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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53、

夜色已深,一弯残月斜斜地挂在慈宁宫的檐角,清辉冷冽如霜,将宫墙的影子拉得老长,也冷冷地照着脚下的归途。

从那间弥漫着龙涎香、交织着权势倾轧与虚伪笑意的暖阁脱身时,宋瑜微才觉胸腔里重新涌入了活气。晚风卷着夜露的凉意扑在脸上,吹散了衣襟上沾染的酒气与脂粉香,却吹不散心头那片沉甸甸的阴霾,堵得他喘不上气来。

回明月殿的仪驾一路寂然,车轮碾过青砖的声响在寂静的宫道里格外清晰。

如往常一般,范公并未歇息,就像一盏孤灯,苦候他归来。

望见老人布满风霜的脸上那掩不住的担忧,宋瑜微喉头微哽,勉强牵起唇角,低声道:“进里面说吧。”

两人脚步轻疾,匆匆入殿。内室的门被范公反手掩上,隔绝了外间的寒意,他上前为宋瑜微解着朝服的玉带,宋瑜微自己动手解着腰间的绦带,一边开口,并不掩饰声音里的疲惫:“今夜的宴席,人人都演得卖力,偏是我这不想挑大梁的,反倒成了被推到台前的靶子。”

范公将朝服仔细叠好,悬在紫檀木衣架上,听宋瑜微把晚宴上的周旋一五一十说完,额上的沟壑更深了几分。

宋瑜微从袖中取出那枚麒麟玉佩,玉面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他指尖在麒麟的鳞甲上划过,不禁苦笑:“此物真是烫手山芋,可当时那情形,根本没有推拒的余地。”

“陛下既是允了,当无大碍。”范公自是早就看出自家主子与皇帝之间那非比寻常的情分,出言宽慰道,“或许雍王真就是找个由头收场,未必藏着别的心思。”

“他在陛下面前倨傲忘形,怎可能真是有心谢罪。”宋瑜微又是一声轻叹,顺手将那玉佩搁在书案上,低头仔细把萧御尘所赠的碧玺佩解下,摩挲在掌间,沉吟着道,“倒是太后,今日这场戏,恐怕不止是做做样子那么简单。”

范公走到门口,对守夜的内侍吩咐了句“提壶热水来”,转回身时端起茶壶为他续上茶,白汽氤氲中问道:“君侍这话是什么意思?”

“雍王妃借故离席,良妃接话接得太急,太后允得又太顺理成章,从头到尾瞧着天衣无缝。”宋瑜微端起茶盏,指尖在滚烫的盏沿捏了捏,眼底忽然亮起一点锐光,“可偏是这般周全,反倒露了破绽,像是早就排演过的戏码,就等一个离席的由头。”

他本就没对晚儿随后跟去抱多少指望。晚儿虽聪慧通透,可良妃与雍王妃若真藏着别的心思,怎会轻易让她窥破端倪?更何况,他与她同处这后宫之中,一举一动皆在旁人眼皮底下,纵使晚儿真探出什么玄机,又能借着何种由头,在这无处不在的窥探里,将消息传到他耳中?

“良妃素来得太后疼惜,虽说与沈贵妃比起来,家族关系要疏远些,”范公听宋瑜微这般说,也敛了神色沉吟道,“但她性子活络,脑子又灵光,便是陛下,从前也对她另眼相看呢。”

“哦?”宋瑜微握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颤,滚烫的茶水晃了晃,他垂眸避开范公的视线,语气听不出波澜。

范公觑了他一眼,继续道:“当年沈家两位姑娘一同封妃时,太后原是属意如今这位贵妃正位中宫,让良妃屈居妃位。可陛下说什么也不肯,只道皇后乃国母,关乎国本,不可轻定,况且二人都还未有子嗣,不必急于一时。” 他顿了顿,回忆起当年的风波,声音压得更低,“老奴还记得,那阵子宫廷内外闹得沸沸扬扬,朝臣递了无数折子劝进,宗室也屡屡进言,都盼着陛下早立皇后稳固朝局,可陛下硬是压了下来,谁的面子都没给,只退了半步,原是只封妃的,作了贵妃,而良妃却只是良嫔。后来这后宫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这立后的事,才算淡下去。陛下虽常忙于朝政,不大踏足后宫,却实实在在宠过当时的良嫔一阵子。只是不知怎的,没过多久便生疏了,如今反倒成了太后跟前最得力的红人。”

宋瑜微捧着茶盏的手渐渐收紧,掌心被烫得发疼,却浑然不觉。他忽然想起方才宴席上,良妃搀扶雍王妃时那副亲昵模样,那般熟稔,倒不像是临时起意,更像是早就结下的同盟。

适才因私心泛起的那点酸涩,转瞬间便被浓重的疑虑覆盖。他初见良妃时,便觉那女子眉眼间藏着几分深不可测,先前从萧御尘口中听闻时,只当她是太后跟前最得力的亲信,却不知她竟与皇帝有过那样一段受宠的过往。

宋瑜微拧紧眉头,竭力回想那夜少年天子谈及良妃时的模样,他当时的语气,既无留恋,也无厌弃,仅是眉峰微蹙,竟是半分破绽也寻不出。

如此平静,是否其中另有隐情?

范公伺候他用温水擦了脸、净了手,便躬身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低声劝道:“君侍早些歇息吧,事到临头总有应对的法子,别熬坏了身子。”

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取过那碧玺雕龙佩,将其置于枕下,指尖贴着那微凉的玉面,仿佛这样便能触到一丝安稳。

窗外的残月渐渐沉了下去,宫漏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伴着那缕若有似无的暖意,沉沉睡去。

次日宋瑜微照旧起身,一上午过得平静无波。除了去药圃查看新栽的草药长势,其余时间便在书房温书。他心里始终记挂着晚儿,想知道她昨日是否探得什么消息,可宫禁森严,处处都是眼线,实在想不出能在何处与她悄悄碰头,只能这般悬着心,任着时间蹉跎过去。

直到午后,内学堂刚散学,小安子竟满头大汗地冲进了明月殿。

宋瑜微见他跑得额发都湿透了,先是一惊,随即想起自己已不能再去内学堂授课,正想开口解释,小安子已匆匆磕了个头,几乎是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紧接着,那孩子极快地解开外袍衣襟,从贴身处摸出本巴掌大的小册子,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声音压得像蚊子哼:“主、主子,这是…… 这是长乐宫的福公公,托跟奴才一块儿念书的小北给我的。小北说,福公公讲,主子您一看就懂……”

话没说完,小安子已红着脸退开半步,手忙脚乱地系着衣襟,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连喘气都带着颤音。

他长吸一口气,指尖在袖中缓缓攥紧,又缓缓松开。微微阖眼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再抬眼时,看向小安子的目光已温和如常:“辛苦你了,小安子。先去偏殿歇会儿,我让厨房给你做些甜酪来。”

小安子用力点头,额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他抬手抹了把,望着宋瑜微压低声音道:“主子放心,一路都是绕着抄手游廊走的,没撞见旁人。” 说完,咧嘴露出两排白牙,脚步轻快地往厨房去了。

殿内终于只剩他一人。宋瑜微捏起那本小册子,糙纸封皮带着小安子贴身的体温,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发毛,瞧着倒像是内学堂孩童习字用的废纸本。他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掀开第一页。

纸上没有半行字,只有几笔笨拙的炭画:一株歪七扭八的兰花,花瓣张着不成形的弧度;兰草旁画着轮太阳,圆乎乎的日轮里,竟嵌着颗黑豆似的眼睛,瞳仁处还特意点了道竖线,倒真有几分“目”字的模样。

宋瑜微目光触及这两笔涂鸦,喉间蓦地一紧,呼吸都滞了半拍,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突突直跳。

恍惚间又回到沧州宋府的后院,他趴在石桌上练画,晚儿梳着双丫髻蹲在旁边看。见他笔下的墨兰舒展好看,又听他念“兰生幽谷无人识,客种东轩遗我香”,便仰着小脸笑:“那我也要当兰花,像这个一样好看。”

而那日中之眼,更藏着幼时的趣事。她初学写字,总把“看”字的“目”旁写成“日”,他握着她的小手在纸上画:“你瞧,‘目’是阳里藏着的眼睛,上下两横是眼眶,有眼才能看,这样记就不会错了。”她当时似懂非懂,却牢牢记住了这个说法,再写“看”字时,再也没错过。

这两物的意象叠在一起,分明就是一句无声的话——晚儿看见了。

翻到第二页,两个棍子小人依旧是孩童信手画来的模样,一个躯干画得窄窄的,像根细柴禾;一个却画得宽宽胖胖,裙摆处特意拓了道粗弧线。宋瑜微只扫了一眼,便品出其中的巧思——那窄瘦的身形,分明是“良”字的夸张变形,竖笔被拉得纤长,横折钩化作微微外扩的肩头;而那宽胖的轮廓,正是“雍”字里 “隹”部的写意,裙摆的弧线暗合着“雍容”的丰腴感。

两个小人脚边,摆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边角画得歪歪扭扭,上面却端端正正拓着个“卍”字,只是最后一笔拐得太急,像孩童没握稳笔。宋瑜微指尖轻轻压在那符号上,心头已有了答案,宫里佛堂的经卷封皮上,最常见的便是这纹样。

掀到最后一页,只剩那宽胖的小人立在纸上,四方形的物件紧紧贴着她的裙摆,而那窄瘦的身影已不见踪影。

宋瑜微将小册子慢慢地合上,心头阵阵发沉,唇角却不由自主地勾出一丝笑意……晚儿,好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好个……淑妃娘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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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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