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抱着沐思晴渐渐变冷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喊她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可怀里的人再也没有回应。他的手还按在她手背的针孔上，那里的血早就凝固了，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冻得他浑身发抖。
陈母听到哭声冲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陈莫抱着沐思晴缩在病床角落，像个被抽走所有力气的木偶，眼泪无声地砸在沐思晴的短发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走过去，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沐思晴的脸颊，就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来，眼泪瞬间决堤：“思晴……我的好孩子……怎么就这么走了……”
病房里的监护仪还在发出单调的“嘀——”声，尖锐地刺着人的耳膜。陈莫猛地起身，伸手拔掉了监护仪的插头，声音里满是崩溃的嘶吼：“别响了！别吵她！她只是睡着了！她还要跟我去看油菜花！”
他重新抱回沐思晴，小心翼翼地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思晴，我们不在这里待了，我们回家。”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回家就能喝到阿姨炖的汤了，就能看到你那支粉色钢笔了，就能……”
话没说完，他就再也忍不住，抱着沐思晴失声痛哭。陈母站在旁边，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眼泪不停地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莫终于哭累了，他抱着沐思晴，慢慢走到床头柜前，拿起那支粉色钢笔——笔身还带着淡淡的温度，像是沐思晴刚握过一样。他把钢笔放进沐思晴的手心，轻轻握住她的手：“思晴，我们带上你的笔，去南方。你说过要把我们的日子写下来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他抱着沐思晴往病房外走，脚步虚浮，却走得异常坚定。护士和医生想拦住他，却被他眼里的绝望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抱着人走出住院部。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冷风卷着细雨，打在脸上又冷又疼。陈莫没打伞，就这么抱着沐思晴走在雨里，任由雨水打湿他们的衣服。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声说：“思晴，有点冷，你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南方了。那里的春天不冷，油菜花会开得很好看……”
路过学校门口时，陈莫停下了脚步。校门口的路灯亮着，照亮了空荡荡的街道，他仿佛看到沐思晴穿着新校服，笑着朝他跑过来，手里还攥着那本画满风景的小本子：“陈莫，我们一起去上课吧。”
可下一秒，眼前的幻影就消失了，只剩下怀里冰冷的身体和无边的黑暗。他蹲下身，把沐思晴护在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思晴，我还没跟你一起参加模拟考，还没跟你一起剪短发，还没跟你一起……”
他的话被雨声淹没，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雨越下越大，打在地上溅起水花，像是在为这场未完成的约定哭泣。
陈母撑着伞追出来时，看到陈莫蹲在学校门口，怀里紧紧抱着沐思晴，整个人都快被雨水浇透了。她走过去，把伞撑在他头上，声音哽咽：“孩子，我们带思晴回家，好不好？她怕冷，不能再淋雨了。”
陈莫慢慢抬起头，脸上满是雨水和泪水，眼神空洞得吓人：“回家……哪里是家？没有她，哪里都不是家……”
他抱着沐思晴站起来，继续往前走，脚步越来越慢，却始终没有停下。陈母跟在他身后，撑着伞，看着他的背影在雨里越来越小，心里满是绝望——她知道，她的儿子，随着沐思晴的离开，也彻底碎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陈莫终于走到了郊外的湖边——就是他以前带沐思晴来的地方。湖面平静，倒映着天上的乌云，一片漆黑。他抱着沐思晴在湖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沐思晴画的画——画里的两个少年少女并肩走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
他把画放在沐思晴的胸口，轻声说：“思晴，你看，我们到湖边了。你说过这里的风景好看，等春天来了，油菜花会开得比这里还好看。”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温柔的怀念，“你还说要画我们在油菜花田里的样子，我还等着看呢……”
雨慢慢停了，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白，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陈莫抱着沐思晴，静静地坐在湖边，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沐思晴的短发，一遍又一遍，嘴里还在小声呢喃着：“思晴，春天快到了，我们一起去南方吧……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湖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冷，却吹不散他怀里的执念，也吹不回那个想跟他一起看油菜花的女孩。那支粉色钢笔还握在沐思晴的手里，笔身的淡粉色在晨光里，像一抹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刻在了陈莫的余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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