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步履沉稳地踏入暖阁,目光快速扫过殿内陈设和御座上的皇帝。
他走到御案前丈许之地,单膝跪地,声音清晰而沉稳:
“臣,靖王世子赵珩,奉密诏星夜入京,叩见陛下!吾皇万岁!”
“平身。”
赵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落在赵珩身后那个被罩着头的人身上,
“珩儿一路辛苦。此人是?”
赵珩起身,侧身一步,示意亲卫上前。
亲卫一把扯下那人头上的黑布。
一张因恐惧和失血而扭曲惨白的脸暴露在暖阁明亮的烛光下——正是京郊黑松林伏击战中,被赵珩生擒的假兵马司军官头目,张德海!
“启禀陛下,”
赵珩的声音如同冰泉流淌,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此人名张德海,于臣奉旨入京途中,在京畿重地黑松林,假冒五城兵马司巡防,率百余死士设伏截杀于臣!意图抢夺臣随身携带的北境军情急报与贪墨铁证!臣麾下亲卫,死伤十七人,方将其擒获!其内襟,搜出此物!”
赵珩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小包,双手呈上。
旁边侍立的大太监立刻上前接过,小心翼翼地在御案上展开。
油布内,是那块从张德海身上撕下的、绣着“三足金蟾”暗记的布片,以及一个沉甸甸的、带着暗红色“血鹰”印记的狭长信筒(内装靖王赵彻的急报),还有厚厚一叠卷宗——朔方仓曹贪墨案的口供、画押、账册副本,以及“粮道被劫”现场的勘察记录和几名被灭口的押粮军官残存的家眷血书!
赵晟的目光首先落在那“三足金蟾”的暗记上,瞳孔猛地一缩!这个标记,他曾在某些秘奏中见过模糊的描述,指向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核心!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拿起那份带着“血鹰”印记的急报,快速扫过上面靖王凝重而忧虑的字迹——粮仓告罄,降部不稳,户部拖延,军心浮动……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他心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卷宗和血书上。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贪墨的数额,灭口的残忍,伪造劫案的卑劣……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被愚弄的耻辱感,从赵晟心底猛然窜起!
“张德海!”
赵晟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的震怒,如同雷霆在暖阁内炸响,
“抬起头来!看着朕!说!谁指使你的?!这‘三足金蟾’,代表的是谁?!劫杀亲王世子,抢夺军国重报,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张德海被皇帝的震怒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如同烂泥,涕泪横流地磕头:
“陛…陛下饶命!饶命啊!小人…小人只是奉命行事…是…是周……”
他刚吐出一个字,眼中突然爆发出极致的恐惧,仿佛想到了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猛地咬住了舌头,鲜血瞬间从嘴角涌出!
“拦住他!”
赵晟厉喝!
但已迟了一步!
张德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头一歪,竟当场气绝!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也带走了最关键的口供!
暖阁内瞬间死寂!
只有张德海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滴落在光洁的金砖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死亡的倒计时。
赵晟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他看着地上迅速蔓延开的那一小滩暗红,又看向御案上那堆铁证,最后,目光定格在赵珩那张依旧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与悲凉的玉面上。
杀人灭口!
就在这紫宸殿内,在他这个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对方的手段,何其猖狂!何其毒辣!
“好!好得很!”
赵晟怒极反笑,声音却冰冷刺骨,
“看来这京城的水,比朕想的还要深,还要浑!浑到有人敢在朕的御前,杀人灭口!”
他猛地站起身,明黄色的袍袖带起一阵风,烛火剧烈摇曳。
他走到赵珩面前,盯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已在北境浴血搏杀的堂兄,一字一句地问道:
“珩儿,你告诉朕。
凭这些铁证,凭你带回的这个死人,凭你在北境杀的人,流的血…朕,能掀翻这张桌子吗?能把这京城的天,捅破吗?”
赵珩迎上皇帝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北境的风雪和一路杀伐的血色。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缓缓地、无比清晰地吐出四个字,如同四柄重锤,敲在赵晟的心上:
“证据,够了。”
京城,户部尚书周延府邸,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着周延那张保养得宜、此刻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
他手中捏着一份密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废物!一群废物!”
周延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压抑着狂怒,
“江南水师主力?!戚威怎么会出现在渤海?!谁给他的胆子擅离防区?!沈崇山!赵清澜!又是他们!”
他面前垂手肃立的心腹幕僚大气不敢出。
“海上失手……陆路又被赵珩那小子闯了过去……还折了张德海那枚棋子……”
周延将密报狠狠揉成一团,砸在地上,“那‘玉面修罗’现在何处?!”
“回禀大人,”
幕僚声音发颤,
“据…据内线模糊回报,赵珩入城后,并未按常理入住驿馆或宗室府邸,而是…如同消失了一般。
我们的人跟丢了……只知他入城时,带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和……几个被严密看守的囚犯。”
“囚犯?!”
周延瞳孔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张德海和他的手下!难道……那小子竟然把活口带进了京城?!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周延猛地站起,脸上再无半分平日的儒雅从容,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狰狞,
“还有,立刻通知‘上面’!赵珩带着人证物证入京了!
沈崇山那边也知道了海上之事!他们这是要联手掀桌子了!告诉‘上面’,不能再等了!必须抢先动手!要么在赵珩见到陛下之前除掉他,要么……”
周延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和孤注一掷:
“就在这金銮殿上,在陛下面前,把水彻底搅浑!把‘延误粮草’、‘激起边衅’、‘图谋不轨’的罪名,死死扣在靖王父子、扣在沈崇山夫妇头上!让陛下,不得不信!”
密室内的烛火疯狂地跳动了一下,将周延扭曲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如同择人而噬的恶鬼。
京城的天空,阴云密布,雷霆已在九霄之上酝酿。
扬州,镇国公府,夜。
更深露重。赵清澜并未安寝,只着一件素色寝衣,披着外袍,独自坐在临窗的软榻上。
突然,窗棂传来几声极有规律的、如同鸟喙轻啄般的脆响。
赵清澜猛地坐直身体,眼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这是她留在京中最隐秘、最紧急的联络信号!
她快步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枚细小的蜡丸。
“殿下,京城急报!世子已秘密入宫面圣!然…紫宸殿偏殿,人犯张德海于御前…畏罪自戕!”
赵清澜接过蜡丸的手指猛地一颤!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御前自戕?!这哪里是畏罪?分明是**裸的警告和灭口!对方已经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
她捏碎蜡丸,展开里面薄如蝉翼的密笺。
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张毙于御前,三足金蟾现,铁证已呈。陛下震怒,然问世子:凭此,可掀桌否?世子答:证据,够了。”
赵清澜紧紧攥着密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猛地转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特制的、带着金凤暗纹的笺纸。她提起笔,手腕稳如磐石,簪花小楷带着前所未有的锋芒与决绝:
“母亲大人亲启:京中豺狼,凶相毕露,竟敢御前灭口,猖獗至此!珩儿危矣,朝局危矣!女儿泣血恳求:请母亲即刻持‘金凤令’,召集宗室耆老、清流重臣,明日早朝,当廷发难!目标——户部尚书周延!以‘三足金蟾’为引,以粮饷延误、构陷边将、截杀宗室、御前不轨’为由,请陛下彻查!务必使其下狱!此乃破局关键,迟则生变!女儿清澜,百拜顿首!”
她封好信,唤来心腹暗卫首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用最快的鹰!不惜一切代价,天亮之前,必须送到大长公主手中!”
暗卫首领接过密信,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
赵清澜走到窗边,望着北方漆黑的夜空,胸口剧烈起伏。
她知道,这封信递出,便再无退路!明日早朝,将是风暴的中心!是龙是虫,是生是死,皆在此一举!
寅时三刻,皇城承天门外。
晨雾未散,青石板御道上已陆续停满各色轿辇。
巍峨的宫殿群笼罩在黎明前最深沉的墨蓝色里,唯有通往金銮殿的御道两侧,宫灯次第亮起,如同两条蜿蜒的金色火龙,映照着身着各色朝服、神情肃穆、鱼贯而入的文武百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凝重,仿佛连呼吸都带着千斤重压。
昨夜紫宸殿偏殿的血腥味似乎尚未散尽,今日的早朝,注定是一场惊涛骇浪。
身着官服的文武百官手持象牙笏板,按品级肃立于左右掖门前。
朱雀大街上五城兵马司的净街鞭声刚落,承天门上晨钟轰然撞响,沉重的朱漆宫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洞开。
两队身着明光铠的羽林卫持戟而出,铁靴踏地声如闷雷。
为首的殿前司都指挥使按剑高喝:“百官序班!”
禁卫立刻散入人群,监察百官仪容。
有御史低声提醒同僚整理冠带,三品以上的紫袍大员们已率先迈过汉白玉门槛——这是大雍开国定下的规矩:文东武西,爵高者先。
赵珩立在武官队列中段,冷眼看着周延被几位户部郎中簇拥着从文官队列穿过。
穿过漫长的千步廊,太和门前的铜鹤香炉已吐出袅袅青烟。
十六名身着金甲的大汉将军分列丹陛两侧,手中金瓜在晨曦中闪着冷光。
都察院御史开始唱名点卯,突然一阵清脆的鞭声自殿后传来——
“静——鞭——”
九响净鞭撕裂空气,德福太监尖细的嗓音从殿内层层传出:“皇——上——驾——到——”
皇帝赵晟端坐如磐石,周身散发着比往日更甚的凛冽威压,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视着阶下黑压压的人群。
那份沉默,比雷霆更令人心悸。
户部尚书周延站在文官队列前列,看似镇定,但宽大袍袖下紧握的拳头,指节已然泛白。
他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殿门口——靖王世子赵珩身着紫袍,身姿挺拔如标枪,正肃立在殿门内侧的阴影处,如同蛰伏的猛虎。
周延的心,沉到了谷底。
繁琐的朝仪过后,殿内陷入短暂的死寂。
百官垂首,无人敢先开口,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就在这时——
“陛下!老臣有本启奏!惊天大案,不得不发!国蠹不除,社稷危矣!”
一个苍老却洪亮如钟、带着无上威严与悲愤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金銮殿空旷的上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大长公主赵明懿,身着象征超品尊位的九凤翟衣,手持先帝御赐的“金凤令”,在两名同样白发苍苍、德高望重的宗室老亲王的搀扶下,越众而出,走到丹陛之下!
这位素来深居简出、地位尊崇无比的大长公主殿下,此刻面色铁青,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火,每一步踏出,都带着千钧之力!
整个大殿瞬间哗然!连宝座上的赵晟,冕旒下的眼神都骤然锐利!
周延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姑母…”赵晟的声音低沉,带着询问。
大长公主赵明懿并未行礼,而是将手中“金凤令”高高举起,那纯金打造的凤凰在宫灯下熠熠生辉,象征着无上的权威!她苍老的手指直指周延,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却字字如刀,响彻大殿:
“陛下!老臣今日,拼却这把老骨头,也要弹劾户部尚书周延!此獠十恶不赦,罪不容诛!”
她深吸一口气,每一个罪名都如同重锤砸下:
“其一!贪墨军资,中饱私囊!北境数十万将士浴血沙场,保家卫国,然其克扣粮饷,以霉烂陈米充作军粮,致使降部不稳,边关危急!证据何在?”
她猛地指向阴影处的赵珩,
“靖王世子赵珩,千里奔袭,险死还生,带回朔方仓曹贪墨铁证、押粮军官血书!此乃罪证一!”
赵珩适时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卷染血的文书,双手高举。
那刺目的暗红,无声地诉说着北境的惨烈。
“其二!延误粮饷,构陷忠良!明知北境粮仓告罄,降部怨声载道,却故意拖延户部拨款,更散布谣言,污蔑靖王父子处置失当,意图激起兵变,嫁祸于平定江南、功勋卓著的镇国公沈崇山与长公主赵清澜!其心可诛!此乃罪证二!”
大长公主又从袖中取出一份密函,“此乃长公主泣血手书,详述其构陷之阴谋!”
“其三!截杀宗室,形同谋逆!”大长公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
“周延!你指使党羽,假冒五城兵马司,于京畿重地黑松林设伏,截杀奉旨入京的靖王世子赵珩!抢夺军国重报!此非谋逆,何为?!
世子所擒凶犯张德海,虽于御前被灭口,但其尸身犹在!其身上搜出的‘三足金蟾’暗记犹在!此乃你周延及其背后魑魅魍魉的铁证!罪证三!”
“三足金蟾?!”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许多重臣脸色剧变,显然知晓这标记背后的恐怖含义!
“其四!谋刺皇亲,丧心病狂!”
大长公主的怒火达到了顶点,声音如同杜鹃啼血,
“昨夜!就在昨夜!周延及其党羽,竟敢派遣死士,以毒箭袭击扬州镇国公府!箭上刻着同样的‘三足金蟾’!目标直指长公主及沈氏满门幼子!此獠!是要将我大雍的擎天玉柱,皇家的血脉至亲,赶尽杀绝啊!陛下!此等凶徒,若不立斩,天理何存?!国法何在?!”
大长公主的控诉,如同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每一个罪名都伴随着铁证!尤其是最后“谋刺皇亲”、“毒箭袭府”、“目标幼子”,彻底点燃了殿内所有尚有血性之人的怒火!
“嗡——!”
整个金銮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无耻之尤!”
“丧尽天良!”
“国贼!当诛九族!”
“陛下!请诛此獠,以正国法!”
平日里最重仪态、讲究养气的清流御史们,此刻一个个双目赤红,须发戟张!他们指着周延,唾沫横飞,破口大骂!斯文扫地?此刻谁还顾得上斯文!这是人神共愤的罪行!是动摇国本的巨蠹!
几名白发苍苍、与沈崇山有袍泽之谊的军方老将,更是怒发冲冠!想到有可能刺杀沈将军极其家属!
“周延老狗!纳命来!”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国公,曾是沈崇山的上官,此刻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滔天怒火和护犊之心,竟不顾年迈,怒吼一声,抡起手中的象牙笏板,如同挥舞战锤般,朝着周延的脑袋狠狠砸去!
“打死这个祸国殃民的奸贼!”
“为北境将士讨还血债!”
………………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几名同样激愤的武将和清流官员,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们推开试图阻拦的殿前侍卫(侍卫们似乎也慢了半拍),如同愤怒的狮群,红着眼扑向早已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周延!
拳脚!笏板!靴子!雨点般落在周延身上!
“啊!救命!陛下救命啊!”
周延的惨嚎被淹没在愤怒的咆哮声中。
他的官帽被打飞,头发被扯散,脸上瞬间开了染坊,鼻血长流,官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哪里还有半点一品大员的威严?活脱脱一条在群狮爪下哀嚎的丧家之犬!
“住手!成何体统!金銮殿上岂容放肆!”
一些阁臣和周延的党羽试图喝止,但他们的声音在滔天的民愤(官愤)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甚至有人想上前阻拦,也被愤怒的人群推搡开来。
宝座之上,赵晟冷冷地看着这混乱血腥的一幕,并未立刻出声制止。
他的眼神,如同万载寒冰,又似燃烧的熔岩。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直到周延被打得奄奄一息,蜷缩在地如同烂泥,哀嚎声都微弱下去时,赵晟才缓缓抬起手。
“肃静。”
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无上威压的寒流,瞬间席卷整个大殿!所有正在施暴或叫骂的官员,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动作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他们这才惊觉,自己竟在御前失仪至此!
侍卫们立刻上前,将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周延如同死狗般拖起,也隔开了愤怒的人群。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周延微弱的呻吟。
赵晟的目光,缓缓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百官,最后定格在如同血葫芦般的周延身上,又缓缓移向肃立殿中、如同孤峰般冷静的赵珩。
“周延。”
赵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大长公主所奏,群臣所愤,赵珩所证…你,可有话说?”
周延被侍卫架着,勉强抬起头,满脸血污,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目光涣散地扫过愤怒的群臣,扫过宝座上那如同神祇般冰冷俯视他的皇帝,最后,绝望地看向大殿穹顶那蟠龙藻井的阴影深处……那里,仿佛盘踞着他最后的希望,也是催命的符咒。
他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如同蚊蚋般、却足以让靠近的几人听清的嘶哑声音:
“贵…贵人…救…我…”声音戛然而止,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贵人”二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的大殿中激起无声却巨大的涟漪!无数道惊疑、恐惧、探究的目光,瞬间射向大殿的各个角落,尤其是几位位高权重的亲王和阁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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