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居的芙蓉窗全开,春日光比寸金。
“小姐,怎么将房子翻得乱七八糟,我还以为屋子里面进贼了。”云辽说完,将放乱的东西收回原处,久久未听到回应,她回头一望。
司遥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用手捂住头,呈大字躺,五官紧皱在一块,任人都能看出她此时的不爽快。
“我现在头好痛。”
她为了避免误会池春水,特意将小桃居翻了一遍。
已知:她和池春水摔在一块。
疑点一:池春水手中有一个跟她一样的。
疑点二:并没有找到长生福。
结论:池春水嫌疑最大。
头脑里渐渐想起逢年过节、司家大小聚会,司家的姐姐妹妹对池家的抱怨,尤其是是池二公子池春水,不少人抱怨他冷漠无情、目中无人。
今时非往日。
比如以前听到姐妹提及时,她并不认识他。
比如现在名字和脸能对上号,心中起了一层微妙的感觉,就像偷偷在背后看人笑话。
又想起他舍己为人,让自己先跑,倒也不是冷漠无情,就是拾物不归,让人讨厌。
思想就好像天使与恶魔,左右互搏。
“啊!”身下跟着被子一块险些掉在地上,司遥跳到了地上,转身一瞧,江夫人收走了她的被子,今日日头好,她想晒晒被子。
见她脸上纠结,“天天在家闷着,不如出去逛逛。”
司遥在房间踱步,胡乱点头,心中突然有一个想法。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自己得想个办法将东西要回来,他不还,自己还不能去骗吗?
玉京的街道宽敞热闹,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人聚集在此行生意,琳琅满目的商品与老板的叫卖声吸引一波又一波人为此驻足。
一个身穿破破烂烂、头发凌乱的小姑娘眼神左右飘忽。
此人正是司遥假扮的。
她慢悠悠走在街上,不顾他人眼里的诧异,心中一直在默默数数,一、二、三……一百。
司遥已经打听过了,池春水每日都会经过此处。
“怎么还没有出现,他今日脚刚出门,就突感腹痛,不出门了?”
她围着地上转圈圈。
就在司遥转身准备打道回府时,余光瞥到一缕青色。
袖口处修了吉祥纹,浓眉大眼,翘鼻薄唇,额间有一块玉环。
这不是池春水是谁?
虽迟但到,虽池但到。
司遥:我盯。
不经意间瞧了一眼他,池春水见到一个衣裳破烂,头发乱糟糟,双眼流泪的小乞丐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一直盯着他。
她摸了一把不知钱的眼泪,状似无意走到他面前。
池春水脸上一黑,嘴角抽搐,迟疑地拿出一块银子,放在手心上,等着司遥伸手拿。
银子在掌心,他微微晃动,“你……不要吗?”
她目光落在他的腰间,为了避免被人怀疑,司遥展露笑容,“多谢这位公子。”
俩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她压了压心中的即将得逞的喜悦,手越过银子到他腰间,就在手指尖刚刚摸到。
池春水闪开了。
“姑娘不要这银子?”
“不要了。”
对上他犀利的目光,司遥连忙溜了。
池春水看着一点点消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在看什么呢,刚刚好像有一个小乞儿,不过这条街倒是很少有乞儿出现。”池春山见弟弟久久凝望,好奇道。
池春水提醒道:“春日宴她也来过,就是她放的狗。”
池春山微微惊讶,“司家二小姐有这爱好?”
不知道原委的大哥以为她喜欢假扮乞儿,在街头游荡。
池春水轻轻咳了一声,“她误以为她的东西在我身上。”
第一次失败后,司遥在小本本打了一个叉,反思了漏洞及失败原因,古有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决心,这才是第一次!
大意失荆州。
第一次是她太心急了。
第二次。
司遥扮成一个算命的小先生,在脸上涂点胶水,粘了点胡子上去。
她拉住路过的池春水。
装腔作势,学着大师摸胡子,一副很深沉的模样,“这位小公子,我看你印堂发黑,身上恐有秽物与你命格相冲。”
说罢,掐指一算,故作看破一切地点点头,严肃道:“老夫刚刚开了天眼,得知你腰间这个长生福受了浊气,不妨你将此物交给老夫,吾可镇压邪祟。”
池春水嘴角抽搐。
正当她将手伸过去,啪!
司遥咬牙切齿,第二次失败!
失败乃成功之母,第三次,她扮作锈楼的小学徒,池春水在老板娘的盛情邀请下脱了衣衫,那枚长生福挂在衣上。
司遥心道:天助我也!
找了个机会溜过去,手中的长生福还没捂热。
一眨眼,不见了。
池春水清了清嗓子,叫道:“司遥。”
他身穿一身浅蓝色圆领袍,腰间束着一条玉带,头发又一条藏青色细带编了起来,比自己个子高了一截,就连气势都高一截。
司遥用手捂住脸,“你认错了。”
话语刚落,转身就跑。
“都说了这是我的东西。”池春水将她拦了下来,想找她解释清楚。
司遥在心中宣布,三次机会,全部失败,一时间被识破让她想找个地方钻进去,池春水眼神专注,“我可以帮你……”
老板娘大大咧咧,又笑又是责怪的语气,推门而入,“小客官,怎么试衣试到一半就跑了?”
司遥顺手甩开了拉在袖子上的手。
太阳晒过的被子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司遥往常会迫不及待上床将被子搂在怀中,今日却没了兴致,她要被自己蠢哭了,等她到家被自己无语到了。
“我究竟为什么要跑啊!”司遥在被子上翻了一圈,“搞得像自己做贼心虚。”
被气到的司遥晚上早早就睡了,江夫人发现女儿睡了,疑惑道,“今儿个怎么那么早就睡了,以往还要吃一盘点心在睡。”
小芙笑道:“可能今天觉多一点。”
—
玉京的草木都换上了新衣,生机无处不在,最适合小孩子出门聚会了。
这天,司遥的二表姐三表姐四表姐过来上门拜访,司樾年龄最大,又是司家最端正的姑娘,照顾了几位小妹妹后,便将地方挪了出来。
二表姐司缘见司樾走了,屁股立马从凳子上挪开。
无语道:“你们知道吗?我前几天出门在外,居然又遇到那个冰块男了。”
居然又?
司遥想看来之前遇到了。
三表姐司竹一脸惊恐,“天呐,他岂不是要给你一点颜色瞧瞧。”
其中三表姐是最怕池春水的,去年他们出席过同一个宴会。
她不小心将杯子里面的果汁洒在他身上,道歉的话未说,就听见他恶狠狠说了一句什么什么的。
没听清!
但是后面那句要跟给自己一点颜色瞧瞧却听的一清二楚。
司遥惊恐不已,双手捂脸,“这也太可怕了吧。”
“可能是你正好碰上他心情糟糕的时候吧,下次你见到他就避一避。”
“上回你遇到他,他是不是用竹棍打猫?”司冉想起一事,提了出来。
“对对对,我犹豫好久都不敢叫他。”
一行人叽叽喳喳,竟然把池家大小事都说了一遍。
俩家人关系一直不好。
比如俩家人在一张桌子上,池家人和司家人笑都不会笑一下,更别提把酒言欢。
要说他们俩家的矛盾就是从上一代上一代在一代引起的。
司樾说:俩家的家训不一样,形式手段不一样,久而久之,矛盾就蹦嚓了。
和几个姐妹玩了一下午,让司遥对池春水避如蛇蝎,心里忧愁着怎么将东西拿回来。
万一自己也被警告要给一点颜色瞧瞧怎么办,小命休矣,她在心中暗暗立下一个重大决策:
“要是在春月要不回来,自己就跟阿娘说弄丢了长生福。
避免和池春水发生正能冲突。”
做好这个决定,司遥心里像放下了一颗大石头。
—
近日。
司遥迷上了毛绒绒的小猫,上次又听表姐说玉京有人豢养了一匹大脚猫,它的脚比一般猫大且粗,尾巴竖起来像一条鸡毛掸子。
她迫不及待想去看看。
人与人的缘分很奇妙,越想见的人见不到,越不想见到人却能转角相遇。
一转角,她一眼就看到了池春水。
春风拂面,他身后的发带轻轻扬起,像翩然的蝴蝶。
他手中抱了一只三色猫,猫咪在他的身上睡得很舒服,与那户人家相谈甚欢。
对于司遥来说,她暂时没有特别想见到的人,至于特别不想见到人目前有一个。
司遥一见到池春水,下意识看他的腰。
隔着人群,瞧了一眼他的腰,腰上没有熟悉的一抹红,他今日腰上没有带长生福,
这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池春水是不是营养不良,腰那块比别人缺了好多肉。”
司遥心中咂舌,心中叹了口气。
莫非他阿娘虐待他?
她忍不住想。
一想到他的种种恶行,司遥按住心中的同情,默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既然今日他身上没有带长生福,自己也没有机会偷过来。
大脚猫明日也能看。
“我就当今日没出过门。”
司遥说的话只有她可以听见,她将辫子抛到后面,与人群混在了一起。
池春水见司遥穿着一身桃粉色碎花裙,头发用银簪束了起来,簪子上的流苏经阳光射出银光,她圆溜溜的眼睛忽闪。
脚边用红绳系了一串金铃铛。
这是景国的一种习俗。
池春水心道:上次不是将话说清楚了吗,她一直望着自己做什么。
他正犹豫要不要抬手打招呼,袖口出落出一个花荷包。
这显然是姑娘家的东西。
而它的主人就在不远处。
司遥步子不快,他将猫还给了主人,几步便追了上去。
司遥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自己,跑得更快了。
脚腕上的铃铛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到底还是池春水快一步,将她拦了起来,司遥吓得跳了起来。
叮咚——
救命啊,他要干嘛。
她转身,惊道:“你别跟着我。”
池春水被司遥的一惊一乍笑到了,随即又觉得此举不妥,无语道:“还给你,上次你掉落的银钱。”
司遥一瞧,是自己的没错。
他专门过来将荷包还给自己,那么好心?她转了转眼睛,将荷包拿过来,她屋子里面喜欢燃果香,甫一进门,就像进入果园,香香甜甜的果香让人神情舒畅。
司遥正要说谢谢,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她面露迟疑。
突然把荷包塞进池春水怀中,拒绝道:“我不要,我的荷包以前是香香的,现在是臭臭的。”
池春水几乎要吐血了,脸一红,她这话不就是说自己把她的荷包弄臭了。
“我身上怎么可能会发臭?”
“怎么不会,谁知道你私底下洗不洗澡,我要走了。”
“你站住。”
他用手拉住司遥,司遥用力瞪了他一眼。
对上司遥坚定的眼神,池春水嘴角都要忍不住抽搐。
“松……松开。”司遥摆开了他的手,融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她离去的背影,池春水喃喃道:
“早知道不还了。”
无缘遭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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