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把沐思晴抱回病床上，重新扎好输液管时，指尖还在发颤。他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像是一放手，她就会消失一样。“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他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不管有多难，我们都一起扛，好不好？”
沐思晴看着他通红的眼睛，点了点头，眼泪却还在掉：“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自私，却实在怕看到陈莫和陈母为了她奔波劳累，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欠下一屁股债。
“跟我说什么对不起。”陈莫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你好好治病，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是张画——是沐思晴之前画的、两个穿校服的人走在阳光下的样子，他在旁边添了几笔，画了片盛开的油菜花，“你看，这是南方的春天，等你好了，我们就去这里，我带你去看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好不好？”
沐思晴看着画，嘴角慢慢勾起一点笑，眼里却还是蒙着雾：“好，我想去。”
接下来的日子，陈莫几乎把医院当成了家。白天他去学校上课，课间就跑回医院看沐思晴；晚上他就在病床边的折叠床上睡，一听到沐思晴有动静，就立刻醒过来。陈母则每天炖好汤送来，帮沐思晴擦身、洗衣服，像照顾亲女儿一样。
沐思晴的化疗反应很强烈，吃什么吐什么，头发也开始大把大把地掉。那天早上，她看着镜子里头发稀疏的自己，突然就哭了。陈莫进来时，看到她抱着枕头坐在床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
“怎么了？”他走过去，蹲在她面前，“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沐思晴摇了摇头，指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哽咽：“陈莫，我是不是很难看？”
陈莫愣了愣，然后伸手把她抱进怀里，声音很柔：“不难看，一点都不难看。”他顿了顿，伸手把自己的头发也揪下来一撮——其实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假发片，故意弄得像掉发一样，“你看，我也掉头发了，我们现在是一样的，这样就不孤单了，对不对？”
沐思晴看着他手里的头发，愣了一下，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泪却跟着掉得更凶：“你怎么这么傻？”
“为了你，傻一点也没关系。”陈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剪个短发，肯定都很好看。”
沐思晴点了点头，靠在他怀里，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她知道陈莫是在哄她，却还是忍不住相信，忍不住期待。
可治疗费用像座大山，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陈莫把自己攒的零花钱、压岁钱都拿了出来，还利用周末去工地搬砖、去餐馆洗盘子，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却从来没在沐思晴面前抱怨过一句。陈母也把家里的旧家电、首饰都卖了，甚至去邻居家借钱，脸上的皱纹都多了好几道。
那天，沐思晴在病房里听到陈母和医生的对话，才知道家里已经欠了好几万的债。她看着陈莫晚上回来时，疲惫地靠在墙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陈莫，我们还是放弃吧。”晚上，沐思晴拉着他的手，小声说，“我不想再让你们为了我受苦了，我真的……真的撑不下去了。”
陈莫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抬起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声音带着点狠劲：“沐思晴，你再说一次放弃试试？”他很少对她这么凶，可这次是真的急了，“我为了找骨髓，跑遍了全市的医院；我妈为了给你凑钱，跟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你现在说放弃，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你自己吗？”
沐思晴被他吼得一哆嗦，眼泪掉得更凶：“我知道对不起你们，可我真的不想再拖累你们了……我每天都在吐，都在掉头发，我觉得自己像个累赘……”
“你不是累赘！”陈莫打断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你是我想一起去南方看春天的人，是我想保护一辈子的人，怎么会是累赘？”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下来，“思晴，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医生说，最近有个骨髓捐献者的配型结果快出来了，说不定就能配上了。再坚持一下，我们就能一起离开这里了。”
沐思晴靠在他怀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却不想让陈莫失望，不想让他的努力都白费。
几天后，医生拿着配型报告走进病房，脸上带着点笑意：“有好消息，骨髓配型成功了！捐献者同意捐献骨髓，下周就可以安排手术！”
陈莫和陈母瞬间就哭了，陈莫抱着沐思晴，手都在抖：“你看，我就说会有好消息的！我们马上就能做手术了，马上就能好起来了！”
沐思晴看着他们，也哭了，这次却是开心的眼泪。她摸着自己的小腹，心里默念：再坚持一下，马上就能看到南方的春天了，马上就能和陈莫一起，过上好日子了。
可手术前一天，沐思晴突然发起了高烧，浑身发冷，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地说：“病人感染了，手术必须推迟，先控制感染。”
陈莫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他守在沐思晴床边，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心里满是绝望。沐思晴醒过来时，看到他坐在床边，眼神空洞，小声说：“陈莫，是不是……是不是手术又要推迟了？”
陈莫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一点小感染，控制住就好了。医生说，等你退烧了，我们再安排手术，不着急。”
沐思晴看着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她能感觉到陈莫的手在抖，能看到他眼底的疲惫和担忧。她知道，这次的感染，又会让他们多花很多钱，又会让陈莫多受很多累。
“陈莫，”沐思晴的声音很轻，“如果……如果我真的走不到春天了，你以后……也要好好的，好不好？你要考上南方的大学，替我去看看那里的油菜花，替我……好好活着。”
陈莫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紧紧握住沐思晴的手，声音坚定：“不许说这种话！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一定会一起去看春天的！我已经跟南方的大学联系好了，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报到，一起去看油菜花，一起过我们想过的日子！”
沐思晴看着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却还是愿意相信，愿意期待。她能感觉到陈莫的手一直握着她，很暖，像一束光，照亮了她黑暗的世界。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