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有事……找你。”
“咔嗒”一声,上官秋关上房门离开。
贺宜双眸刷地睁开,眼前天地旋转飞花,看向房门,熟悉的身影尚未离开。
她呆愣片刻,蹑手蹑脚摇摇晃晃做贼似的奔到茶桌,给自己猛灌了两杯茶水,稍觉眼前清明,又做贼似的扒上房门。
京城谁人不知薛三娘子是京中顶好的媒人,薛三娘子主动寻人无非就为了做媒二字。
贺宜眼睫飞快扑闪两下,人心不古,她只是醉了,不慎听到什么又何妨!
数载未见,人亦会变。
薛三娘子的声音似云似雾,隔着一层纱。
“公子怎会到了这里,可是遇到了难事,妾身能否帮上忙的?当年……若不是得公子相助……”
怎知,宣仓沉吟一声,声音反而甚小,声若蚊蝇。
贺宜皱眉,抬头更贴近一点,或许能听清,宣仓背靠她的房门,影子轮廓清晰可见。
轰隆————
一阵雷响,雨势越大。
房门外突然变为无声。
门外,薛三娘子眼神中满是疑惑,只见宣仓雷声中中止了二人的对话,伸出手扣住门框。
薛三娘子顺势看过来,一道闪电明晃晃的照亮客房内贺宜的一举一动——偷听。
宣仓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的光亮了一瞬,心情甚是愉快,“薛夫人,此地不宜你我相谈,事后我会去找你,眼下我心系——”
“屋里那位——”宣仓推门的同时进行。
早在宣仓吐出“心系”两字时,贺宜猛的后颈一凉,早年与师父尔虞我诈中练出来的临场反应拉了她一把。
但遗憾的是,有段时间没练了就是手滑,没能拉住。
贺宜逃命麻雀般在惊吓的瞬间飞速往后撤,脑海里拼命运转怎么一瞬躺回床铺不被察觉,怎么才能什么自若的,望着几步之遥的床铺,天堑就在眼前,显然这只是妄想。
一步之距的茶桌才是上选!
奈何酒意上头,脑中混沌,两腿不停使唤,乱中出错!
身后房门的吱呀声沉沉叹息留给贺宜的时间不多了。
长而陈旧的板凳横出一条凳腿,嚣张跋扈的拦了贺宜一腿,誓要戳穿她的诡计!
贺宜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油光水滑木地板亲切朝她展开怀抱,期待与她的亲密/接触。
直到此刻,贺宜心里哇凉哇凉一片,完了,被发现偷听了!
“噗——”木地板上扬起一圈看不见的飞尘,贺宜认命的闭上眼睛,怎么这么不经摔,晕了过去。
“贺妹子——”薛三娘子正要去扶,方才与她相谈的人比她更快一步。
宣仓快步走过来,一手扶住贺宜的肩一手勾着贺宜的膝弯行云流水的抱起来,吓唬过头了。
偷听什么的此刻也顾不上追究了,到底也不是什么不可外人知道的私话。
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摔出了泥印子就问你心不心疼。
薛三娘子心疼地掏出手帕给贺宜擦拭,忽地动作一顿。
贺宜向来怕痒,手帕在脸上擦拭的动静痒得她忍不住扬了眉头。
宣仓抱着不放手,忽觉心情大好,嘴角止不住勾着弧度,有些意味深长。
贺宜等待着他们只当自己喝醉后意识不清不慎摔倒,在好心送自己回到床铺上,然后识相点关门走人。
宣仓动作不变,贺宜紧贴他胸前,心跳声规律跳动……
薛三娘子可是个人精,还有什么看不出来了的,思及自己京中的身份,心念一转,急忙解释道:“殿下,贺妹子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妾身可以解释。”
其实不用你解释,贺宜蹙着眉,只求二人赶紧离开。
“薛夫人,现下贺宜醉了,我只好先照顾她,待会儿我会向她解释,我和你之间的事过会我会去找你……”
言尽于此,薛三娘子也不好再说什么,颔首关门离开。
“唉呀。”宣仓悠悠长谈一声,把怀里的人一步一步送回床铺上,温柔的为贺宜盖上被褥,轻柔握住她的手放到被面,宣仓的手有层薄茧,宽大干燥稍有温度,握住贺宜的手就没有松开过,摩挲两下,贺宜忽觉慌乱的心跳在此刻变得平静下来。
一缕发丝搭在贺宜鼻尖,随着她的呼吸颤悠悠胡乱描摹她的眉眼,痒且恼人,宣仓仔细的看着贺宜,唇角弯了弯,伸出另一只手给她妥帖理好,自言自语道:“前阵子托薛夫人在京中为我寻的亲事总算有了眉目。”
宣仓肉眼可见的看见贺宜的眉头微乎其微的抬了一个弧度,他恍似未觉,摩挲手指自说自话,“我自是欣喜的,这份喜悦无法与其他人说道,你与我好歹曾是旧识,趁着你这次喝醉不清醒,我便与你一吐为快。”
宣仓看着眼前的人纠结的皱着眉头,眼中笑意更深,“我眼下已成了罪臣之子,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回南封地之事遥遥无期。”
贺宜不知怎得心中酸涩异常,似被针扎一般微微刺痛。
宣仓话锋一转,语气无不透露出喜悦,“京中与我身份相当的王侯将相的大人们断不会有意与我有婚配的意思,可我这样下去亦不是无可解执法,我便厚着脸皮拖着薛夫人为我找寻一番,不嫌我的身份,没曾想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了!”
酸涩戛然而止——反而有些气愤,贺宜嗖地一下把手抽回来,半道又被捉了回来,她抽不回来,两人僵持半天。
贺宜气恼睁眼,撞进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宣仓抑制不住笑出声来,“诓你呢,别信,之前薛夫人有难我救过,之后再无其他交际。”
贺宜恍然掉进人家专门为她设的陷进里,有些不自在,从床上坐起来,欲盖弥彰:“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我方才大醉一场什么事都记得不怎么清楚,我,我还有事正要出门,你,你走吧。”
说着,贺宜只想抽回自己的手,哪曾想对方越握越紧,宣仓像是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贺宜不知怎的开始期待起来,可惜没有,宣仓松了力道扭头歪到一边,贺宜看向另一边,眼中的光熄灭了.
仿佛刚才的事就是镜花水月般,虚假得讽刺。
“南封地事发时,我承诺与你共进退,你却把推开的。”贺宜听见自己低声道,两滴泪珠坠道被面摔出泪花,她才发觉自己哭了。
半晌,才听到宣仓似哭似笑的声音,贺宜听到宣仓苦笑,若是皇帝看着他倚重的权臣和贼子站在一起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这个节骨眼上旁人避之不及,太傅救了贺大人,就救不了宣仓。
“我与你之间的事,一句两句是解释不清楚的,贺大人断绝你我之间的来往是对的,几年不见,你变了,我也变了,疯魔了,孤立无援能不疯么,旁人都说贺三小姐可怜的很,偏偏被一个疯子缠上,没曾想出了京城还是会被继续缠上,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已婚配,与罪臣之子扯上关系能又什么好处,这几年我受的刺激还少么,你另嫁他人又怎样,我已出了京城,他日做实了叛贼,我抢回来便是。”
贺宜听着心惊:“你疯了!”谋反的事怎么能说出来!她带着一个“反贼”出城了!
“我抢回来便是。”
诡谲的局面被打破——房门被猝不及防推开,所有阴暗归于深处。
贺宜看向宣仓,宣仓眼神渐渐清明,与旁时无二,嘴角笑意重新挂上,忙中抽空重新伸手想要握上贺宜的手,结果揪住她领口的衣服。
上官秋推开客房的门一动不动,一头雾水,难以置信自己眼前所见,手上托着从郎中那儿买来煎的醒酒药,贺宜思绪慌乱眼神乱飘。
上官秋眼神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最后恍然大悟,终于看到真的了,在京城中她就听闻宣仓和贺宜的相亲纠葛,还是眼见为实好啊,她还是压印住心中激动拍拍与她一道过来的方轻舟。
方轻舟人麻了,贺宜眼圈红红似哭过,周龄揪着贺宜领子不放,不是非礼还是什么!?
“登徒子!”他辜负了贺大人的信任,一时间怒上心头,方轻舟撸起袖子冲上去,还好局面还可以收拾,登徒子!!!
方轻舟一拳挨着宣仓嘴角揍过去,在场的三人听着牙酸。
贺宜发呆中,内心复杂,上官秋慌忙去劝架,贺宜回过神来:“轻舟别打了,我没事,衣领有虫子,周龄帮我赶走了,我累了先谁了。”
贺宜也不想再关心其他事,手中被摩挲的地方温柔依旧。
方轻舟和宣仓被上官秋带出来休息。
上官秋抵死不相信虫子跑衣领上这件事的!
方轻舟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拳头,“赶虫子?”那他不是打错了???
上官秋知道背对自己的宣仓眼神直愣愣的盯着贺宜的背影,激动抑制不住。
方轻舟在懊恼自己误伤了兄弟,要带着去看大夫,忽然冷不丁的被宣仓阴暗的眼神吓住又没怎么在意,看伤要紧,贺宜侧卧着回想宣仓的种种表现。
上官秋的眼神则滴溜溜的转,贺宜的相亲集广为流传,太优秀也会造成苦恼啊,你看世子(没错,她已经认出世子身份了。)都死缠烂打上来,安抚好方轻舟和宣仓去看大夫,她又端着醒酒药回到贺宜的客房,安慰之后保证会保护好贺宜,虫子什么的都赶走,再也不会吓到贺宜,但又纠结想听贺宜宣仓之间的故事怎么办,贺宜身心俱疲,无力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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