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慧善道人的房间,令人意外的是那个女人就正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
“看来那个逃走的‘燕燕’果然靠不住,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慧善道人淡然的笑了一下,指了指案上刚沏好的茶。
顾戒收起防身的武器,随着二人坐在了竹簟上。
慧善道人看何文姬喝下了自己的茶,说道:“何姑娘,有什么快些问吧。过不了正午,你身上的蛇蝎蛊就会发作,到时候你会遭受万蚁蚀心的痛楚,生不如死……”
闻言,吴难拍案而起,震得茶盏都碎了,
“你个毒妇,快把蛊毒的解药拿出来。”
“吴难,冷静。”顾戒把吴难拉了下来,瞥了一眼何文姬,缓声问道:“阁下莫非是江湖人士?伪死之术竟如此出神入化。”
“呵呵呵,并非江湖人士,本道只是用了你们避如蛇蝎的邪术遮了你们耳目罢了。”说着慧善道人张开嘴,露出齿间一鸡卵大小的茧壳。
吴难冷嘘一声,从脚底感到一阵恶寒。
“顾戒,还跟这疯女人聊什么,直接先用刀逼她把解药拿出来啊!”
“敢问‘燕主’,那就是蛇蝎蛊的蛊母吗?”何文姬连喝了几杯茶水才觉得口中渴意褪去。
“自然是的,这么重要的东西要是被凡人看见,肯定麻烦,我就藏在了自己身上。”慧善道人饶感兴趣的看向了何文姬,“何姑娘你要不加入我们‘燕群’,脱离世俗之苦如何?
你也不想如你母亲般在宅斗中生生浪费自己的天赋吧?”
果然……
顾戒复杂了看了看何文姬,后者神色不变,依旧噙着茶杯不放嘴。
“那是娘的选择,与我无关。‘燕主’大人,我加入‘燕群’后要改名吗?我挺喜欢文姬这个名字的。”
“文婉姑娘!你要作甚!”吴难失声叫了出来。
何文姬吐出喉中温茶,浇在了自己的左手,她揭开绷带,露出了血痕累累的手背。
“我要以‘燕燕’的身份跟‘燕主’大人比蛊。若是我赢了,就给他们解药。若我输了,我就心甘情愿改名何燕燕,一生都替您制蛊。”
·
白鹤观的斜阳依旧温柔和煦。
何文姬多想自己如七日前般从一个旧梦中懒洋洋的醒来,而不是在大婚之日与一个无趣迂腐的道姑比蛊。
“何姑娘果然是制蛊的天才。这决心以身制蛊的狠劲,贫道已有二十多年没见到了。”
无论慧善道人此言究竟是褒还在是贬,何文姬都虚心的笑纳了。
“蛊如人般也分好坏,希望与慧善道人今日试手后,能改变小女一直以来对邪蛊的成见。”
第一回合,一炷香点燃。
何文姬先不动手。而是打量着慧善道人的手法。
她轻柔的抓起野兔,取出金锉刀在其身后划开一道小口,将提前混好的药剂洒在伤口上。
半炷香时间一过,那只野兔犹如沉睡般一动不动。
这病状何文姬眼熟,知道这第一回合是慧善道人有意放水,但她也没掉以轻心。
接过野兔后她轻车熟路救活了野兔。
离香燃尽还有段时间,何文姬说道:“魏王得罪‘燕主’,招惹上了灭门之灾,不知是倒霉还是活该。”
慧善道人埋下眼睑轻笑了一声。
第二回合,又一柱香燃起。
因上回合,何文姬拔了头筹。所以这回她是先手。
接过野兔,慧善道人比上回加重了药量,这一次,野兔没能在何文姬的老办法上起死回生。
第三回合,二人打了个平手。
见用来比试的野兔已经死去,慧善道人起身点起了一炷香。
“这一回合,何姑娘来试试解开本道身上的蛊毒……”
慧善道人咬破嘴里茧壳,伴随一声轻响,黑色脓液伴随着蚂蚁大小的蛊虫从她嘴里溢出。
“‘燕主’?”
何文姬没料到为了赢下这场比蛊,这个幕后真凶的“燕主”竟甘愿做到这种地步,难道她打从他们进门开始就没想着活命吗?
这时门外传来了乱糟糟的人声。
“顾捕快、吴捕快,快些让开,你难道不知这里可是藏着朝廷要犯何文姬?莫要站错了地方,丢了脑袋。”
“等等,敢问刘捕头,她的罪名是什么?”
一个娇俏的女声朗朗说道,“何文姬私行厌胜之术杀害魏王府满门已是死罪,更别说还有什么伪造府尹亲签、盗取魏王府万两白银的罪名了。”
“是太子妃?您也来了。”吴难喃喃道,顿时噤声。
何银环在去过衙门后就使了个心眼,特意派人在门口盯着顾戒。
本是提防此人拿自己求人的把柄与权贵交易,但偏没想到何文姬就藏在这小小的衙门之中。
同时间,顾戒连同吴难等数十人破开屋门,一齐抢进门内。
但见屋中一片狼藉,除了在地上抽搐不止的慧善道人外,不见何文姬的身影。
·
白鹤观临时封锁的消息来的突然,不少逗留在观中参拜的香客无处可去,只能随着灭门案的主凶一同关在白鹤观内。
“听说了吗?魏王府的案子是那个何家傻小姐干的。
可惜何老爷不计前嫌、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女魔头!”
妇人不安的看向了周身的石像,压低声音,“你说那个疯子女魔头会不会就躲在咱们这儿?万一她想不开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来了个鱼死网破可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一块石子就砸中了她的脑袋,二人被吓坏了,尖叫着跑出了拜神殿。
何文姬悻悻然的从一座神像后面走了出来。
她扫了扫自己身上的蛛网,发现了白鹤观的一个趣事。
虽然这个道观名为白鹤,但她从未见到过活生生的白鹤,也没见过用来祭拜的白鹤神像。
既然这样还要叫白鹤观,实在是不同寻常。
她刚站在光亮处没歇一会儿,何文姬手上的小尾巴就开始嘶嘶警告,有陌生人要来了。
殿内走进来一位颀长朗俊的青年,他背手站在何文姬正躲藏的那具神像前。
“太乙救苦天尊在上,弟子薛慈,心怀赤诚,跪拜于您神像之前,有一事相求。”说着男人跪在了神像前的蒲团上。
“弟子心中有一女子,日夜思念,魂牵梦萦。但因尘缘种种不得相见,弟子愿以此身一切,换取与她相见一面。盼天尊垂怜,了却弟子这相思之苦。”
过了许久,青年仍注视着眼前的神像,像是此时天崩地陷都不愿把目光挪开,此时屋外闪过一道惊雷,也全然未觉。
正在这时,神像上突然坠落一物,男人突然站起,抓住了这个物什,他低头一看,竟然是女子的发绳。
“天尊显灵,弟子薛慈的愿您真的听到了。”
他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又起身拿出三柱香恭恭敬敬的插在了香炉里。
在男人满心欢喜离开,何文姬心中很不是滋味的走了出来。
她看着香炉里的袅袅白烟,不禁感叹道,世事弄人。
上一次与杯哥哥相见,她还是何府的不懂世故的傻姑娘,这一次却是以阶下囚的身份与他重逢。
抱着最后的私心,何文姬把自己的发绳送给了薛慈,希望他是最后一个还记得自己的人。
·
“薛慈哥哥?没想到会在白鹤观遇见您。”何银环笑意盈盈,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此人她记得很清楚,就是原书中与主角何文姬是青梅竹马的男二。
痴情又温柔,可惜大结局前被何文姬害死了,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来。
“姑娘你是?”薛慈不解的看向了何银环。
“薛慈哥哥,我是何府的小银环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你那年给文姬姐姐送了两盏兔子花灯……”
何银环娇柔的说完,薛慈愣住了。
难道他疼爱的碗妹妹,就是灭门案主凶何文姬?
这不可能,她一定是为诬陷的。
薛慈平淡的反应并没有让何银环感到满意,看着薛慈匆忙走了,她冷哼一声。
就算你薛慈的父亲是国师又如何?就算是皇帝从病榻上回光返照,也没办法把罪行累累的何文姬从刑场救出来。
看着薛慈刚走出来的拜神殿,她眼神冷厉,叫来几个捕快围了起来。
在砸碎了店内的石像之后,也没找到何文姬。
忽地她扫过所有捕快,唯独不见那个粗眉的顾捕快。
·
白鹤观外二人趁着夜色狂奔。
“顾戒,你要带我去哪?”何文姬被顾戒拽的手都快要断了。
看着白鹤观已在视线中缩为一个白色的小点,顾戒才放开她的手,气喘吁吁道:“你还没解吴难的身上的蛊毒,你不能死。”
“蛊毒?”何文姬宛若听到了一个笑话。
她嗤嗤的笑了出声,“蛊毒怎么可能因为摸了摸一只死兔子就会中啊。”
“什么……你诈我?”
顾戒一路跑到山上,累极了的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他露齿笑道:“那看来我们三人中,只有吴难那小子福大命大能逃过一劫了。”
何文姬笑意消失,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她抓住顾戒的手,拉开袖子一看,赫然也有两道红痕。
“我在魏王府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你也在魏王府?”
何文姬咽了口唾沫,她本想着找不到蛊毒解法,那她就权当自作孽不可活,死了就死了。
可要是因此害了顾戒这个好捕快,她就算下黄泉心也不会痛快。
“何文姬,你在跟那道人斗蛊时,我听到了你不会害人,那你现在有办法解这蛊毒吗?”
少女沉吟许久,摇了摇头,她用手扣住地上的野草。
她不知道在毒发前这段时间自己能做什么。
如今要犯之身的她怕刚进城就要被路人抓起来了。
“那有了这个,你还是没办法吗?”
在月色下,顾戒打开一张锦帕,露出了一片乌黑色的粘液,里面还夹杂着不少小虫的尸体。
“顾捕快你怎么还把这种东西带出来了。”
何文姬想要嘲笑顾戒白费力气,但目光移向那张锦帕时,浑身如遭雷击。
·
“死了,可怜死了。”一个七八岁的女童蹲在树坑,手边依旧是那只死兔子。
何银环因几次三番都让何文姬从掌心逃走了,内心无比燥郁。
再次在树坑见到那女童,顾不上太子妃的仪态,隔着手帕就捏起那具兔子尸体扔出了墙外。
“可怜——”灵犀有气无力的哀嚎了一声,盘腿坐在了地上。
这矫柔的委屈模样让何银环想起了小时候的何文姬,她冷笑一声,抓住了女童的两个小巧的发髻。
“可怜死了……可怜的娘被你害死了,可怜的弟弟也被你害死了。”灵犀捂着眼睛就拗哭起来。
何银环听的心烦,破声大骂,“闭嘴,我让你闭嘴,你听见没有!”
灵犀哭声渐弱,她气若游丝的抬头说道:“何银环,你作恶多端,用尽手段都回不了家。
放弃吧。永生永世留在这里吧,这就是‘神主’对你傲慢的刑罚……”
女童抬头,双目是人眼望不到底的虚空。
“啊!”何银环惊骇,松开了手,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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