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进入阵心的那一刻，冲天火光自槐树而起。一簇簇小火苗也从村庄外围的阵石中钻出，与阵心赤红火焰遥相呼应。
随着灵力的注入，以槐树为中心呈放射状出现了数道光线。它们在地上蜿蜒绵亘，最终缓缓形成一个古朴而庄严的火焰图腾。
阵成！
此时槐树上空突然出现一个巨大鸟影。
它全身羽毛鲜红如熊熊燃烧的烈火，鸣叫一声后展翅飞向天际，只在沿途留下点点星火。
“南明离火吗，阿臾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呢……”收起了竖琴的由奚淡淡扫了一眼被灯臾搂在怀里的莲映。
南明离火是上古神兽朱雀的本命火，属至阳之火，象征着光明与净化。九重烈焰阵本就威力非凡，更何况阵魂不是凡火，而是南明离火。
剩下的一群幼虫毫无招架之力，一个个被高温灼烧得身体蜷曲起来，倒地痛苦哀嚎。
但很快，尺蠖们的哀嚎声就渐渐微弱，直至完全消失。他们蜷缩着身体在这焚烧了一切罪恶的烈火中失去了呼吸。
村中房屋一座接一座地倒塌。就连那棵曾经遮云蔽日的参天槐树也在一声轰然巨响中砸向地面。
弹指之间，槐家村就成了一片废墟。
潇潇暮雨洒山间，一番洗晚春。[1]
南明离火焚尽了槐家村的一切罪恶，而雨水将灰烬冲刷带走，为这里带来甘霖。
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生机盎然的绿草重新从土中冒出，会有活泼的动物在草木间追逐打闹，会有勤劳的农民来这里开垦土地……
这片土地将迎来充满阳光与希望的崭新未来。
灯臾最后再遥遥看了一眼槐家村，便扶着莲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们还有很多路要走，不会在这里停留。
由奚堂而皇之地跟在她们后面，心情愉悦地绕着头发。
他回头看着自己与灯臾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满意地翘起了唇角，“影子这般亲密，四舍五入就是我与阿臾这般亲密了。”
-
“来两间上房。”
店小二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柜台前站了一高一矮两个姑娘。
略高的那一位一身如火红衣，发间编织着红绳与铜钱，双手环胸站在后方。
个子稍矮的姑娘正在往柜台上放钱。她梳着丱发，两边各垂下一小绺微卷头发，穿着一身活泼俏皮的粉黄襦裙。
“好嘞！您的门牌，请拿好。上二楼左手边第三第四间。”店小二递过门牌，为二人指了个方向。
“这位客官，您是……”
“一间上房，她们隔壁。”男子淡淡道。
正是离开槐家村的灯臾一行人。
-
由奚坐在床边绞头发。
他眼神放空，正思索着接下来如何找借口顺理成章地留在灯臾身边。
咚咚——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是我。”
“是阿臾！”由奚心中一喜。
他对着铜镜迅速整理了一下头发，看到头发末梢的水珠眼睛一亮，三步做两步走到屏风后，用手从木桶中舀了几捧水泼在胸前，又低头将自己紧闭的领口扯开些许。
“由奚？”见他这么久没开门，灯臾提高音量喊了一句。
“来了。”
“那个，我是想……”灯臾看着从屋内出来的由奚，渐渐没了声音。
眼前男子一头湿润长发披散在肩头，被水打湿的领口半敞，周身氤氲着水汽，身上还有淡淡的草木清香。
怎么看都是一副匆忙出浴的样子。
过了好半晌，灯臾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耳朵通红，低头飞快道：“是不是打扰到你沐浴了？那我先回去吧。”
说完就转身要跑。
看到灯臾呆愣的模样，由奚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没笑出声。见她想跑，他连忙拉住她的袖子，“没有打扰我。不过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是有事要说，但你……”灯臾默默用手指了指他的胸口。
由奚一脸奇怪地低头，然后瞬间瞪大了双眼。他连忙伸手捂住领口，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是我失礼了。”
顿了顿，他又道，“既然有事，不妨先进来坐下。我去屏风后面换件衣服，很快就好。”
灯臾本想说改天吧，但想到自己和莲映明天就要走了，又应了下来。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2]
灯臾托腮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不知在想什么。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真巧，我方才还在想着过会去找你呢。”
听到由奚的声音，灯臾转过头来。
她定定看了由奚两秒，脸上已经完全没了方才的羞窘，正色道：“现在已经离开槐家村了，你也不用再跟着我找线索了。我和小映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吧。”
由奚脸上的笑意慢慢僵住了。
“在槐家村多谢你的帮助，你拿着这个，它能为你抵挡三次致命攻击。”灯臾递过来一串铜钱吊坠。
由奚没接，他只直直看着灯臾，“我不能跟着你们吗？”
灯臾不太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手指不住绞着衣服，沉默了一会，还是摇摇头。
“抱歉，不行。”
她将吊坠放到桌上，转身离开了房间。
由奚看着灯臾一步步走出房门，也没有再出声挽留。
他知道她虽然看起来很好接近，也很容易心软，但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再轻易更改。她遇到弱小，需要帮助的人会热情地伸出援手，但她不会为这些人停留。
自己再多说也无用，反而会让她心里那一点点愧疚化为子虚乌有。
“不过，阿臾还真是一点没变呢，决定要走就绝不回头。”
由奚拿起桌上那串铜钱坠子在手中把玩，“你说，我要怎么做才能被阿臾视为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随手帮助的一个人呢？”
-
“嘿，您的豆脑，小心烫！”脖子上挂着汗巾的小二挤过人群，端来两碗豆腐脑。
“谢谢！”灯臾盯着碗里浇了卤汁的香喷喷豆脑两眼放光。她从桌上摆着的碗里舀了几大勺辣椒油，轻轻搅了搅，便低头大快朵颐起来。
嫩嫩的豆花几乎是一路滑进口腔，浇头的咸香，辣椒油的辛辣刺激着味蕾，爽脆的木耳又丰富了口感。
一碗豆脑吃完，灯臾简直要幸福到晕倒。
莲映虽然吃得慢一些，但也是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大快朵颐一番后，灯臾摸摸肚子朝屋外看去。这一看还真看出些不对劲。
今日这街上的人格外的多。
昨天晚上到时有些晚了，街上没有什么人，她还不曾发觉。今天早上一看，这镇子现在比他们去槐家村前人流量明显大了不少。
“这镇上要举办什么活动吗，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灯臾想着想着，不自觉说出了口。
隔壁桌的大叔回头诧异道：“这你都不知道？从来不出门的吗？”
“淳于青的神兽图听过吧！两百年出现一次的神兽图秘境现世了，两天后正式开放，入口就在我们镇的西郊。这秘境里可是机缘无数，甚至还有机会得到神兽传承呢！”他说着说着激动起来，满面红光，仿佛已经看到未来的自己在秘境中遇到大机缘了。
“姐姐，我们要去吗？”
“既然遇到了，哪里有不去的道理。更何况还是大名鼎鼎的神兽图秘境。”
“说不定我们就是拿到神兽传承的有缘人呢？”灯臾朝莲映一笑，随口道。
[1]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宋·柳永《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
[2]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宋·苏轼《行香子·述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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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泼水扯衣暗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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