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门锁落下,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声响,也宣告了茆清彻底沦为囚徒的命运。房间里死寂得可怕,只有她自己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响。防坠网的冰冷网格将窗外的天空切割成无数细小的碎片,阳光透过网格投射进来,在地板上形成扭曲斑驳的光影,像一张无形的网,罩住了她整个的世界。
愤怒、屈辱、绝望,如同岩浆在她胸腔里奔涌、灼烧。被至亲欺骗、囚禁的痛楚,远胜于任何□□的伤害。对小姨最后一丝残存的亲情和期待,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阮棻怡担忧的面容、夏珉焦急的呼喊、胡晨梦沉默的支持,还有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三月二十日……所有的一切,都被这冰冷的牢笼隔绝在外。巨大的无力感和灭顶的绝望几乎将她吞噬。
不!她不能就这样屈服!不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沉默中等待命运的宣判!她要反抗!用她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撼动小姨铁石心肠的方式——她的身体,她的生命!
当小姨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打开门锁走进来时,茆清正背对着门躺在床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小姨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强硬:“吃饭!别给我耍性子!”
茆清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那饭菜的香气此刻对她而言,如同毒药的气息。
“听见没有?起来吃饭!”小姨的声音拔高,带着不耐烦。
茆清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却空洞得吓人,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白瓷碗上,里面盛着熬得软糯的白粥。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那个碗扫落在地!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洁白的米粥和破碎的瓷片飞溅开来,泼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片狼藉,触目惊心!滚烫的粥液甚至溅到了小姨的裤脚上。
“你!”小姨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抗惊呆了!她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看着茆清那双空洞却带着决绝恨意的眼睛,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头顶!她指着茆清的鼻子,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茆清!你想干什么?!你想饿死自己吗?!为了那个女人!为了那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狐狸精!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连饭都不吃了?!你疯了是不是?!”
茆清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针,扎得小姨心头一悸。她没有说话,没有反驳,只是重新躺了回去,再次背对着小姨,用沉默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那无声的抗拒,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具力量。
小姨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茆清那单薄倔强的背影,看着地上那摊象征着彻底决裂的狼藉,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被忤逆的愤怒让她几乎失去理智。她猛地抬起手,似乎想狠狠扇下去,但最终,那手停在了半空。她死死地盯着茆清的背影,眼神里交织着愤怒、不解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慌?最终,她只是狠狠地跺了跺脚,咬牙切齿地吼道:“好!好!你不吃是吧?我看你能撑多久!”她转身冲出房间,“砰”地一声甩上了门,落锁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绝食,这场无声而惨烈的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一天,饥饿感如同无数只细小的蚂蚁,在胃里啃噬、抓挠。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灼痛。头晕目眩的感觉一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茆清蜷缩在床上,紧紧咬着下唇,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那原始的生理渴望。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阮棻怡温柔的笑容,回想着她们在月光下许下的誓言:“……那我们就一起殉情吧。”这念头像冰冷的锚,让她在饥饿的浪潮中死死地稳住心神。
第二天,饥饿感变成了胃部持续的、剧烈的绞痛,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狠狠拧搅。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冷、颤抖,冷汗浸湿了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冰冷黏腻。嘴唇干裂起皮,渗出血丝。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的光线也变得摇曳不定。小姨再次送饭进来,这次是香气扑鼻的鸡汤面。那诱人的气味像魔鬼的诱惑,几乎要瓦解茆清的意志。她死死闭上眼,将头埋进枕头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再次挥手打翻了餐盘!汤汁和面条泼洒一地,碗碟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小姨看着地上更甚的狼藉,看着茆清那因为虚弱而微微抽搐的身体,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震惊,甚至带上了一丝恐惧。她张了张嘴,似乎想骂什么,最终却只是脸色铁青地转身离开。
第三天,茆清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她几乎无法自己坐起来,只能无力地瘫在床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费力而沉重,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心跳时而快得像要冲出胸膛,时而又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幻觉开始出现:她仿佛看到阮棻怡站在窗外,隔着那冰冷的防坠网,焦急地向她伸出手;又仿佛听到夏珉在门外用力拍打,大喊着“清清别怕!”;甚至看到了胡晨梦冷静地指挥着什么……这些幻象让她时而微笑,时而流泪,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挣扎。小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茆清眼神涣散地躺在床上,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嘴唇干裂出血,瘦削的身体在薄被下几乎看不出起伏。地上是前两次打翻食物留下的污渍和碎片,散发着酸腐的气息。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小姨的心!她冲过去,用力摇晃着茆清的肩膀:“茆清!茆清!你醒醒!你看看我!你看看我!”她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和恐惧。茆清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瞳孔好半天才聚焦在小姨那张因惊恐而扭曲的脸上,眼神依旧空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小姨彻底慌了神。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茆清饿死!绝食的后果远比她想象的可怕!她冲出门外,对着客厅里的姨夫嘶声喊道:“快!快去药店!买葡萄糖!买营养液!快啊!”
姨夫被她的样子吓到,连忙跑出去。很快,他带回了大瓶的葡萄糖注射液和几盒口服营养液。
小姨拿着注射器和一瓶葡萄糖,再次走进茆清的房间。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人儿,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一种扭曲的“责任”感取代。“你不能死!你不能用死来威胁我!”她喃喃着,像是在说服自己。她示意姨夫按住茆清挣扎无力的身体,自己则颤抖着撕开注射器的包装,笨拙地抽取着冰凉的葡萄糖液体。
“不要……放开我……”茆清发出微弱如蚊呐的抗拒,身体本能地扭动着,却根本无法挣脱两个成年人的钳制。冰冷的针尖刺破皮肤,带着强烈异物感的冰凉液体被强行推入她的血管。那感觉,比饥饿更让她屈辱和痛苦。这不是救治,是酷刑!是强行维持她生命的、冰冷的侮辱!她闭上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鬓角。
强行灌下一些营养液后,茆清的身体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生气,但精神却陷入了更深的死寂。她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小姨看着她的样子,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恐惧又被强硬的愤怒压了下去。她站在床边,俯视着茆清,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狠厉:“茆清,你给我听着!别以为用死来威胁我,我就会心软放你走!我告诉你,就算你饿死在这里!烂在这里!我也不会让你出去!不会让你跟那个祸害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吧!”她的声音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在茆清的心上。
茆清依旧沉默。她没有力气说话,也不想再浪费任何力气去反驳。她的沉默,比任何哭喊都更让小姨感到心慌和愤怒。
为了防止茆清再做傻事,小姨的看管变本加厉,达到了近乎变态的严密程度。白天,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茆清的房间里,像一个冷酷的狱卒,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茆清稍有动作,哪怕只是翻个身,都会引来她警惕的审视目光。晚上,小姨不再仅仅是锁门,她将房门钥匙贴身藏好,甚至在自己卧室里也上了锁。茆清连上厕所的自由都被彻底剥夺。小姨会在固定的时间,像押送犯人一样,亲自“护送”她去卫生间,并且就守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每一次短暂的“放风”,都让茆清感到无比屈辱和窒息。她感觉自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被严密看守的、没有生命的物品。
茆清彻底变了。她的身体在葡萄糖和营养液的维持下,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却瘦得形销骨立,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碰就会碎裂。她的眼神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变得空洞、麻木,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映不出任何情绪。她不再流泪,不再有任何表情,只是终日沉默地蜷缩在床上,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或者窗外那片被切割的天空。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的空壳,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牢笼里,等待着腐朽,或者……终结。
然而,在这具看似死寂的躯壳深处,在那片荒芜的心田之下,却埋藏着一颗未曾熄灭的火种——对阮棻怡刻骨的思念和那无法实现的约定。这思念日夜灼烧着她,比饥饿更痛苦,比囚禁更煎熬。她不知道棻怡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她是否安全,是否还在寻找她,是否……已经放弃?巨大的不确定性和绝望,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那天早上,小姨像往常一样送来早餐——一碗寡淡的白粥和一个馒头。她将餐盘重重放在床头柜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试图引起茆清的注意。茆清依旧毫无反应,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小姨看着她死气沉沉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骂骂咧咧地转身出去了,门依旧被仔细锁好。
房间里只剩下茆清。死寂中,她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床头柜上。餐盘里,那个盛粥的白瓷碗边缘,有一处不易察觉的细小豁口。也许是上次摔打留下的伤痕。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茆清混沌的意识!像黑暗中亮起的唯一微光,带着一种绝望的诱惑!
她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一股奇异的力量支撑着她,极其缓慢地、悄无声息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着门外的动静——小姨似乎去了厨房,有隐约的水声传来。
机会!只有这一次!
茆清伸出手,指尖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剧烈颤抖。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白瓷碗。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噤。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碗沿那个小小的豁口。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将碗狠狠砸向坚硬的床头柜边缘!
“咔——!”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一小片锋利的、不规则的瓷片应声崩裂开来,掉落在床单上,像一块小小的、闪着寒光的刀刃。
茆清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膛!她飞快地、几乎是本能地抓起那片冰冷的、边缘锐利的瓷片,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棱角刺破了掌心柔嫩的皮肤,带来一丝尖锐的疼痛和温热的湿润感。这痛感,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清醒和解脱。
她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腕。薄薄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微微搏动着,像一条条通往自由或者毁灭的隐秘通道。
棻怡……对不起……我等不到三月二十日了……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巨大的思念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她彻底淹没。她不再犹豫。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和决绝。她缓缓抬起手,将那片冰冷锋利的瓷片,对准了自己左手手腕上那根最清晰的青色血管。锋利的边缘,带着死亡的寒意,轻轻贴上了皮肤。
然后,用力地、决绝地,划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剧痛,只有一丝冰凉的、带着轻微阻力的切割感。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带着生命的气息,瞬间涌了出来!鲜红的、刺目的血珠,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迅速汇聚成一条细细的溪流,顺着苍白的手腕蜿蜒而下,滴落在纯白色的床单上,晕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绝望的红梅!
看着那不断涌出的鲜血,茆清竟然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解脱。身体的力量在随着血液迅速流失,意识开始模糊。她仿佛看到三月二十日的阳光,看到阮棻怡在阳光下对她张开双臂,笑容灿烂……真好……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
房门被猛地推开!小姨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异常细微的声响,不放心地再次推门进来查看!
眼前的景象让她魂飞魄散!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死寂!小姨像疯了一样扑过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看到的是满地板的鲜血!是茆清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是她女儿(在她心中早已是)那灰败的脸上,竟带着一丝近乎诡异的平静和解脱的微笑!
“茆清!我的孩子!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啊!”巨大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愤怒和控制欲!小姨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哭腔,她手忙脚乱地扑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茆清手腕上那道伤口!温热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双手,那刺目的红色让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来人啊!救命!救命啊!”她朝着门外撕心裂肺地哭喊!
姨夫闻声冲了进来,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面无人色。两人手忙脚乱,用能找到的干净毛巾、布条,死死缠住茆清的手腕,试图止住那汹涌而出的生命之流。小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混合着鲜血,滴落在茆清苍白如纸的脸上。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别怕!清清别怕!没事的!妈妈……小姨在!没事的!医生……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啊!”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冷酷的狱卒,只是一个被彻底吓坏、害怕失去至亲的可怜女人。
伤口不算太深,位置也避开了主要动脉,在姨夫粗暴但有效的包扎下,出血渐渐被止住了。茆清被抬到床上,手腕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像一道耻辱和痛苦的烙印。她的意识在巨大的失血和虚弱中沉沉浮浮,时而清醒,时而昏沉。
小姨瘫坐在床边冰凉的地板上,双手和衣服上还沾着茆清的血迹,像一朵朵盛开的、绝望的花。她呆呆地看着床上茆清那毫无生气的脸,看着那圈刺眼的白纱布,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巨大的后怕和一种灭顶的茫然席卷了她。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保护清清,想把她从“歧途”上拉回来,想让她过上“正常”的生活……为什么会把她逼到自杀的地步?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死寂得可怕。只有小姨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茆清从昏沉的边缘挣扎着恢复了一丝清明。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眼神依旧空洞,却似乎多了一丝看透一切的疲惫和苍凉。她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阵阵钝痛,也感受到了床边那道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绝望而复杂的目光。
小姨看到她醒来,立刻扑到床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痛苦和一种近乎哀求的神色,声音嘶哑破碎:“清清……我的孩子……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听话?啊?你告诉小姨……你要怎么样?我是你小姨啊!我是把你从小养大的亲小姨啊!我怎么会害你呢?我怎么会……怎么会……”她哽咽着,语无伦次,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被子上。
茆清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是她最依赖的亲人,此刻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和恐惧。看着她的眼泪,看着她手上干涸的血迹。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极致的悲凉涌上心头。
突然,茆清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费力地向上扯了一下。一个苍白、虚弱、却带着无尽讽刺和绝望的笑容,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绽放开来。那笑容如此诡异,如此刺眼,让哭泣的小姨都愣住了。
然后,一个极其微弱、却像冰锥般清晰刺骨的声音,从茆清干裂的唇间逸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耗尽生命般的重量:
“小姨……”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最后的力量,目光穿透小姨眼中的泪水和恐惧,直刺她的灵魂深处,“你不是在帮我……”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打在寂静的房间里:
“你是在害我。”
小姨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身体猛地僵直!瞳孔骤然收缩!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表情却凝固在一种极度的震惊和茫然之中。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呆呆地看着茆清,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这个人,也仿佛第一次……真正听到了她的声音。
茆清没有再看她,目光缓缓移向窗外那片被防坠网切割的天空,眼神空洞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光亮。她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燃烧生命般的、前所未有的坚定,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我喜欢棻怡……不是一时冲动……是真心的。”她艰难地喘了口气,继续说,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口剜出的血肉,“就算……你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就算……你打断我的腿……就算……我死在这里……”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力量,直直地、决绝地望向小姨那瞬间失血的脸:
“……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茆清微弱而艰难的呼吸声,以及小姨那如同被扼住喉咙般、无法置信的抽气声。她看着茆清那双燃烧着最后生命火焰、写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彻骨的寒意和一种名为“失去”的巨大恐惧,瞬间将她彻底淹没。
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灭顶的害怕。
她似乎……真的错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保护,在拯救,在履行责任……
可眼前这具伤痕累累、几乎被她亲手摧毁的躯体,那双充满了恨意和绝望的眼睛,还有那以生命为代价的宣告……
都在无声地、血淋淋地控诉着她的罪孽。
她精心构筑的世界,她深信不疑的“正确”,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香香的玻璃饭来啦[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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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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