知道，所以他说： “大一入学不久后认识的师父……学校里每个月都有一节师父的公开课，他对我有知遇之恩，教会了我很多……”给了他很久没体验过的父爱，陈继铭曾说他们同样痴迷于研究技术，他比陈然更像是他的孩子，除此之外，更给了时珜能支撑走到池叙白身边的资本，单凭这一点，他都无法袖手旁观。
知遇之恩，陈继铭又何尝不是得了你这么个宝贝。池叙白想。
餐桌不方便谈事，两个人移到沙发处，时珜将一些数据资料文件拿出来摊开，池叙白没有坐他对面，而是坐在他身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空隙，时珜又闻到池叙白身上似有若无的冷冽香，很淡，让他片刻就目眩神迷。
真他妈好闻。时珜想。
池叙白敲了敲桌面，时珜回神。
两个人沟通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池叙白提议：“为深度优化Viable-Collapse的集成效率，我会出资成立一个跃代和星盾的前沿技术联合实验室，由你来担任首席，你觉得如何？”
时珜没有看着桌面的文件，而是看着池叙白那宽大的手掌，池叙白的手给他一种近乎绝对的覆盖力和掌控感，沉稳或收敛，可以轻易地将他包裹，握紧，甚至留下印记……他的气息隐隐约约地飘过时珜的鼻尖，让他又开始肖想了。
视线往上，是白色衬衫袖口伸出来的一节白皙且充满男人力量感的手腕，腕上戴着一块Grandmaster Chime的限量款铂金手表，不仅仅是财富的象征，而是他驯服时间的从容。
这男人与他差距过大，时珜对他是有非分之想，但现在，他从未奢望有一天能与池叙白在一起。
晚上独处的这几个小时已经让他内心微胀，狂喜地要溢出来了，虽然他知道，合作后相处的时间只会多不会少，因为这个项目是池叙白与他亲自对接，但他现在似乎还不能快速适应。
池叙白又敲了敲桌面，他发现这小孩跟他独处时心就很容易飞，抓都抓不住。下午谈合作时有外人在倒是言辞犀利，毫不含糊。
“累了？”他问，开始收拾起桌面的文件，两个人的膝盖自然而然的触碰在一起，时珜不着痕迹的微微挪开了。
“不累，放着我来就好，池总。”
“这是我的私人号码，合作过程中遇到任何问题，直接找我。”池叙白说。
“好。”但凡他再恋爱脑一点，就要误以为这是特意给他的24小时专属热线了，他在心里跟自己强调数遍，这电话只能在有工作需求的时候打。
两人下楼时已经11点多，入秋稍凉，起了风。
泊车员将车停靠在门口，时珜先接过递来的智能车匙，并且为池叙白打开了后排车门，他说：“池总，我来吧。”
池叙白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坐了进去。
车缓缓行驶，后排右座与驾驶座形成对角，窗外照进来的光线明明暗暗，池叙白带着点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偶尔映在光影里的侧脸，时珜的下颌线清晰却并不像成熟男性那样带着强烈的轮廓感，鼻子高挺秀气，脸温润乖巧，侧脸的婴儿肥勾勒出流畅的线条，有少年人的稚气未脱和纯粹。
车窗开的不大，风拂过他的耳发，他的发丝多而软，发尾过长，稍稍遮住他过于白皙纤细的脖子……
池叙白想起7年前的某个午后，那张干净澄澈的脸与驾驶座上的人慢慢重合。
7年前朦朦胧胧的心思在此刻才开始慢慢清晰。
合同敲定后，两家公司的联合实验室在跃代总部设立，毗邻池叙白的办公室，池叙白给了时珜最高权限的门禁，让他可以随时出入自己的专属区域，例私人技术资料库，顶配计算资源库等……
这是一个硬件与软件结合的创新实验室，几张堆满开发板、示波器、逻辑分析仪的工作台，数台用于分布式编译和测试的高性能电脑。一面巨大玻璃墙，上面写满了算法公式和架构图。
无论是开发新功能、修复Bug、还是优化性能，任何开发工作，都会通过git commit命令将代码提交到代码库，这是软件开发中最日常、最频繁的操作。
时珜做了一件大胆的事。
他作为合作伙伴，拥有读取跃代核心代码库提交日志的权限。
于是他写了一个简单的脚本，部署在星盾内网的一台迷你服务器上，服务器还连接着他办公桌上一个支持API接口的智能化小灯，他让脚本每分钟定时自动拉取最新的提交历史，脚本会解析每条提交信息，当提交者的用户名和邮箱是池叙白时，就会调用接口，控制时珜桌上的那盏小灯...…
于是，池叙白每一次提交的代码，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最终都会点亮时珜桌前那盏小灯。
每一次闪烁，如同一次次为他而跳动的心跳传感器……
暧昧，且热烈。
这算得上不痛不痒的“监听”，这种隐蔽的浪漫纯粹是时珜为了满足自己的特殊癖好，是暗恋者怯怯地仰望，池叙白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
他也无法告诉池叙白，其实——
你的每一次创造，都触动着我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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