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有一个女儿要定亲,司家收到了请帖自然是要去观礼讨喜。
“小遥想去吗?”司樾叫小兰送了几件新衣,皆是素雅之色。
司遥一眼就看中了那套樱青色襦裙,拿起在身上比划。
司樾靠在窗边,一缕阳光落在脸上,半明半暗,她的眼神飘忽不定,用手指一圈一圈卷着头发,柳眉微瞥。
“姐姐你怎么了?”司遥将衣服放在床上,透光光影看向司樾,她的眉眼是司家女儿最好看的,似有一场烟雨,烟雾不散。
见她恍神,司摇跑过去抱住了她的腿。
腿上多了重量,她将手搭在司遥肩膀上,回神,低头,缓缓蹲下身子,嘴角带着世间最温柔的笑容,“昨天屋子里面有野猫的叫声,没睡好。”
手摸了摸司遥的脸,软乎乎,像天空中最软的云朵,“你还没有告诉姐姐想不想去沈家的订婚宴呢。”
“当然想,左右我在家中也无聊。”
司遥心道:去吃席她当然乐意了,又喜滋滋将身上赤色襦裙换了下来,换成素雅得体的樱粉色,客人不夺主人之喜。
没有谁当显眼包。
二月十五日,是人们口中的黄道吉日,是订婚的好日子。
马车缓缓停在门前,司家的侍女给看门的工人看了拜贴,司樾跟着司夫人,司遥跟着司樾进了门,处处都有摇曳的红绸,华贵中带有简约,简约中带有华贵。
司遥喜欢到处瞎逛,得了主人的同意,又和姐姐约好了时间,她此时正在寻觅沈府豢养的狗,大狗生了小狗,小狗怕生。
长廊发出摩擦声,司遥心道:原来跑到长廊处了。
可不能让它们在跑了。
司遥垫起脚尖,放低呼吸,眼看快到了长廊转角处,她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你们跑不掉了。”
“狗!”
双手伸出,猛然出现。
廊亭下,池春水穿着一身碍眼的红色,呈倚靠姿态,双目紧闭,听到有人喧闹,眉头微微颤抖,廊亭下的水面泛起圈圈波纹,鱼儿在水中徜徉。
脸上不见喜怒。
睁眼,看清来人是司遥,他舒展眉头,不过依旧是一副喜怒不分的模样。
“狗?”池春水一直在这,沈家的狗不敢踏入,想起司遥上回说他身上臭臭的,可气又好笑,冷冷道:“你说谁是狗?”
司遥看清人脸。
起初是震惊,这人真是百无禁忌,今天是人家订婚的大喜日子,平日不见他喜欢红色,搁人家办喜那天穿红色。
自己若是长得像一个白面馒头就算了,他分明是知道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故意让订婚的那位公子难堪!
其次是不安,自己又没惹他,他摆出一副要笑不笑的姿态,简直是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来找狗宝宝,不小心跟他撞上。
还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池春水见她不说话,一步步逼近。
司遥面露慌色,退了三步又三步,双手放上胸前,比了一个叉,她是思想胆大,身体胆小的矛盾小娃,身体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欲哭无泪。
自己居然害怕池春水,为了挽回自己的伟大尊严,她无语道:“谁是狗谁知道,早就听闻池二公子聪明伶俐,怎么不懂得喧宾夺主这四字怎么写?”
池春水眼神一冷。
上回不是已经和她说清楚是误会了吗,自己还特意提出她东西丢了可以帮她找,她的语气像是俩人做了三辈子的仇人,隐约还带有一丝嘲讽。
难道是她那个荷包不香了?
他将手伸进袖子,面露懊悔,今天事发突然,那只荷包落在了家中。
司遥瞪大了眼睛,捂住急促与不安,又见他把水伸进袖口,一时间想到话本子里的坏角色将短剑匕首藏进袖口,趁着四下无人,悄无声息解决死敌。
她看了一眼周围,确实四下无人。
池春水见她惊慌失措,故意上前走了俩步,嘴角带这一丝笑,春光落在身上,衬得人丰神俊朗。
司遥呼吸沉重,往后后退了俩步。
“喧宾夺主?”
“你来参加订婚宴,你知道这是在干什么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沈氏与江氏俩家的宴会?”
她今日来参加订婚宴,却一无所知。
“我过来参加喜宴吃席就好,我们俩家关系不和,可给我们下帖子是沈府,你说那么多无非就是……”
司遥捡起地上的石头,用手紧紧握住,就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的稻草,故作淡定。
池春水心中极为震惊,她这是说的哪跟哪,自己不过是在回答她喧宾夺主问题,她小嘴叭叭的,自己便索性同她讲清楚,“无非什么…”
脚刚抬起,几块碎石子摔在脚边,他不得不躲开。
不想司家人过来。
司遥在心中回答了他的问题,趁着石子飞了出去,她趁机跑了。
池春水见她跑走的方向,暗道:“不好。”
一条小路生了花,司遥此时无心顾及春景,提起裙子一路小跑,沈府建筑独特,房屋与房屋之间由栽种了桂花树,树叶抽枝,司遥停下步子,捂住肚子,用力吸了口气。
她往后看了一眼,没有池春水的影子。
索性蹲在书后,歇了脚。
甫一出现的脚步声绷紧了司遥刚刚松懈的神经,她以为是池春水跟了上来,缩在树后,女子的嬉笑让司遥忍不住探了脑袋。
不远处,一个容貌艳丽,一颦一笑都引人入胜的红衣姑娘搂住了一个少年,俩人有说有笑,男子在她耳边说着,不知道说了什么,让她红了脸低了头。
司遥脸一热,探回了头。
自己也太尴尬了吧,不小心跑到人家约会的地方。
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干脆就在这眯一会,有他们来搁这,池春水肯定不会跟过来。
因祸得福。
思及此处,她喘喘不安的心渐渐平静。
俩人的对方落在司遥耳中,她偷偷捂着嘴笑,就这是大人常说的小俩口,像黏牙的糖果,非要粘在一起。
“好了,你不要闹了,等会订婚宴就要开始了,我还要赶回去呢,到时候要是找不到订婚宴的主人公,可就出大乱子了。”
此言如钝铁落地,给了司遥一个重击。
订婚宴要开始了。
我还要赶回。
订婚宴的主人公。
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司遥倒吸了一口气冷气,挪动着步子,想趁俩人没发现之前溜出去。
一点点挪动、一点点挪动,就这样悄悄溜走、悄悄溜走,走……
脊背发来寒战,司遥转头发现一双黑靴,红色的丝绸入了她的眼,心中划过不妙,她尴尬一笑,一点点将头抬起来。
池春水双手抱胸,直直望着司遥。
她尴尬地捂住脸,对着池春水比了一个嘘,眼看着那俩人要过来,司遥心想一个人发现是尴尬,俩个人被发现就是是尴尬减半。
司遥起了小九九。
池春水一把搂住司遥,借树而上,躲在了树上。
司遥睁眼,发现地面离自己好远,那俩人从树底下走过,没有留意树上呆了俩个人,司遥用手紧紧抱住树干,见二人急匆匆跑了,提着的心这才放下。
池春水半躺在树上,赤色红袍被风吹起,他神情悠闲,姿态轻松。
树干上有一窝鸟,它们的背上长着稀稀疏疏的几根毛发,与司遥眼眼相对。
“这小鸟真可爱。”
“也不知道是哪个准新郎官这么倒霉,他的准夫人已经有了意中人。”
“你知道是哪个倒霉蛋吗?”
为了缓解与池春水刚刚发生的尴尬,司遥试图缓解氛围,俗话说的好,在敌人没有动作时不要主动挑起不必要的矛盾。
司遥想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这么倒霉,池春水看起来会懂很多她不懂的东西,试探问道。
“是我。”
池春水正起身子,轻轻一笑。
“原来是你呀。”
司遥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拍了拍掌。
她反应过来,啊了一声,认真看了一眼他身上穿的红衣,腰间金色蛛丝纹,腰间紧着一块黑玉带,头发上缀着金链子,额间带着他们池家的象征——
白玉环。
司遥心道:这才发现他今日别说衣裳了,就连头发都和平日不一样了。
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打扮得喜气洋洋,连带着他这张冷脸都顺眼了不少。
“是我,意外吗?”
司遥心里惊恐万分,天呐,自己今天真是踩狗屎了。
遇到池春水不说还不小心看到他未来的老婆与旁人私会,家丑不可外扬。
搞不好自己在没有要到平安福前,就已经被池春水解决了。
平安福,平安福,丟了保平安,丢了保平安,司遥本说要是在春月没有要回来再同阿娘讲。
如果今天自己有命回去,她今晚就说。
“好巧啊好巧啊,其实吧,池公子,你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最帅气吗?”
池春水皮笑肉不笑,“不知道。”
司遥用手紧紧抱住树干,鞋中的脚趾紧紧扣着脚底,故作轻松道:“你想知道吗?”
迎来史上最冰冷的话。
“我不想。”
“你想。”司遥慢慢靠近,“你看上有唐代二位皇帝共侍武后,在坊间有一桩美谈,这大度的男人是最帅气的,不管怎么样,你以后都是正宫。”
池春水被笑到了,站起来伸了伸腰,“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想回家。”
司遥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他没有要生气的迹象。
这句话的潜台词:不要杀我灭口!!
池春水一手抱起司遥,怀中的人瑟瑟发抖,刚刚被她紧紧抓住的树枝留下了汗水,一旁窝着的鸟儿团团相抱,抖着身子。
在司遥的惊呼下,池春水顺利落地。
“等宴会结束,自然就能回家。”
司遥面露感激,双手交叠,激动道:“多谢池公子。”
池春水心道宴会结束她自然应当回家,这有什么好谢的。
话音刚落,司遥撒丫子就跑,被池春水突然叫住。
缓缓转过身子,她惊恐道:“池公子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池春水从袖子中拿出平安福,这原本是母亲求来的,不过见司遥一心想要,思及这几日二人总有误会,为了安抚她,便打算将此物赠她。
“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吗?”池春水慢悠悠走了过去,将它放在司遥手心。
她当然想要了。
前提是她的小命还在,一物换一命她可不干。
“你以前不是不给我吗?”
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了。
池春水道:“谁让你撞见我的糗事了呢,就当保密费了。”
他说的是刚刚准夫人在桂花树下和旁的男子幽会。
“我发誓今日之事绝不外传。”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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