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熟悉的滨海城市，潮湿的海风裹挟着海藻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夕推着行李走出机场，没有回家，直接回到了位于创意园区的写字楼。电梯停在17层，"夕语景观"的玻璃门感应开启，前台绿植的叶片上还沾着清晨的喷淋水珠。
她的办公室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桌面上整齐堆叠着待审的设计图纸，最上面是文创园项目的初步方案。她脱下外套，打开专业显示器，调出水景设计的3D模型。旋转视角时，注意到几处水流动力学的计算偏差。
晚上七点五十分，团队会议刚结束。助理送来新到的材料样本册，林夕正在对比不同石材的吸水率，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晚上八点零三分。她划开屏幕，点开那个熟悉的共享文档。
11月15日记录
·体重：26.3kg（较昨日 0.2kg）
·进食：处方粮45g，饮水120ml
·精神状态：良好，在阳台活动半小时
·备注：今日降温至12℃，更换冬季被褥
·附图：[平安蜷在新换的珊瑚绒毯里，鼻尖露在外面]
林夕放大照片，注意到背景书架第三层那个陶艺花瓶还在原处，瓶身上的冰裂纹在照片里显得格外清晰。她关掉文档，继续修改水景的循环系统图纸，指尖无意识地在触控板上重复着相似的曲线。
次日的项目研讨会上，陈序提前到了十五分钟。"林总监，这是日本水琴窟的现代应用案例。"他将一本装帧精美的资料放在会议桌上，"听说你在找非传统的水景灵感。"
林夕翻开内页，看到几处用便签标记的细节。"很专业的资料。"她说，"特别是这个雾森系统的能耗数据。"
"另外，"陈序的视线掠过她手边的会议议程，"下周四的可持续设计论坛，嘉宾名单上有你提过的那位新加坡专家。"
林夕正要回应，手机在桌面上轻微震动。文档更新提示跳了出来：备注：平安今日透析后出现轻微呕吐，医生建议观察。已取样送检。
她的目光在屏幕停留两秒，抬眼时已经切换回工作状态："论坛的日程我会让助理核对。"
会议持续到傍晚。等其他人都离开后，林夕站在落地窗前拨通电话："李医生，我是林夕。想了解肾功能不全的犬只在透析后出现呕吐，除常规因素外，是否需要考虑药物相互作用？"
电话那端传来翻阅病历的声响。"目前使用的降压药确实有这个副作用记录。建议先调整给药时间，观察三天。"
她挂断后，在文档评论区输入：建议将降压药调整为透析后两小时服用，观察呕吐物性状。
发送完毕，窗外已是灯火通明。手机在黑暗中亮起新回复：已调整用药时间。呕吐次数减少至1次。谢谢。
简短的对话，每个字都经过斟酌。但在这个普通的工作日夜晚，这条始终维持着专业距离的纽带，第一次传来了确切的温度。
与此同时，在三百公里外的城市，苏念刚结束与欧洲事务所的视频会议。她取下耳机，揉了揉被压痛的耳骨。走进客厅时，"平安"正趴在定制的记忆棉垫上，听见脚步声，耳朵轻微转动。
下午母亲的未接来电还在锁屏上显示着红色数字。她忽略提示，开始清点药柜里的存货。在清点一种进口利尿剂时，发现剩余量只够十天的疗程。
她打开采购系统下单，在备注栏注明"冷链运输"。完成操作后习惯性地点开文档，看到林夕的留言时，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那些建议精准得令人意外，显然查阅过最新文献。她在回复后又补充：近日湿度较大，注意除湿器滤网清洁。
发送完毕，她走到落地窗前。两个城市，同一片被光污染笼罩的夜空下，两套各自运转的生活系统依然保持着精确的安全距离。不疏不密，若离若即，就像窗外那些彼此辉映又界限分明的楼宇灯光。
深夜十一点，林夕最后核对完施工图，关闭了工作室的总电源。苏念给"平安"调整好氧气机的流量，关掉了客厅的主灯。两处空间同时沉入黑暗，只有手机充电指示灯的微光，在各自的床头柜上，规律地明灭着相同的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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