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救他?”
他挑眉俾睨着和玉的脸庞,尖尖的下巴上滴下一颗血珠滑进衣领间,让耳边的绯红印记添了几分摄魂勾魄。
又轻笑着: “自身难保,还想着救人?”
他反手将半月刃置于身后,侧身偏头看着瓜娃子,似是在打量着这赢弱不堪的瘦小子。
顷刻间。
话音落下: “子彦,杀了。”
如同刀锋势如破竹的凌厉,没有回旋的余地。
“是,公子。”子彦手中的灵力暴涨,空气骤然一滞,周身杀意好似要将瓜娃子一击毙命。
和玉一截雪白手臂伸出,口念灵诀,五指汇聚幽蓝的灵力化作巨大的密网,密网之间长出无数细细灵针,好似要将对面的人扎满窟窿……
空气中仿若一切泞滞,突然间“啊啊啊!!”声乍起,瓜娃子在两股灵力的对峙下睁开了眼睛,在子彦的手上挣扎着,刚才还如同一条死鱼,现在却活蹦乱跳。
“不要杀我啊!我什么也没干。”吱哇乱叫声回荡着……
这小子装死呢?
瞬间两股即将碰上的灵力被收回各自手中,司南和玉看着瓜娃子生龙活虎的模样,嘴角抖了抖,八百个心眼子都比不过一个瓜娃子。
那公子又慢慢悠悠地回身,好似早料到此景,把玩着手中残留血迹的利刃,好整以暇的瞧着,似乎在考虑要不要亲自动手。
见状,瓜娃子嘴角向下一撇口一张,便是要嚎啕大哭起来……但又极力忍住,只听得一声声的呜咽,泪珠盈睫汇成一缕缕落下……
孱弱的身躯抖如筛糠,双手死死地抓着衣袍。
看着着实有些凄惨。
瓜娃子紧紧闭着眼不敢看对面的人,断断续续道:“不要杀我……我……知道他们要把东西运到哪儿。”
“哦?” 对面的人似乎来了兴致。
原本漫不经心把玩着利刃停下,目光微沉,嘴角却勾起笑意,宛如和煦晴空,一副很好商量的模样。
只听得他用极轻缓的语速问道:“送到哪儿了?”
“他……他们说这些箱子要往地面上运,送到柳济客栈去。”
听后那公子冷哼一声,眉宇间不动声色: “一群蛀虫,倒是懂得灯下黑。”
他薄唇微抿,弯起一道极浅的弧度,似是玩味,随后半月刃在他的指尖灵活地勾转,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鸣响:“子彦,告诉那群老东西,找到地方了。”
“是。”
子彦立刻从腰间挂着的袋中拿出一个小匣子,探着头在里面鼓捣了半天,久到和玉以为他在匣子里炒了一盘菜。
才见他深吸一口气,露出头望着天,眼神有些无措。
下一秒,却是一副从容就义慷慨赴死模样,深吸一口气道:“公子……言灵环不见了。”
说罢,子彦面如死灰,猛地跪在他身侧双手抱拳。
不消片刻,在死寂中他背脊处仿若群魔乱舞,爪牙攫心。
他大声道:“属下失职,愿自领灵火灼体,以焚净心,再踏噬魂道百步,以儆效尤。”
话一出口,身后收拾尸体的同门都僵硬石化般停顿下来,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中,心照不宣的恐惧弥漫开来……
“子彦,灵火灼体已是极刑,何必还要踏噬魂道……”说话的男子面容白净身姿挺阔,似犹豫再三还是劝道。
话音未落,他便被旁人狠狠拉了一把,后退半步,生生止住了后半句:“子桑!”
这边子彦在慷慨赴死,那边和玉从地上一把捞过了瓜娃子,“啪”的敲了一下他脑门儿,恶狠狠说道:“臭小子,看你还乱跑。”
瓜娃子却是露出个嬉皮笑脸,又是一记脑瓜嘣儿!“哎哟”一声吃痛的捂着头后,总算老实了。
和玉双臂抱于胸前,倚在石壁上,瓜娃子怯生生地躲在她身后,她偏着脑袋,眉梢微挑,目光却毫不避讳地落在站在面前的公子身上。
那公子侧身而立,眉眼在光影交错间晦暗不明。
见他低眸扫了一眼子彦,唇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那笑意却未曾到眼底。
“那就……”他语气懒散拖长,仿佛是在思索,指尖轻敲着手中的刃背,像是在权衡着。
子彦抬起头,眸光中透出些许希冀。
霎时,话锋一转: “遂你愿。”
声音冷如覆冰,后咬字音轻描淡写的上扬。
手腕一翻,半月刃“嗤” 地划破空气迅疾入鞘,如同银针划过瓷器,清脆利落回荡着余韵。
撂下这句话,他偏头漫不经心地扫过和玉,那双清墨的瞳仁深邃似潭,眼尾挑着雾气,朦胧不清。
后转身离去,留下跪在原地发怔的子彦,转眼把自己送上绝地求生模式。
和玉扯了扯嘴角。
果然,还是那个卫之衡。
视人如刍狗。
***
出了地下城,和玉看着天边的鱼肚白有些恍惚。
她低头看向正揉着眼睛打呵欠的瓜娃子,语气骤冷:“拿出来。”
瓜娃子愣了一下,眨巴着眼睛:“什……什么?地金吗?”
他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笑得有些僵硬:“哼,至于这么小气吗?我还给你就是。”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东西。”和玉却是难得的沉下音,面色不豫。
他目光闪烁,嘴里含糊地嘀咕:“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还要让我重复一遍?”
和玉向前走了一步,声音虽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她的目光直直盯着瓜娃子,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小伎俩。
随后她吹胡子瞪眼,像个垂垂老矣的人再次压着嗓音:“白白护着你了,倒是在这里跟我撒起谎了?”
说完又露出万分伤心的神情,抬起袖子抚着额头。
“哎别生气别生气,我……拿出来还不行吗。”瓜娃子抿了抿嘴,露出颇有些讨好的笑。
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卷起衣摆,将手伸到破烂的鞋里,双手一摊,递给和玉。
这是一枚通体圆润的戒环,呈半透明的冰蓝色,环身仿若由水晶与金属融汇铸造而成。
表面雕刻着繁复的符纹,如流水环绕,肉眼看去似在缓慢游动,环顶位置镶嵌着一颗极为细小的银灰色灵石。
和玉将其放在手心,这东西她曾在州陵城见子彦拿出传讯,而闲散人的江湖灵物录中却是记载此物能够直至内心洞悉真言,不同于其他的灵物天生地养,言灵环本身就是以极为精纯的天音砂炼制而成。
要说阳仙宗的人如此宝贝,难道还有其他的用处?
“那大高个好生讨厌,追着我不放,不然凭我在地下城转得门清儿,早跑掉了。”
瓜娃子撇撇嘴,双手背在身后,脚尖在地上轻轻划着圈,目光却不安分地往四周飘,最后又偷偷瞄了瞄和玉的脸色。
见和玉没有生气,娃子声音却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神气起来:“哼哼这下好了,也把他急得团团转!”
和玉忍不住又敲了一下他,想到刚才卫之衡看她的那一眼,神色无奈:“傻小子,你该庆幸某人是那个德行,不若早就追究到了你头上,你还能往哪儿跑?”
将瓜娃子送回城中后,和玉回了千里客栈。
沙漠的日与夜格外的冷,和玉缩了下脖子,街上稀疏人影忙碌着,沿街小贩的陆续渐现,远远的瞧见一个身影从客栈出来,身材高大,披着一件灰青色的薄袍,袖口微卷。
他一手搭在门框上,另一手提着油灯,看着迈着轻快步伐的女子踏着晨雾缓缓而来。
人还没走近便担忧道:“和玉!你跑哪儿去了?”
“薛大哥!早上好呀。”
和玉扬起手中的油纸包,热气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散开:“你吃吗?我买了好几个。”
随着热气在她脸上飘着,女子明眸皓齿,却有几缕碎发凌乱散落,脸颊上带隐约的红痕,似乎混杂着一股腥味,脸上挂没心没肺的笑。
视线轻缓下移,衣衫下摆沾着泥土,靴边还残留着些未擦净的暗红色痕迹。
薛吉眉头紧皱:“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我能有啥事!”
和玉大力拍了拍薛吉的肩膀,双眼弯成了月牙,一边嚼着包子口齿不清道:“放心吧!你妹子本事大着呢。”
“有事进去说。”
说着和玉望着对门站着的几人,拉着薛吉的手肘大步迈进了客栈:“人多眼杂。”
薛吉随手将油灯搁在柜台上,和玉将手中的包子递给他,靠在柜台边。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四周:“薛大哥,咱们客栈有没有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住着?”
“书生?”薛吉一边接过包子,一边随手摆放着账簿,“倒是没见到……”
后又想起什么,薛吉“啪嗒”放下账簿,盯着和玉:“别打岔!你半夜钻耗子洞了?浑身弄得这幅模样?”
和玉似是浑然不觉,撅嘴吹了吹眼间的一根碎发,玩笑道:“我什么模样?莫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薛吉察觉到和玉不愿多说,转身将地上的酒坛抱在身前,一言不发走进了后院。
和玉自讨没趣,砸巴两下嘴,朝着在擦桌子的人走去,喊道:“郭长!”
那人被叫的一激灵,水洗过的粗布衣早已褪色发白,袖口出几处细密补丁,正单手拂在胸前,似是被吓得不轻。
和玉瞬间坐在凳子上,往口丢入几粒花生米,抬头问道:“客栈中可住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
郭长停下手中动作,拍了拍和玉在伸向碗里的手:“别吃了!给客人的。”
“我不就是客人吗?”和玉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厚着脸皮继续丢入几粒,越嚼越香。
“你哪门子的客人?千里客栈都快成你家了。”郭长低头继续擦着桌子。
思索了片刻,郭长抬起头犹疑道:“照你说……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和玉一听来了精神,纤细的手一连串的敲着桌面,嘴角上扬问道:“住哪儿间?”
“他哪儿也不住。”郭长将长布巾往肩膀一甩,笑起来。
他掂了掂下巴示意和玉朝着后院看去。
郭长揶揄道:“后厨的,刚来的时候还一副书生扮相,细皮嫩肉的,一双没干过粗活的手,哪成想说是要干厨房的活计。”
他将和玉弄乱的桌凳摆正,边念叨着:“真是搞不懂这年头的年轻人在想啥,莫不是金山银山锦衣玉食惯了,给自己找不痛快……”
和玉挑了挑眉,偏头瞧着后院问道:“这人来了有几日?”
郭长想了想,走到柜台前:“估摸着七八日吧……就是你醒过来的那日,掌柜的那日也在。”
和玉朝着后院看去,见薛吉掀开布帘搬完酒坛出来,手中拿着长柄扫帚,淡淡的烟火气夹着浓郁的肉汤味从后院飘来,钻入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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