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算你识相。阿希，我们走。”宋志冷哼一声，挥手示意宋希离开。
躲在墙后的灯臾意外看了一出柔弱小白花被排挤的戏。她不想撞破别人的尴尬，本想偷偷溜走，却听到那男子的声音悠悠地顺风飘来，不由僵住了背脊。
“姑娘，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地落在青衣男人那双盈了一湾秋水的眼睛上、高挺的鼻梁上。微风吹过，男人披散的长发被风拉着轻轻地摇晃，光影也在他身上调皮地打转。
他就站在那片光影中含笑看着慢吞吞从墙角挪出来的灯臾。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骤然浮现在灯臾脑海中。[1]
她竟是为眼前这幅景象炫目了一瞬。
“咳，我不是有意的。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听到的。”回过神来的灯臾摸了摸头，向他保证道。
由奚一瞬不眨地盯着灯臾，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姑娘也是来调查槐家村的？”
看到面前少女的表情有些冷淡下来，露出戒备神色，他又忙道：“我无意打探什么，只是想要跟着姑娘一起搜集些线索，好让他们知道自己看轻了我。”
灯臾柳眉一挑，双手环胸，笑问：“你又如何知道跟着我能搜集到线索？”
由奚略一躬身，“姑娘气宇不凡，一看便非池中物。”
“算…算你有点眼光。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允许你下午跟着我吧。”
灯臾嘴角微微扬起，扬着头想：“就当是不小心看到他丢脸场面的小小补偿，绝对不是因为他夸了我！”
她快步走到槐树下，对身后的由奚招招手，“呃……你过来一下。待会你找个铁锹往下挖挖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这槐树生的这般繁茂，土壤没有问题，那么土下很有可能有东西。”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灯臾，灯火的灯，须臾的臾。”
“由奚，自由的由，东挨西倚终奚为的奚。”[2]
给由奚吩咐完任务后，灯臾望着头顶的蓝色密网思索起来。
探灵石会照出被隐藏起来的灵力波动，但灵力所展现出的形态绝非空穴来风。村民们与槐树之间的联系就是这一条条蓝色细线。
由槐树上伸展出去的丝状牵引吗？想到霍柳怪异的样子，灯臾心中一动。
“阿臾，我挖到东西了。”
灯臾一回头便看到由奚站在挖出的坑前，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来不及斥他的胡乱称呼，当她看清坑中的东西时，瞳孔骤然一缩。
表层泥土被清理掉，槐树庞大的根系裸露出来。而那诡异的血色根系之下，是森然可怖的累累白骨。血红色的树根紧紧缠绕在骨头上，仿佛要将它们吞吃殆尽。
仅仅由奚挖出的这一小块地就有三四具骸骨，这看似普通的槐家村到底死了多少人！
“传闻有邪术可以以活人血肉供养植物，如此养出来的植物生长极快。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血肉，便能永远保持最繁盛的样子。没想到竟是真的。”由奚道。
“该死，杀了这么多人就只为了供养这棵槐树吗？”灯臾愤怒地握拳在树上重重砸了一下。
“如果这些都是村民们做的话，莲映和刚刚那两个男人就很危险了。”思及此处，灯臾和由奚一起草草将这里恢复了原状，向着村中而去。
-
宋志和宋希跟随探灵石的指引来到村中，惊愕地发现那些细线竟是尽数没入了村民们的背后。更可怕的是，他们目光所及的每一个村民背后都有那根细线。
槐家村里，根本就没有活人。
宋志与宋希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眼前情况之棘手，当即准备先隐蔽起来。
“呵呵呵，发现了别人的秘密，就要逃跑吗？”
背后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阴沉笑声，宋志唤出法器，强作镇定地扭头看去。
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村民们包围了。
密密麻麻的人头在他们四周攒动，为首的正是早上为他们介绍的霍柳。干瘦高挑的村民们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诡异笑容，对二人发起了攻击。
宋志就地一滚躲过村民口中射出的白丝，低声咒骂：“什么鬼东西！”
起身后他连忙用法器挥出几个光球，疾声高喊一句“破”。飞出的光球在人群中炸开，光球附近的村民瞬间被炸倒在地。
宋希持剑利落地将身旁的几个村民捅了个对穿，腥臭的绿色液体溅了他一脸。
还没等他们松一口气，又有源源不断的村民前仆后继，向着二人涌来。
在这样的车轮战之下，很快两人便有些体力不支了，动作也逐渐变得迟缓。
宋志双手被细丝割出了数道血痕，已经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他一个不留神，左臂又被斜后方吐出的细丝粘住。那细丝如灵活的小蛇一般，见宋志没有及时斩断，便紧紧缠绕了上来。
短短几个呼吸，整条手臂都成茧状被包裹了起来，针扎般的疼痛细细密密传来。
宋志额上冒出冷汗，眼神一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随后他大喊一声，不要命地自杀式攻击起来。
“阿希，快走！我拖住这些怪物，你去找救兵。”
“哥，我不走！”宋希疯狂摇头，冲宋志大喊道。
“走！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听哥的。”宋志含血怒吼，到了最后一句却陡然变得温柔。
啪——啪——啪——
“真是令人感动的兄弟情呢。不过我不是人，你们今天也得全留在这，呵呵呵。”霍柳夸张地拍手笑道。
他举起手向前一挥，更多村民从房屋中走出来。不，那已经不是走了。
他们双手双脚着地往前爬动，行动间背脊一伸一曲。弯曲时整个人仿佛没有骨头，胸部着地，往下的身体高高拱起，到了小腿中部又怪异地弯折下来。一半小腿立在空中，一半小腿贴在地上。
虽然还是人的样貌，但已经完全看不出人的动作，活像一只只顶着人皮的干瘦虫子在蠕动。
宋志和宋希还想再挣扎，但只是负隅顽抗罢了。很快，两人便通通被裹成了白色的人形茧，被村民们抬走了。
“霍柳大人，神树附近的土壤似乎在被人翻动。”一村民快步上前，低头向霍柳汇报。
“没事，发现了又如何？他们通通都会死在这里，成为神树的养料。”
[1]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诗经·卫风·硕人》
[2]三条椽下堪自怡，东挨西倚终奚为。
——宋·释大观《偈颂五十一首 其二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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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丝捆缚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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