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彻底驱散了夜色,办公室内洒满了明亮的阳光,但熬夜带来的疲惫感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在光线下一览无余。沙发上和工位上的同事们陆续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李萌、孙茜和张悦三人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目光齐刷刷地、带着残余的激动和探究,精准地投向箫恒和箫昙的方向。看到两人都已经各自坐在工位前,仿佛凌晨那震撼的一幕只是她们集体做的一个荒唐又美妙的梦。但箫昙那依旧束得一丝不苟的高马尾,以及她们彼此眼中确认的兴奋,都昭示着那是真实发生过的。
箫昙似乎已经完全平复了情绪,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侧脸平静,只是偶尔抬手推眼镜时,指尖似乎会无意识地轻轻碰触一下自己的后颈,然后又迅速放下。而箫恒,则是一如既往的冷峻模样,正在打电话,语气冷静地询问着技术队关于通讯记录筛查的进展。
一切如常,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感。
“技术队那边初步筛选出几个可疑号码,都是近期与张超联系频繁的虚拟号码,追踪需要时间。”箫恒挂断电话,对走过来的周磊说道。周磊刚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清晨的凉气。
“网吧那边呢?”箫恒问。
周磊摇摇头:“监控看了,没什么特别发现。张超这小子独来独往,除了上班就是回那个出租屋。不过……”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网吧另一个网管说,大概十天前,有个男的来找过张超,两人在网吧后巷说了几句话,张超回来后人就有点不对劲,魂不守舍的。但那天巷子口没监控,那个男的长相也没看清,只记得好像个子挺高,穿一身黑,还戴着帽子和口罩。”
“十天前……后巷……黑衣男子……”箫恒立刻捕捉到关键词,“这和箫医生推测的时间点和‘威胁’可能性高度吻合。立刻排查网吧周边所有路口十天前的监控,重点寻找符合‘高个子、黑衣、戴口罩’特征的可疑人员!”
“是!”周磊立刻领命而去。
新的线索虽然模糊,却再次印证了箫昙的判断,让调查方向更加清晰。办公室里的气氛重新变得紧张而忙碌起来,凌晨那点旖旎的氛围被案件的紧迫感暂时压下。
这时,技术队的梁婧又带来了新的消息:“箫队,我们对302房间进行了更细致的勘查,在客厅那个被掀翻的茶几腿内侧,发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不属于张超的指纹残留!非常模糊,但还能做特征比对!”
“太好了!”这无疑是重大突破!箫恒精神一振,“立刻入库比对!同时和鞋印特征并案排查!”
“已经在做了!”梁婧语气兴奋。
案件似乎正在一点点撕开迷雾。箫恒深吸一口气,感觉一夜的疲惫都减轻了不少。他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箫昙,想和他分享这个进展。
只见箫昙也正看着梁婧离开的方向,似乎也在关注这个新发现。他微微侧着头,阳光落在他高束的马尾和白皙的脖颈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或许是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一下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轻颤。
就在这时,箫昙似乎想伸手去拿放在桌角的那份鞋印报告,但由于报告放得稍远,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臂伸长。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报告边缘的瞬间——
另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也几乎同时伸向了那份报告。是箫恒,他也正好想拿这份报告再看一眼细节。
两人的动作再次发生了同步。
这一次,没有像上次捡笔那样急促的意外。动作甚至显得有些缓慢。
于是,在明亮的光线下,在周围同事或忙碌或偷瞄的视线中,箫恒的手指,轻轻地、几乎是刻意地,覆盖在了箫昙正准备拿起报告的手指之上。
不同于上次捡笔时指尖一触即分的微凉,这一次,是温热的手掌下部,结结实实地、轻轻地覆盖在了箫昙微凉的手背之上。
触感清晰而明确。
时间仿佛再次被按下了慢放键。
箫昙的手指猛地一颤,像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干燥温热的触感烫了一下。他整个人瞬间僵住,甚至忘记了要缩回手。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掌的温热、皮肤的纹理以及那沉稳的重量。
箫恒也显然没料到会直接覆盖到对方的手。他的动作也顿住了。掌下触及的皮肤细腻微凉,手指纤细,与他手掌的温热和力量感截然不同。一种异样的、酥麻的感觉再次从相贴的皮肤接触点蔓延开来,比上一次更加清晰。
两人都维持着那个姿势,谁也没有立刻动作。报告静静地躺在桌面上,被两只交叠的手虚虚地压着。
办公室里的背景音仿佛瞬间被屏蔽了。阳光透过百叶窗,形成的光柱中尘埃飞舞,静静地笼罩着他们两人,以及那双意外交叠的手。
这一次,没有惊呼,没有立刻的抽离。只有一种无声的、几乎凝滞的电流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窜动。
箫恒甚至能感觉到,掌下那只微凉的手,似乎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地回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箫恒。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有些仓促地,但动作却刻意放缓了力度,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仿佛只是不小心碰到一般自然。他的指尖甚至在离开时,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蹭过了箫昙的手背皮肤。
那一下轻微的摩擦,带来的战栗感比覆盖时更加鲜明。
“抱歉。”箫恒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一些,他移开视线,看向那份报告,仿佛它的吸引力突然变得无比巨大,“我只是想看看这个。”
箫昙也终于回过神。他极其快速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指尖微微蜷缩,仿佛想要留住那残留的、陌生的温度。他低下头,掩饰性地推了一下眼镜,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没关系。箫队请看。”
他的耳根,再一次不受控制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了一层薄红,并且这次连脖颈都有些微微泛粉。
站在不远处正好看到全过程的李萌,这次学乖了,没有惊呼,只是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激动得原地跺了一下脚(无声地),然后疯狂用眼神向旁边的孙茜和张悦发射信号。
孙茜和张悦也看到了,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互相死死抓住对方的胳膊,用眼神表达着无尽的呐喊。
【又来了!又来了!这次是抓手!是抓手啊!】 【覆盖!是覆盖上去的!还停留了!我数了至少三秒!】 【箫医生耳朵又红了!啊啊啊!他每次耳朵红都好要命!】 【箫队刚才是不是手指还蹭了一下?!绝对是故意的吧?!】 【这什么办公室暧昧剧情!是我配看的吗?!】
箫恒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鞋印报告上,但刚才掌心那细腻微凉的触感和最后指尖蹭过的滑腻感,却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掌心也开始微微发烫。
为了掩饰这种不自在,他拿起报告,站起身,语气恢复公事公办:“我再去和技术队沟通一下指纹比对的优先级。”说完,便大步流星地朝办公室外走去,背影看起来依旧冷峻,只是步伐似乎比平时稍快了一点。
看着他离开,箫昙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他抬起那只刚刚被覆盖的手,目光有些失神地看着手背,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触感。片刻后,他才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迅速将手放下,握成了拳,藏到了桌下。只是那绯红的耳廓,却一时难以消退。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虽然大多没看到刚才那细微的一幕,但都能感觉到两位主角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更加微妙的气氛。尤其是李萌她们三个,兴奋得几乎无法正常工作,只能用眼神和极低的气音交流着内心的澎湃。
案件仍在迷雾中摸索,但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却在阳光和一次次的意外触碰中,变得越来越清晰,难以忽视。
直到上午十点左右,一个电话打破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电话是箫恒接的,来自技术队。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和专注。
“好,我知道了。立刻把资料传过来!通知所有人,十分钟后小会议室开会!”他挂断电话,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办公室,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案件取得重大突破时的压迫感:
“指纹比对有了初步结果!目标指向一个我们有记录的前科人员!而且,鞋印特征的排查也锁定了几个高度可疑的购买者名单!嫌疑人的范围,大大缩小了!”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熬夜的疲惫和那些暗流涌动的暧昧瞬间被抛诸脑后,案件终于迎来了曙光!
箫昙也立刻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变得专注而锐利,之前的种种情绪被彻底压下,只剩下专业和冷静。
十分钟后,小会议室内,烟雾缭绕(虽然禁烟但压力大时难免有人忍不住),气氛凝重。技术队将比对成功的指纹信息和高危购买者名单投放在大屏幕上。
箫恒站在屏幕前,目光如炬,开始部署下一步的收网行动。箫昙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下关键信息,并提出一两个关于嫌疑人可能心理状态和行为模式的要点。
阳光透过会议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一个是冷静果决的指挥官,一个是洞察人心的分析者。那一刻,他们之间那种无形的默契和相互支撑的感觉,变得格外强烈。
暧昧或许悄然滋生,但并肩作战、追寻真相的信念,始终是此刻最重要的主题。而隐藏在水下的更深的情感,或许需要等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才能真正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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