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余然如往常一般回到家。
脑海中苏小葵的话语和身影反复出现，挥之不去，他晃了晃头，深吸一口气，确定平静下来后，拿出钥匙，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却并不是熟悉的酒臭味，而是一股饭菜香。
他发现，今天余杨没有喝酒，反而还做了一桌的饭菜等着他。
“小鱼儿回来啦。”
也不管余然是否拒绝，余杨伸手便抱住他，使劲揉了揉他的头，说道：“昨天辛苦你啦，以后姐姐答应你，除了应酬，再也不喝了。”
余然没有回答，闻着她身上的酒味，说道：“嗯，我相信你。”
“那肯定，你姐我就没有食言的话。”
余杨松开余然，将桌上那两个空碗递给余然，然后在座位上坐下，拿起桌上的筷子把玩起来。
“那老头最近有没有来找你。”
余然盛饭的手一滞，说道：“有。”
“说什么了。”
余杨的语气冷淡起来。
余然将饭端到桌前放下，低声说道：“找了个同学给我补习功课。”
“是不是还跟你说这个学期再考差就不让你读了。”
“是。”
余杨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冷笑着说道：“听说最近那个女人又怀上了，这老家伙肯定又感觉自己后继有人了。”
“不会再跟以前一样了。”
“以前我没能力保护妈，但现在我绝不会让他毁了你的一辈子。”
余杨将藏在桌子下的酒拿起，喝了一大口，说道：“这个学期不管他让不让你继续读，我都给你办转学。”
余然没有说话，继续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余杨见状，知晓自己刚才情绪有点失控了，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说道：“上了一天课你也累了，吃完早点睡吧，待会儿我来收拾。”
余然点了点头，将碗筷放在桌上，洗漱完后便回到了房间。
他躺在床上，如之前很多次一般望着头顶这块熟悉的天花板。
“还是同样的天花板。”
……
第二天的课堂上，苏小葵如昨天一样，给余然讲解着一道英语填空题。
而这次，她明显能感觉到余然的态度认真了不少。
她心想难道是自己昨天的话起作用了？
不过她却并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今天余然的话比起之前有一点多。
“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
余然指了指试卷上一道完形填空题，随后看向苏小葵。
苏小葵不厌其烦的为他讲解这个单词的意思，然后，正当她要讲下一个题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她。
“那个，小葵，能打扰一下你们吗？”
小葵？
余然的眼睛睁大了些，看了眼突然而来的那道声音的主人，默默将试卷从两张课桌中间抽了回来。
苏小葵的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个子的平头男生。
“小葵？我？”
她同样发出了与余然心中同样的疑惑。
“对，我叫林方。”
平头男生挠了挠后脑勺，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那个，等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吗？我，我请客。”
“啊？”
苏小葵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周围，发现班上很多人都在看着这里窃窃私语。
在短暂的震惊后，她回过神来，突然想到，难道自己这算是……被表白了？
她下意识开口想拒绝，林方却如提前看出来了般，先一步开口，低声说道：“没时间也没关系，你看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整天，还是以后晚上我送你回去都行，毕竟女生晚上一个人也不安全。”
面对着这番死缠烂打的话语，苏小葵一阵头大，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打发他。
在短暂的一阵思索后，她忽的狡黠一笑，看向了一旁事不关己的余然。
而林方注意到了苏小葵的目光，也看向了余然。
班上看热闹的人也发现了这一幕，同样看向了余然。
于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余然身上。
原本看着窗外发呆的余然忽的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开始降温了吗？
正当他如此想时，一些话语声突然传进了他的耳中。
“我说苏小葵怎么突然搬到了他旁边，原来是这样。”
“他叫什么来着，李什么？新来的吗？”
“什么新来的，都一起读了两年了，好像是叫余然。”
……
当这些声音响起，林方脸上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他扯了扯嘴角，看向苏小葵，希望能从后者脸上找到答案。
回应他的，则是苏小葵那异常甜美的微笑。
“很明显了，对吧。”
“是，是吗，对不起，打扰了。”
说罢，这位看起来极为纯情的男生立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随着铃声的响起，这场隐晦的告白便彻底落幕，苏小葵暗自松了口气，余然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
“很好玩吗？”
余然低着头，沉着脸，叫人看不出其脸上的神色，但苏小葵却第一次从余然的话语中听出了很明显的语气。
是生气。
她瞬间明白，余然对于方才她利用自己挡枪的事很在意。
“对不起，我没想到……”
苏小葵正想解释，余然却如昨天那时一样，打断了她。
“你只是没想到我也会在意这种事情。”
“没想到我也会生气。”
余然没有去看苏小葵，嘴角有着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
苏小葵微微一怔，她没想到余然会如此介意这件事，否则她刚才也不会这样做。
她想要道歉，余然却先说出了她想要说的话。
“对不起。”
“什么？”
明明是她做错了，为什么他要道歉？苏小葵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着讲台上老师喊出一声上课，苏小葵想跟余然道歉这件事，也不了了之。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期间，苏小葵几次找余然道歉，但余然像是听不见一般，如之前一样，看着窗外发呆。
直到时间又来到下午余然去往天台的这个点。
余然在离天台不过几步的楼梯处停下。
从天台射出的光被一个人影挡住。
不是苏小葵，是白天的林方。
余然知道来者不善，转身便要走。
林方早有防备，伸出一只手便抓住了他的衣领，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用。
余然便这样被拖上了天台，扔在了地上。
“你喜欢苏小葵吗？”
林方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余然的脸，阴沉的笑着，与白天和苏小葵说话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
“让你说话了吗？”
一道清脆的巴掌生声起，余然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红的印子。
林方左手抓起余然的头发，迫使他看着自己，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我不喜欢……”
余然两只手用力的扯着林方抓住自己头发的手，即便毫无作用，也希望以此减轻疼痛。
然而当他说出这句话，林方左手上的力度不减，右手反而又在他的另一边脸上落下。
“声音太小，听不清。”
望着林方脸上戏谑的表情，余然明白，对方并不想听自己解释什么，只是单纯地想揍他一顿。
于是，他放弃了挣扎。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个接一个的巴掌，以及林方嘲讽的声音。
“还手啊！还手啊！”
“苏小葵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废物？”
“不不不，你这个鸟样，你爸妈看了都后悔生你吧！”
“被打这么多下都不吭声，你还真是个怪物啊！”
这些话，像是无数根针，慢慢刺入余然那颗早已麻木封闭的心，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静静看着眼前起伏的天空，心想反正不是第一次了，打累了，就会放过我了吧。
但还是好疼。
有谁能来救救我吗？
他的意识和视线开始逐渐模糊，耳边出现了持续的嗡鸣，落在脸上的巴掌好似消失了般，眼前还出现了苏小葵的脸。
一颗水滴从他的眼角滑落。
是他哭了吗？
是幻觉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余然伸出手想要去触碰眼前的脸颊，回应他的，是另一双颤抖的手。
感受着这真实的触感，余然不禁呢喃道：“是真的吗？”
恍惚中他的耳边响起了苏小葵焦急担心的声音。
“余然！余然！你没事吧！你坚持一下，我马上带你去医务室！”
随后，他便感觉自己整个人趴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他的头埋在这个人肩膀，一股淡淡的清香顺着他的呼吸进入他的鼻腔，冲淡了原本弥漫其中的血腥味。
是苏小葵吗？
在他发出这最后的一个疑问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而他也确实没猜错，背着他的人，正是苏小葵。
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她便去了食堂，但排队时，突然想到余然好像从来没在这个点吃过饭，便想着给他带点东西，顺便借此再向他道个歉。
路上她预想了很多种余然不接受她道歉的场景，以及应对的话语，可当她忐忑着来到天台，却看见了林方对着余然发泄怒火的一幕。
她没有犹豫，果断的将手中的饭菜丢在一旁，快步走到林方身前，提起脚踹在了他脸上。
林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倒在一旁，脸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鞋印子。
“小葵？”
“不许叫我的名字！”
苏小葵大声说道，眼神前所未有的冷酷。
“你听我解释。”
林方此刻还想说点什么，苏小葵却已走到他的面前，抬起手，在他脸上也留下了一个掌印。
“恶心。”
林方被这一巴掌打的怔在了原地，看着苏小葵走到余然面前蹲下，呼喊着他的名字，眼神逐渐阴冷起来。
“我？恶心？”
他缓缓起身，知晓这件事苏小葵肯定会去告老师，在这里留下去毫无意义，他现在该去掩盖自己来过天台的事。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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