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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7.航线

“馒头——馒头——热乎乎的馒头咧!”

一声声豪爽洪亮的叫卖声伴着和煦的雨后秋风,吹拂过姜青杳的耳畔,带动她耳垂旁的碎发像是波浪一样舞蹈。摇摇呀晃晃,她感觉自己好像一条随波逐流的小船在平静的湖泊上飘荡。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桔红色的晚霞就那样跌入她的眼睛,照亮了她的世界。

姜青杳有些痴痴地看着平日里自己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上的街景,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即将渴死的鱼被人重新丢进了湖泊,像还没有记忆的时候蜷缩在母亲的子宫内那般温暖惬意。

而这一切,都是邵远年再次为她带来的。

老旧的自行车的铃铛带着一些铁锈,提醒周围的人及时闪避的时候,铃铛像是沙哑的老人咳嗽声叮叮当当,更像是敲响启航到她过去的童年的船坞的船鸣。想到这,姜青杳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年哥哥,你好像船长。”

“带我回家的船长。”

侧贴着的脊背开始震动,她听到邵远年开怀的笑声:“只要你想回家,船只马上启航。”

-

这条航线,邵远年在没有姜青杳后的人生里孤独地航行了一遍又一遍。

他将姜青杳的幼儿园、小学、初中在白色的纸张上圈画出来,再将她喜欢吃的早餐店、总是逛的文具店、家边第一家肯德基店勾连起来,最后再将她跟着班级去表演管乐器的体育馆连接起来。

“小年哥哥,那是我的初中诶!”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幼儿园门口的炸鸡柳!”

“炸鸡排也很好吃!上面的玉米片片比那个肉好吃多了!”

“还有还有,我小学总是忘记戴红领巾,吃了早餐才跑去店里买。”

“毕业的时候才发现抽屉里面塞满了红领巾……”

就像是叽叽喳喳的枝头上的麻雀,她们在自行车后座上叨叨着那些回忆。

自行车就这样穿过了姜青杳人生的每一个节点,她们从桔红色的晚霞航行到天边泼墨染成乌鸦的羽毛,月光就这样出来了,洒落在竹间零零落落的缝隙间,她想起来前段时间背过的一个单词。

thaw:vi.融解;变暖和 vt.使融解;使变得不拘束。

“小年哥哥。”扯了扯邵远年的衣角,姜青杳望着正在锁自行车车锁的他。

他因为她的出声停止了动作,有些疑惑地仰起头看着路灯下的她,温柔的眉眼在缱绻的月光下更加柔和,快要被柔和的眉眼融化,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融解”和“使变得不拘束”是一个词了。

公园的夜晚总是会有能够将人烤得热热的白炽灯,白炽灯旁边就会有一个篮球场,然后就是鞋底和地面摩擦的打篮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健身器材旁大笑着追逐的孩童们的吵闹声。

儿童游乐玩的那些设施对于她们来说有些太小了。滑滑梯没有什么人玩,因为才放晴,尽头是雨洼地,她们就坐在滑滑梯的开端,两个人像是小蘑菇一样蹲在滑滑梯的房子里面。

“给。”

注意到姜青杳皱起来的眉头,邵远年将有线耳机的另一半递给她。蓝色的mp3在他的手里亮着,屏幕上面的歌词滚动着。吵闹的声音降低了,只剩下乐曲跃动,还有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烦躁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看向不远处钻到健身器材里面的孩童,姜青杳想起来小时候也这样玩过,差点卡住的她还是被邵远年给拔萝卜一样地拔出来的:“记得吗?小的时候我差点卡在那里,你给我拔出来的。”

她又悄悄指着刚刚不听家长劝非要玩滑滑梯结果裤子湿了的孩子,然后附耳在邵远年没有戴耳机的右耳说话,框住两个人的耳机线像一个抛物线在闪烁的路灯下面摇摆:“这个,咱俩也干过。”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邵远年的耳垂上,有些怕痒的他缩了缩脖子。见到他这个样子,姜青杳才想起来他最怕痒了,于是笑着挠他的痒痒肉,然后说:“还有呢,这个咱俩小时候也经常干!”

耳机线晃动如船桨,邵远年的脖颈染上一层粉纱,他笑着和姜青杳一起打闹,一边说着“饶命”“我求饶”一边躲闪着,然后趁她不注意抬起手给她来了个脑壳崩:“这个,咱俩也干过。”

其实邵远年的力气并不大,但是姜青杳还是故作很痛的样子捂着头缩起来:“好痛。”

以为自己真的用劲太大的邵远年俯身靠近姜青杳,两个人的耳机线交缠在一起,温热的手轻轻扒开捂着额头的有些微凉的手,然后一股清新的柑橘甜和茶香就将她包裹:“还痛吗?”

讷讷看着距离近到只有一个蛇果近的邵远年,姜青杳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每次她哭了邵远年就会这样皱起好看的眉头,俯身细细地看着她,然后吹吹她痛的地方,柔声问“还痛吗”。

“邵远年。”航行在河流的纸帆船突然被悲伤、遗憾、迷惘沾湿的回忆打翻。

“你怎么不早一点出现啊?”姜青杳嘴角一沉,望着邵远年哭出了声。

姜青杳现在还是长发的样子,她低头的时候长长的马尾静静躺在她左边脖颈间。她总是擅长将自己的高马尾梳的一丝不苟。除了额前薄刘海和鬓边的碎发,她不放过任何一丝碎发。邵远年盯着姜青杳那毛茸茸的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而呈现栗色的头发,一时之间觉得心被人攥紧。

是啊,如果再早一点就好了。

再早一点,他就能将小小的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哄她把悲伤吐露出去再安静的睡觉。

再早一点,他就能在她哭泣的时候和她一样像一个小蘑菇蹲在地上,陪她,倾听她。

再早一点,他就能在她咿呀学语的时候一遍遍告诉她,别怕别怕,任何事情都有他呢。

想要揽人入怀的手顿了顿,邵远年最终还是改为抬手用指腹轻轻地擦去她的眼泪:“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听到他的承诺,姜青杳眨了眨眼睛:“你发誓。”

“嗯,我发誓,”邵远年举起他的手在耳边,“我再也不会离开你。”

“邵远年。”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又回响在耳畔。

“怎么?”清朗柔和的声音像是月光洒在她的身旁。

“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是死亡’的这种问题?”

“……我之前,并不知道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第一次接触这个词汇,是在看的青春疼痛小说里面,女主得了胃癌,在胃癌晚期的时候男主找到了她,最终她死在了他的怀里。”

“我之前一直以为我的人生不会完结。就像是玩的游戏一样,哪怕走到了结局,还是可以启动二周目。但是那本小说在描述完女主最终在男主怀里长眠后就‘全文完’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死亡是一个人人生的终结。”提到当初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感觉,姜青杳还是忍不住身子颤抖。

邵远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好像都不及让她一个人说完她想说的话。

“我曾经以为面对亲人离世的这一事实,我会像电视剧里表演的那样,会难过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但其实没有。刚开始的那几天我仍然在照常地吃饭和睡觉,和以前一样度过我的生活。”姜青杳一边说着,一边仰头看着月牙,“直到追悼会结束的那天,和妈妈一起回到家的我准备看下冰箱里还有没有别的食材能做饭,然后我在打开的冰箱里看到了放在侧边的啤酒。”

“啤酒是爸爸买来的,他原本说要在我生日那天弄一盘虾球和一碗长寿面给我吃的,”姜青杳吸了吸鼻子,感觉喉咙像是有一坨棉花,被她的悲伤浸湿逐渐发泡,哽住了她的声腔,“然后就在那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的爸爸已经去世了,我再也吃不到他弄的虾球和长寿面了。”

“可是,很奇怪,啤酒它一直都在的,为什么我在追悼会后才会感觉到难受?”

突然,姜青杳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就像是猫妈妈轻轻地舔舐自己爱的小猫崽一样,然后她看到邵远年递给了她一张水蓝色的手帕:“擦擦吧。”

“谢,谢谢小年哥哥。”

姜青杳抽噎着,接过了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邵远年看向姜青杳。

在这一刻,他很想将她拥入怀中,拍着她的后背。

然后轻声告诉她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吧。

“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也过早地失去过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一句话,让姜青杳愣愣地抬头看向邵远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刚开始的几天,我总是会忘记她已经离开我了,总是会习惯性地敲门喊她起床,准备饭菜的时候总是会准备她爱吃的三菜一汤,煮米饭的时候总是煮了两人份的米饭。”

“只有在敲门得不到回应,发现三菜一汤我根本没办法一个人吃完,碗里的米饭压了又压还是没有办法盛完电饭煲里的饭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在了。”

“雨总会有停的时候,但雨刚结束的时候,泥泞的土壤,翘起的砖块,堆积的水洼,它们不会马上离开。只有当你踩到它们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来前不久下过一场大雨。”

邵远年说着,抬手轻轻摘落了掉在姜青杳柔软的头发上的花瓣,随意地将它抛在泥泞的土地上,随后再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看着自己眼睛的姜青杳,继续说道:“大雨总是会停的。”

姜青杳眨了眨眼睛,看着邵远年:“所以小年哥哥你是怎么走出来的呢?”

“是偶然有一天清理她的遗物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日记本。她的日记本里写满了她还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然后我就决定了,我不能再这样萎靡不振,我要带着她的那一份重新热爱这个世界,”邵远年说着,手比了一个巴掌大的物件,“她说她希望冻死在冬天里的小动物少一些,很巧的是,我刚清完她的东西出门,就看到那么小的小猫咪蹲在门口,像是她派来的一样。”

“叶先生的人生结束了,但你可以继续他的愿望,他的灵魂便永远不会消失。”

这句话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正中姜青杳的心头。

“对于法律所要实现的公平与正义的牢固的、不易为外界的威逼利诱所动摇的正义观与正义感,就是法律的良心”这段应松年在他的著作里写的话,突然萦绕在姜青杳的心尖。

叶知舟的一生都在为别人发声,那么她也可以继续他的愿望,为别人发声。

所以,在未来,她会用她记录生活的笔和镜头为他人发声,让遥远山谷里不再只有呼啸的风声,让谷底的悲鸣不再被山峦吞噬,让山顶多一个能够发声的人,让更多的人听到她们的声音。

见姜青杳眼睛亮闪闪的,正憧憬着她那起码还有数十个春春秋秋的未来,邵远年松了口气。

他其实并不怎么会安慰人,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时候就是了。那个时候,他只知道用沉默去回应她,所以后来的她也以沉默回应了他。也直到河水干涸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湖水并非总是一面平镜。是他从来没有认真注视过湖面被任何一粒微小石子砸出的涟漪,总以为那是风吹动的痕迹。

“你知道吗,岁岁?我今天很高兴,很高兴你愿意把你的难过说给我听。”

月光洒在邵远年的身上,姜青杳眨了眨眼睛。

是的,邵远年对她来说就是月亮。温柔缱绻的光虽然不及太阳那般炽热,但是是长久困在黑暗中的她偶然窥得得一束光。这一束光就这样照亮了她的世界,这样的他远比太阳温暖。

于是姜青杳伸出她的左手,用她的手轻轻爬过邵远年的腿,小拇指勾起邵远年的大手,在邵远年有些疑惑的目光下静静地看着邵远年:“那我们可以拉勾吗?拉钩以后你都会听我说我的难过。”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邵远年的大腿蔓延到身体的全部神经,邵远年喉结滚动。

邵远年扶着滑滑梯扶手的右手放了下来,用小拇指勾起了搭在他右腿上的小拇指。

两只手在月光下缓缓摇摆翻转,伴着她们的声音:“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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