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恒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冲破弥漫的硝烟和混乱,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悬崖方向。胸腔里燃烧着滔天的怒火——既有对“灰鸽”狡猾残忍的愤恨,更有对箫昙受伤的后怕与心疼。那截红肿灼伤的手臂和对方忍痛苍白的脸色,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他的心头。
悬崖边的风更大,带着海水的咸腥和夜晚的凉意,吹散了些许身后的烟火气。B组队员已经利用地形和车辆作为掩体,将目标逼停在了悬崖边缘一片相对开阔的岩石地带。
情况正如郑永刚汇报的那样棘手。
那个清瘦的男人(极可能就是“灰鸽”)背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手里紧紧箍着一个看起来吓坏了、不断哭泣的年轻女孩——似乎是附近误入此地的游客。他另一只手握着一把紧凑型手枪,枪口死死抵在女孩的太阳穴上。他的帽子和口罩在逃跑中脱落了,露出一张苍白、略显神经质却异常冷静的脸,眼睛像毒蛇一样扫视着包围他的警察。
“退后!全都退后!不然我杀了她!”“灰鸽”的声音尖利而嘶哑,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但握枪的手却稳得可怕。
“放下武器!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伤害人质!”郑永刚用扩音器喊话,试图稳定对方情绪。
“包围?呵……”灰鸽冷笑一声,眼神扫过周围严阵以待的警察,最后落在刚刚赶到的、气场冷厉的箫恒身上,“……看来钓到了一条大鱼。不过,游戏该结束了。”
他的语气诡异,仿佛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箫恒的目光锐利如刀,快速扫视现场环境:悬崖高达数十米,下方是漆黑咆哮的海浪和嶙峋的礁石,几乎没有生还可能。人质情绪崩溃,嫌疑人情绪极端且目的不明,强攻风险极大。
“你想要什么?”箫恒上前一步,声音冷静得如同冻结的寒冰,那双在夜色和远处火光映照下更显深邃的渐变眼眸,死死锁定着“灰鸽”,“放开人质,我们可以谈条件。”
“条件?”“灰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弧度,“我的条件就是……让你们也尝尝功亏一篑的滋味!”他的目光忽然越过箫恒,看向指挥部方向,眼神变得有些诡异和……嘲弄?
就在这时,箫恒的耳麦里传来技术队梁婧焦急的声音:“箫队!不对劲!我们刚截获到一段极其短暂的、指向仓库废墟的加密信号!信号源……信号源可能就在我们附近!但不是从‘灰鸽’身上发出的!他在拖延时间!可能有同伙在附近准备二次引爆或者……”
话音未落!
“砰——!”
一声突兀的枪声响起!
并非来自“灰鸽”,也并非来自警方!
子弹是从侧面不远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射出的!目标直指——正在用望远镜观察现场、试图寻找信号源的技术队成员所在的方向!
“狙击手!隐蔽!”箫恒瞳孔骤缩,大吼一声!
所有队员瞬间扑倒寻找掩体!
子弹擦着一名技术队员的头皮飞过,打在身后的车上,迸溅出火星!
几乎在枪响的同一瞬间,“灰鸽”脸上露出一个得逞的、疯狂的笑容,他猛地将怀中的人质向前狠狠一推,推向警察的方向,而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转身,纵身向那深不见底的漆黑悬崖跃下!
“不!”郑永刚惊吼,队员们下意识接住被推过来的、尖叫不止的女孩。
而箫恒的反应更快!在“灰鸽”转身跃下的电光火石之间,他如同猎豹般扑出,一只手险险地抓住了“灰鸽”的风衣后摆!
“刺啦——!”
布料撕裂的脆响声在风中格外清晰!
箫恒只觉得手上一轻,低头看去,只抓住了一截撕裂的黑色风衣碎片!而“灰鸽”的身影已经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迅速坠入了悬崖下的黑暗之中,被咆哮的海浪声吞没!
“该死!”箫恒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岩石上,指关节瞬间擦破渗血。
与此同时,侧面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车辆引擎发动的声音!那个隐藏的枪手要跑!
“B组二队!追!”箫恒对着耳麦怒吼,同时猛地起身,“其他人搜查悬崖下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虽然愤怒,但并未完全失去理智,“灰鸽”选择跳崖,未必没有后手。
现场再次陷入一片紧张的忙碌。一部分人沿着陡峭的小路小心翼翼地下崖搜索,另一部分人则朝着枪手逃跑的方向追击。
箫恒站在原地,悬崖边的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看着手中那截撕裂的黑色布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功亏一篑!不仅让主要目标在眼前跳崖,还出现了意想不到的隐藏枪手!
强烈的挫败感和怒火在他胸腔里翻腾。
他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指挥现场善后和搜捕工作。
等到初步安排完毕,他才猛地想起箫昙的伤!立刻按住耳麦:“医疗组!医疗组在哪?!立刻去指挥部临时点,箫医生受伤了!”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和担忧。
说完,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大步流星地朝着临时指挥部设在后方的车辆位置跑去。
临时指挥部这边,因为刚才侧面的冷枪,也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被稳住。医疗人员正在为之前爆炸中受伤的队员进行紧急处理。
箫昙靠在一辆越野车的车门上,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医疗兵重新消毒并进行了更专业的包扎,固定在了胸前。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额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另一只没受伤的手里,无意识地拿着一支从旁边散落的物资箱里找到的记号笔,正在指尖飞快地转动着。
那支黑色的记号笔在他纤长白皙的手指间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道令人眼花缭乱的黑色弧线,旋转、跳跃、穿梭,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和一种与他平时温和气质截然不同的、近乎炫技般的熟练与不羁。
他微微低着头,目光似乎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专注地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单纯地在发呆。微微嘟起的唇瓣(几乎难以察觉)和那飞快转动的笔,让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罕见的、与周遭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略带孩子气的专注和……可爱?
至少,在匆匆赶来的箫恒眼里,是这样一幅冲击性的画面。
他脚步猛地顿住。
硝烟未散,危机尚存,下属还在搜捕和救治。而这个刚刚为自己挡下危险而受伤的人,却安静地靠在车边,以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带着些许脆弱又有些许叛逆的姿态,发呆……转笔?
那飞快旋转的笔影,和他微微嘟起(箫恒确信自己看到了)的、没什么血色的唇,形成了一种无比诡异的吸引力。
尤其是,当一辆车的探照灯为了给搜救队照明而调整角度,一束强光恰好扫过箫昙的侧脸时——
在那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强烈的光线穿透了那副半框眼镜的镜片,箫恒清晰地看到,箫昙那双因发呆而有些失焦的眼眸,在光线直射下,瞳孔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极其奇异而美丽的、如同顶级翡翠般的淡青色渐变!从瞳孔中心较深的青,自然过渡到边缘较浅的、近乎透明的青,仿佛蕴藏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流光!
虽然只是一闪而过,随着他因光线刺眼而下意识地眨动眼睛、侧头避开,那奇异的色泽立刻被浓密的睫毛和镜片重新掩藏,恢复了平时的深色。
但箫恒确信自己看到了!绝不是错觉!
他的心脏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那种颜色……绝非常人所有!
箫昙似乎也被那束强光和走近的脚步声惊扰,猛地回过神。指尖飞快旋转的笔瞬间停滞,被他下意识地攥紧在手心里。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的箫恒,脸上那一丝罕见的、放松的(甚至有点可爱的)神情迅速褪去,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与平静,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箫队。”他轻声打招呼,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刚才发呆转笔的那个人不是他。
箫恒猛地收回思绪,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他被固定住的手臂上,眉头紧紧皱起:“伤得怎么样?医疗兵怎么说?”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没什么大碍,皮肉伤,轻微灼伤和撕裂,已经处理过了。休息几天就好。”箫昙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微微笑了一下,试图让对方放心。
但箫恒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难看。他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想起那截带着电弧砸下的钢索,怒火和后怕再次涌上心头:“谁让你冲过来的?!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你知道那有多危险?!”
他的语气比在爆炸现场时更加严厉,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心疼。
箫昙被他吼得微微一怔,那双刚刚在强光下闪过奇异青色的眼眸眨了眨,似乎有些无奈,又有些别的什么情绪。他微微别开视线,声音低了些:“当时情况紧急,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箫恒简直要被他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气死,他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对方的肩膀,但手伸到一半,又硬生生停住,生怕碰到他的伤口,最后只能无力地握成拳,狠狠砸在车顶上!
“砰”的一声闷响,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凝滞和尴尬。
就在这时,去追击冷枪手的队员回来了,脸色凝重:“箫队,对方车技很好,对地形极其熟悉,甩掉我们钻进山里去了。车是偷来的,没留下有价值线索。”
又一个坏消息。
箫恒的脸色更加阴沉,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对箫昙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在这里等着,别乱跑。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完,他转身再次投入现场的指挥和善后工作,只是那紧绷的背影和偶尔瞥向箫昙的、复杂无比的眼神,泄露了他远非表面那么冷静。
箫昙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臂和手里那支被攥得紧紧的记号笔,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身,眼神再次变得悠远而复杂,仿佛藏满了无尽的心事。
悬崖下的搜救工作持续了整夜,除了那件破碎的风衣和一些散落的个人物品,一无所获。“灰鸽”生死成谜,如同人间蒸发。
而那惊鸿一瞥的青色眼眸和飞快旋转的笔影,却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了箫恒的脑海里,带来了更多的疑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越发强烈的吸引。
案件似乎告一段落,又似乎,只是掀开了更大迷雾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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