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城际高速公路发生多车追尾,其中一辆电动汽车电池组受损,开始冒烟,形势危急。正值晚高峰,路段迅速堵塞。
宋知刚带队在外地完成一项重要案件的证据调取工作,乘车返回市区,恰好被堵在了事故现场后方不远处。眼见前方烟雾渐起,并有明火窜出,她立即向指挥中心报告了现场情况,并主动请缨,带领队员先行下车,协助高速交警疏散后方车辆、建立安全警戒区,并密切关注火势发展。
沈淮所在的消防站接到报警后,迅速出动。但由于交通拥堵,他们不得不提前下车,携带部分关键装备跑步赶往核心事故区。
现场混乱而焦灼。受损的电车底部浓烟滚滚,不时传来轻微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塑料和化学物质燃烧的气味。被堵的司机和乘客们惊慌张望。
宋知与交警配合,快速将后方车辆内的人员疏散至更远的安全地带。她神情专注,动作干练,尽管连续奔波取证有些疲惫,但此刻依然展现出高度的专业素养。
沈淮和队员们拎着装备气喘吁吁地赶到,立刻投入战斗。他迅速评估现场:“是电池热失控!快!建立水枪阵地,持续冷却电池包,防止全面爆燃!破拆组准备,隔离其他车辆!”
他的声音透过空气呼吸器显得有些沉闷,但指令清晰,充满了紧迫感。队员们在他的指挥下,如同精密的仪器般高效运转起来。
救援紧张地进行着。然而,电车电池的状况极不稳定。在一次较大的内部短路后,“嘭”的一声闷响,一团炽热的火焰夹杂着高温碎片从车底猛地喷溅出来!
“后撤!所有人员后撤!”沈淮嘶吼着。
大部分人员和车辆都已处于安全距离,但宋知为了确保最后一辆面包车上的老人孩子安全离开,落在了最后。一块被爆炸冲击力崩飞、边缘锐利的塑料部件,带着高温,朝着她的方向疾射而来!
“小心!”一声大喝自身侧传来。
宋知只觉一股大力猛地将她向后一拽,一个踉跄,险险避开了那块足以造成严重伤害的碎片。但碎片仍擦着她来不及完全收回的左前臂飞过,瞬间在她小臂外侧留下一道灼热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拽开她的正是沈淮。他在发出警告的同时,就已不顾自身安全地冲了过来。在拉开宋知的瞬间,他自己因重心不稳,右膝重重地磕在粗糙的沥青路面上,作战裤瞬间磨破,膝盖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两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和疼痛而微微抽气。
宋知捂住灼痛的手臂,抬头正对上沈淮近在咫尺的脸。他的面罩上沾着烟灰,呼吸器下传来急促的喘息,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充满了未散去的惊悸和一种近乎实质化的担忧。
“你没事吧?”他急声问,目光迅速扫过她手臂上的擦伤,又看向她的眼睛。
“没事,擦了一下而已。”宋知稳住呼吸,同样看到了他因忍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磨破的膝盖,“你的腿?”
“小问题。”沈淮打断她,试图站直,膝盖的疼痛却让他动作微微一滞。但他立刻强行压下不适,目光重新投向那辆仍在冒烟的电车,“这里还很危险,快退到更后面去!”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是消防员对现场所有人员安全的绝对负责。
宋知没有再坚持,在队员的接应下迅速退到安全区域。医护人员立刻为她处理手臂上那道已经开始红肿的灼痕。
而沈淮再次一瘸一拐地投入到紧张的灭火冷却工作中。
后续处置中,宋知一边协调后续交通疏导和现场秩序,一边不由自主地,目光总会落在那抹忙碌的橙色身影上,落在他那明显行动不便的右腿上。
而他,在指挥的间隙,也会下意识地望向警戒线外那个捂着包扎好的手臂、依然在冷静工作的女警官。
危机之下,他本能地保护了她,也因她而受伤。
混乱之中,她无法再将他仅仅视为一个名字的冒犯者,那个毫不犹豫冲过来的身影,带着不容置疑的真实感,沉重地落入她心间。
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有手臂上隐隐的灼痛和膝盖上真实的刺痛,提醒着他们刚才那短暂而危险的交错。这些微不足道的伤痕,成了这次意外相遇最直接、最真实的印记,也在宋知冰封的心墙上,凿开了一道细小的裂隙。
次日上午,市医院外伤处置室。
宋知手臂的灼伤需要更换敷料,她利用工作间隙来了医院。在护士站登记后,她被指引到换药室外的走廊等待。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日光灯照着一排蓝色的塑料座椅。
就在她准备坐下时,旁边换药室的门帘被掀开,一个身影步履明显不便地走了出来,是沈淮。
他显然没预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整个人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想站直,却因右膝的疼痛让动作显得有些生硬不自然。那双总是试图保持沉稳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闪过一丝慌乱和窘迫。
他写给她的信,那些笨拙而沉重的字句,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涌入宋知的脑海。那个躲在代码后面的沈淮,那个处心积虑模仿他人的沈淮,与眼前这个因为救她而受伤、独自一人略显狼狈地出现在医院走廊的年轻人,形象在不断交错、重叠。
“宋队。”他声音低哑地打了个招呼,目光垂下,落在她同样缠着新纱布的左臂上,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宋知没有立刻回应。她的目光平静地掠过他包扎着的膝盖,又落回他强装镇定却难掩局促的脸上。
欺骗是真实的,长达数年,精心编织。
但那一刻的保护,也是真实的,不容置疑,甚至不惜自身代价。
两种截然相反的认知在她心中激烈碰撞,最终凝固成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恨意依然存在,那被窥视、被玩弄的愤怒并未消散,但此刻,那恨意的对象似乎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符号,而变成了一个立体的、充满矛盾的、会痛苦也会流血的人。
“伤得重吗?”她终于开口,语气听不出太多波澜,却也不再是之前那种能将人冻僵的冰冷。
沈淮怔住了,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询问。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没事,外伤。”他顿了顿,几乎是用气音补充了一句,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你呢?”
这句迟来的、细微的询问,让宋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了一下。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他明显不适的腿和那双带着紧张与些许期盼的眼睛。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完全是之前的窒息感。
护士在换药室门口叫了宋知的名字。
宋知收回目光,不再看他,转身向换药室走去。走到门口,伸手推门。
那扇门,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在他面前被“砰”地一声彻底关上。
它只是被轻轻地掩上,留下了一道窄窄的、透着处置室内微弱灯光的缝隙。
一道,没有完全关死的门。
这道缝隙,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颗微弱的星,瞬间照亮了沈淮那片荒芜绝望的心田!它不代表原谅,不代表接纳,但它意味着她不再将他彻底拒之门外!她留给了他一条缝隙,一条可能极其狭窄、布满荆棘,但至少存在的,通往她世界的可能性!
他僵立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道门缝,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种混杂着巨大酸楚、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却无比灼热的希望的情绪,在他体内疯狂冲撞,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宋知在处置室内,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但门外,站在苍白灯光下的沈淮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坚冰,出现了第一道清晰的裂痕。
而那道光,正从裂缝中,艰难地、却无比固执地,透射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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