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的指尖刚触到橱窗玻璃，就被冰凉的触感惊得缩回。
霓虹灯下，那条缀满蕾丝的白色裙子正静静旋转，薄纱层层叠叠如同云朵，金丝刺绣的鸢尾花在灯光里泛着细碎的光，美得像她梦中的广寒宫。
“欢迎光临！”
店员甜美的声音惊得她后退半步，后脑勺重重撞上身后的货架，震得塑料模特身上的配饰叮当作响。
她慌乱地扶住快要倾倒的人体模型，这才发现整个店里都挂满了这样风格奇异的裙子——
有的缀着夸张的蝴蝶结，有的绣着童话里的独角兽，每一件都比她深闺里的襦裙张扬百倍。
“小姐姐第一次来吗？这是我们新到的茶会款，特别适合你这种古典气质！”
店员热情地捧起一件鹅黄色连衣裙，领口的蕾丝边蹭过林悦发烫的脸颊。
她盯着裙摆上栩栩如生的玫瑰刺绣，突然想起离家前母亲教她绣的并蒂莲，针脚虽细密，却总不及眼前这般鲜活灵动。
“这...这叫什么？”她摸着裙摆上的欧根纱，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
“洛丽塔呀！”店员眨眨眼，“现在可是网红爆款，好多博主都来我们店里拍照呢！”
“这是络梨塌～？”林悦咀嚼这个新奇精致的名字。她摸着裙摆上的欧根纱，听着"洛丽塔"这个陌生的词汇。
脑海里却不断闪过母亲教她辨认经纬线的画面——苏绣讲究“平、齐、细、密”。
可眼前这料子的织法，竟比江南贡品还要细腻三分。
“小姐姐你看，这条裙子的重点就在这个jsk版型...”店员指着裙摆的褶皱，林悦却突然蹲下身，指尖点在蕾丝与欧根纱的拼接处。
那里的走线虽工整，却少了几分气韵，像极了她初学刺绣时没掌握好经纬密度的败笔。
“这里...”她抬起头，眼里闪着光，“若是用掺针绣法，让蕾丝的花纹顺着布料的斜纹延伸，会不会更像晨露沾在花瓣上的样子？”
店员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掺针？那是什么针法？”
林悦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低下头绞着衣角。
“谁啊……”店主苏蔓听到这句话——异常掷地有声。
随着近日被顾客投诉版型越来越退步后，他是丧气且颓废的，听到这个新点子不由得打量了林悦一番。
“小姑娘……我记住你了。你要做生意就来找我，跟着我有肉吃~”苏蔓跟一只猎豹一样，看着林悦，如同看最肥美的佳肴。
林悦想，要不把这天朝之洛丽塔搬到古代来经营，以母亲的绣法没什么完不成。
＊
原来春梦小眠时，她是穿越来一个叫天朝的地方，这里有钢铁森林，摩登大楼里的周围女人穿着暴露，清纯甜美的气质让空间都流动了起来……
这不她进入了一个店铺外面是琉璃透明质地，叫做——“橱窗”。外面女子热情地帮忙试穿。
恰逢父亲受冤案入狱，母亲在苏州河畔靠舅舅建了一桩苏绣铺子贴补家用，她又是独女没有哥哥姐姐，母女俩算是相依为命。
勤劳工作一年，倒是生意稳定了下来，母亲让她给自己找个乘龙快婿这样才是母亲的奢望。母亲就希望林悦平安幸福。
深夜的闺房里，林悦趴在黄花梨木桌上，就着烛火临摹白天记下的设计图。窗外的红灯笼在宣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咬着毛笔思索，要是把古代襦裙的交领改成荷叶边，再用盘金绣绣上云纹...
“人心是活的...”她喃喃自语，突然抓起桌上的宣纸。台灯下，她用毛笔勾勒出洛丽塔裙撑的轮廓，却在领口处画上了改良的交领，裙摆的褶皱间用朱砂笔点出云纹的走向。
若是将马面裙的褶裥与洛丽塔的蓬度结合，再用盘金绣在欧根纱上绣出缠枝莲...…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林悦呼唤系统，内心冥想毫无杂念。周围冒出绿光，随后林悦坠入虚空进入天朝世界。她抱着连夜赶制的改良汉服Lo裙冲进“梦境衣橱”。此时，店主苏蔓正对着电脑发愁，林悦怯生生递上裙子，雪纺材质的裙摆上，用苏绣技法绣的云雀正展翅欲飞。
“这是...？”苏蔓猛地站起，咖啡泼在设计稿上也浑然不觉。
苏蔓兴奋极了，捧着裙子左看右看，“这...这是你做的？”
苏蔓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从业五年，见过无数设计师的手稿，却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刺绣——
明明是洛丽塔的版型，却透着一股古画里走出来的灵气，裙摆的雪纺与内衬的提花缎搭配得妙到毫巅，既保留了Lo裙的蓬松感，又暗藏着马面裙的端庄气韵。
林悦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却顾不上疼，慌忙去抢裙子：“老板轻些，这针脚还没全固定呢.…..”
话没说完就被苏蔓拽着转了个圈，裙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动的弧线，云雀的影子投在墙上，竟像真的在振翅。
“固定？这简直是艺术品！”
苏蔓突然松开手，猛地扑到电脑前翻找文件夹。
“你看这个！上周刚被骂惨的'凤求凰'系列，客户说太像影楼装；还有这个'鲛人泪'，蕾丝拼接总觉得差点意思...”他指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设计图，越说越激动，“但你这条！交领改成荷叶边的设计绝了！还有这凤凰刺绣，要是用在jsk的胸挡上...”
“我只是...觉得这样绣更好看。”
她小声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角，"我娘说，刺绣要顺着布料的经纬走，还要...”
“还要融入心意！”
苏蔓突然打断她，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你知道吗？现在Lo圈最缺的就是这种有文化底蕴的设计！那些网红款翻来覆去都是蝴蝶结蕾丝，早就看腻了！”
他突然抓住林悦的肩膀，“小姑娘，你负责设计和刺绣，我负责运营和推广！”
“好啊……”林悦答应。
“我...我是林悦。”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可我没钱...也不懂你们说的'运营'...”
“钱不是问题！”苏蔓一拍桌子，咖啡杯里的残渣溅了出来。
“我这里有天使投资的联系方式，就差好设计了！至于运营，你只要负责美就行！”
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拉开抽屉翻出一叠合同，“你看，这是我刚拟的合作协议，本来想找大设计师的，但现在...”
林悦看着合同上密密麻麻的现代词汇，头晕眼花。
“好，我跟你合伙。”
林悦之后便坦诚说出自己不是现代人，更是一位叫做“系统”的天机可以让自己来回穿梭。
苏蔓听到这句话觉得新奇极了，张大了一双明媚的狗狗眼，笑意是无限星辰，“这样好啊，你那边赚钱没有竞争压力啊！”
随后苏蔓认真分析了利弊，展现了林悦单独在古代开店的优势。
林悦和苏蔓的合约算是订立妥当了。店里，苏蔓正手舞足蹈地规划着店铺装修：“咱们要做古风甜系，门口挂个绣架，你现场刺绣当活招牌！还有开业秀，就用你这条凤凰裙当镇场款...…”
林悦听着她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裙摆上的盘金绣，突然想起什么：
“苏老板，合伙协议里...能不能加一条？”
“什么？”
“以后所有设计，都要标明'融合传统苏绣工艺'。”
林悦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我娘说，好的绣品要对得起经纬，也要对得起人心。
苏蔓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没问题！不仅要标，咱们还要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联名款！”
他抓起手机开始疯狂拨号，“喂？张律师吗？我要改合同...…”
＊
林悦脑海冥想，绿光出现林悦变摇身一变回到了闺房中。
当眩晕感渐渐消散，林悦缓缓睁开双眼。熟悉的雕花木床，精美的绣花帷幔，还有那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熏炉，一切都让她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才惊觉自己竟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闺房。
门被轻轻推开，小桃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莲子羹走了进来。
看到林悦已经起身，小桃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小姐，您总算是醒了，昏睡了这大半日，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最近母亲店上生意如何呢？”林悦慢慢悠悠地吃了一口莲子羹。小桃放下银匙，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前些日子苏州河发大水，店铺进了水，好些绣品都泡了水。夫人整日守在店里抢救绣架，手指都被丝线磨出血了......”
林悦手中的羹匙“当啷”坠回碗中，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背她却浑然不觉。
“备马！我要去店里。”她掀开锦被跳下床，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
刚走到门口又猛然回头，从箱底翻出在现代画的设计图稿，宣纸边缘还沾着咖啡渍，却丝毫不减上面盘金绣云纹的华贵。
苏州河畔的绣坊门前，积水尚未退尽。林悦踩着泥泞冲进店铺，正撞见母亲跪在地上，将浸透的绸缎摊在竹匾上晾晒。
陈夫人鬓角的白发在风里颤动，指尖的伤口还渗着血丝，却固执地将变形的绣绷重新绷紧。
“娘！”林悦扑过去握住那双布满针眼的手，眼泪砸在母亲粗糙的手背上，“别弄了，我有办法......”
她展开设计图，指着上面标注的防水涂层说明，“我们可以在绸缎表面加一层薄纱，既不影响刺绣的通透感，又能防水防虫……”
陈夫人盯着图纸上陌生的符号，浑浊的眼睛里泛起困惑：“悦儿，你这是......”
“这是女儿在梦中见到的天机。”林悦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将现代与古代合作的计划娓娓道来，“我们可以把苏绣针法融入新式衣裙。”
“新式衣裙？”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图纸上用朱砂勾勒的缠枝莲纹样。
陈夫人颤抖着指尖抚过那些细腻的针脚示意图，突然笑了：“当年你爹入狱前，总说老手艺要守，也要变。如今看来，我们悦儿比他更有魄力。”
“嗯。娘啊你就放心吧。”林悦胸有成竹地笑了笑
＊
三日后，绣坊重新开张。门口挂起的不是寻常的苏绣绸缎招牌，而是一幅双面异色绣——正面是展翅的凤凰，背面却藏着金字“悦”。
林悦站在临时搭建的绣架前，手中银针上下翻飞，将现代蕾丝与传统打籽绣完美融合。
围观的百姓们交头接耳，却有几个眼尖的姑娘凑到绣架前，指着林悦手中的半成品惊叹：“这针法竟能把西洋的花边绣出水墨的韵味！”
暮色渐浓时，林悦站在绣坊二楼的窗前。苏州河波光粼粼，手中的绣帕上，半朵并蒂莲与半朵玫瑰正在丝线间悄然绽放，林悦欣喜极了。
“有人找。”小桃对林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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