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闻语,齐闻语?齐哥?哥!醒醒,快醒醒!”睡梦中有人恶作剧般凑到齐闻语耳边,用气声跟他说着玩笑话。
齐闻语皱着眉头拍了拍怀里人,低声哄道,“别闹…安静点…”
“齐闻语!!!!”闵清颂凑到他耳边,提高音量嚷了一声。
“天、亮了吗?”齐闻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对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道了句早安。闵清颂却垮着脸,一脸凶样。
“解释!”他的脸红通通的,不知怎地额头出了汗,身上漫起一丝潮意,两人之间便像隔了层水雾,虚虚抱着。
“你做什么抱我!”闵清颂瞪他,一脸不可置信神色,“你难道是想吃窝边草!”
齐闻语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你先冷静,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闵清颂从他清醒后由紧拥换成虚拢着的臂弯中爬出来,许是怕闵清颂半夜再作妖,他攥得紧,在闵清颂手臂上留下一双暧昧的掌印。
他好像…没使多大力啊?
“浑身力气没处使的家伙…”闵清颂继续控诉,“你今早送阿婆回家后再打扫一遍屋子!”
“好好好,你听我解释,”齐闻语举起双手投降。沐浴前在酒店附近购买的廉价地摊货体恤随他举手的动作往上窜了一节,露出下面松垮垮的裤子,也是临时在店里买的。
“你最好先去解决一下。”闵清颂往下看了一眼,咬牙切齿道,“这种行为非常有伤风化!”
齐闻语把自己的手机摸出来丢到他身边,低低道了声抱歉,又说“你自己看吧,我真的没做什么。”而后翻身下床,从背影上看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提前录了视频,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过也不全是误会,毕竟早上的生理反应可是实打实出现了的。
这下好了,刚碰到一只心仪的漂亮白孔雀,见面第二天就把人得罪透了。
视频里有清冷的月光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里撒出来,隐隐约约能录到床上两个人影。两人背对背睡着,看起来泾渭分明、老实本分。
约莫一分钟过后,睡在外边的人翻了个面躺着,手指陷进松软的枕头里抓着枕套边沿,另一只手从被子里钻出来朝旁边摸索,脚腕也裸露在外到处勾,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看到这里闵清颂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羞愧地捂着脸,从手指缝里望出去,不到最后一秒坚决不接受现实——
手指触碰到另一个人温热的皮肤,他飞蛾扑火般着迷地凑过去,海马一样挪动着身体,把空调被拱出一个弧形。
他的鼻尖如愿贴上某人后背,接着,下面的腿像是立刻找到方向,八爪鱼一样紧跟着缠上去,毫不见外地砸在旁边人腰上。
睡在一边的人坐起身子,把他扒拉下来放回原位,又给他捻好被子,把手脚都放进去。
半分钟后,场景重现,他那该死的手又偷偷摸摸地摸了过去,身体也一齐转过去,大腿勾向一边,两个人又亲密地叠在一起。
这次齐闻语没再动作。但他安分了没一会儿,身子开始扭来扭去,脚下一个飞踢踹走被子,看起来还想一脚把旁边的人也踹下去,好在齐闻语根本没睡着,赶在他下死手之前坐直身体,双手合十朝镜头晃了晃,起身拿起手机,对镜头说,“看见了吧,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静默,漫长的黑幕。
闵清颂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殷勤地叠好被子,又跑到卫生间旁敲敲门,谄媚道,“齐哥,好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待会请你吃早餐呀~”
浴室里静悄悄的,片刻后,齐闻语低低叹了一声,隔着门回话,道,“你让我先去解决,所以我现在正在解决。”
他声音沙哑极了,像是秋风吹过梧桐叶。“那么你知道在这种时候打扰别人,是一种很暧昧很不礼貌很找…的行为吗?”
齐闻语语气有点凶,把闵清颂吓了一跳,他又说了声对不起,耷拉着脑袋回到床边,思来想去想了个鬼点子——
闵清颂干脆利落脱下上衣,从背包里翻了几件干净衣裳用登山绳捆在背上,就这么跪在床上,低着头,鹌鹑似地跪着“负荆请罪”。
再说浴室里齐闻语自助半天愣是没能消下邪火,然而自爱闵清颂站在浴室外跟他道歉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加快了手上动作,竟然就这样听着小孔雀的声音去了。
罪过罪过。
齐闻语羞愧极了,对自己可耻的行为唾弃不已。
他好不容易解决完事打开浴室门出来,刚想为自己过分的语气跟闵清颂道歉,睁眼竟然看到某只白孔雀脱光上衣跪在床上,还用绳子绑着手臂。见他出来后眼里冒出无数小星星,却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要赔罪,所以重新低下头,瓮声瓮气道歉。
**——
(破折号表语气崩溃)
齐闻语抿唇一言不发,扯了张干净的浴巾盖在他身上,又羞又恼,实在想发火。
“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齐闻语加重语气,“脱衣服做什么?把自己绑着做什么?”
闵清颂一脸无辜,表情诚恳极了,“我误会你了,所以现在我正在负荆请罪,希望你能原谅我。”
他话说得坦坦荡荡,错就是错,错了要赔罪,对就是对,心里没有半分旖旎心思,倒更显得齐闻语思想有问题、动机不纯了。
齐闻语没忍住邪火上前卡住他下巴,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的外表破了,他恶狠狠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可能对你做什么!”
闵清颂依然一脸茫然,“我都道歉了。”他有点,这人怎么这样,虽说是他有错在先,可是他自认为态度良好,也想尽办法道歉、补偿了啊?为什么不可以原谅他?
“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那么凶…不要生气嘛…”
齐闻语捏着他的下巴简直想笑。
他才发现小孔雀还有这样一面呢,初见时觉得他坚韧善良,吃苦耐劳,真诚又敏感。现在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样懵懂、由于自己的过度脑补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小白花似的一面。
齐闻语面色不善,他说,“你该庆幸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不然你真的…”
闵清颂下意识追问,脑袋扬起来仰望着他:“真的什么?”
齐闻语:“…算了。”
在闵清颂单纯的思想观念里,朋友就是朋友,朋友是不可能变成恋人的,也不可能产生暧昧关系。
何况齐闻语昨晚做得很好,完全不像有所企图的样子,所以他真的不知道齐闻语到底在警告他什么。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该再继续了,于是他讨好地用下巴在齐闻语手掌心里蹭了蹭,求和道,“那你还生气吗?我真的没想到我睡觉这么不老实,错怪你我很抱歉,真的。”
他跪起身子发誓,想举手立誓,用一些“如有违背天打雷劈”的誓言来证实自己的真诚态度和诚心悔过之意。可他手还被绑着,费老大劲才绑好,一时半会自己拆不来,于是只能干巴巴地说着话,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好不真诚。
两人就这样一个**上身保持被绑的姿势跪着,一个衣冠楚楚居高临下——若是叫局外人看了,定会以为这是一对玩情趣的小情侣。
“没生气,没怪你。出门长点心吧,感觉随便来个人都能把你卖了…”齐闻语头疼无比,给他松绑,又在他肩头拍了拍表示自己大度不计较。
然而闵清颂这人不知天高地厚地顺杆爬,他笑嘻嘻凑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好像大早上对他昂首示意say hi的人不是齐闻语。
“你是我的朋友呀,怎么可能把我卖掉?”闵清颂被他松绑了心里高兴,认定他们这就算冰释前嫌,于是重新恢复活力,就这样裸着身子蹦到浴室洗漱,独留齐闻语一个人暗暗磨牙。
牙齿好痒,要长恋爱牙龈了…想吸血,吸某只小孔雀的血。
…
荒唐!混蛋!
齐闻语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见色起意也不是这么玩的,哪有见面第二天就听着人声音去了的!有违道德!有违常理!有违公序良俗!
“齐哥?什么声音?”闵清颂叼着牙刷好奇地探出一颗脑袋看他,被他脸上的巴掌印惊到,口齿不清地问:“不是,扇蚊子也不带这么狠的吧?你这是打蚊子还是扇仇人呢?”
齐闻语移开视线不想看他,“讨厌蚊子。你快点,记得收东西,我去看看婆婆。”
闵清颂“哦”一声,听话滚回浴室继续刷牙了。
早上时间充裕,阿婆没提去看自家孩子的事情,许是害怕麻烦这三位素不相识的青年,许是直觉告诉她没人欢迎她的到来。
她的生活早就变得一塌糊涂,也已经持续这样很长一段时间了。长到足够让文化程度不高的她无师自通学会“白眼狼”这个词的含义。
苏淮打车赶过来跟他们汇合。老人家在三位大帅哥的陪伴下逛了公园,笑呵呵地像个小姑娘,连眼角的皱纹都淡了些。
闵清颂打电话叫了几个工人跟他们一起上山送阿婆回家,顺带给偏房装个门,防火防盗防小偷;又在阿婆家里装了个紧急求助按钮,顺带把昏暗的电灯换新,连带着院里院外都彻底打扫一遍。
工人们完成任务后从闵清颂那里领了工钱走人,苏淮闲得没事蹲在院子边的小菜园里拔草,还捉了几只蝈蝈,用一次性塑料杯盖了,捉来的全放一个杯子里互殴。
那边闵清颂跟齐闻语正跟阿婆促膝长谈,一个拿着策划书,一个捧着画满黑白简笔画的示意图辅助讲解。
“根据隔壁工大的学生调研发现,最近与乡村生产相关的视频很受年轻人追捧,我看前边窗帘上有金丝线绣花,是阿婆您亲手绣的吗?很漂亮!考不考虑用手机记录下绣花的过程,发到一些网站上记录呢?”闵清颂眼里闪着星星,满脸期待。
“这样的话,别人看到您的绣品就可以在网上下单了,我们这边会帮您安排快递员每三天来取一次货,顺带确认您的健康状况。时间长了客流稳定了,您就不需要再背着玉米高粱那些去卖了。可以把打理小菜园当做是锻炼和消遣,不想做了也没关系。您觉得呢?”
阿婆听得半知半解。
齐闻语配合闵清颂,把自己当做人体机架举着手机录制视频,闵清颂则到外边摘了片结实的桂花叶子,洗干净擦去水珠,两双大长腿延伸到面前地板上像是树根,就这样坐在凳子上吹奏了一曲《天空之城》。
“渔鱼”在各大视频网站上都有账号,由后勤部几位同学专门负责运营,拉赞助、搜集需要助援的人员信息,按轻重缓急程度排列,整理后发给闵清颂,让他现场勘察。
这曲由桂花叶奏响的《天空之城》经过剪辑人员处理,p上好看的背景图,顺带把他们组织的联系方式以黑体小字留在视频下方。处理完毕后同步推送到各大网站。
“就是这样,”闵清颂将自己的手机递给阿婆,“我们会留下来教您如何上传视频如何网络接单、确认客户信息防止诈骗。如果你觉得麻烦,我们有专职人员跟你对接,他负责筛选客户信息,每周告知您客户需求以及需求量大小,您只需要完成绣品并录制视频即可。您看可以吗?”
阿婆有些退缩:“传视频哇?这种高科技的东西,老婆子怕是搞不来哦…”
齐闻语接过话头:“我们一定会教会您的,放心好了,您只需要大胆尝试,前期我们还会付费推广,为您积累人气。别担心,一切有我们托底。”
很奇妙的,齐闻语嘴角勾着笑。他分明是第一次参与现场勘察的行动,却因为轻易被闵清颂的行动理念打动,自内心产生共鸣,因此在介绍的时候自然而然把自己当成了组织的核心成员之一,不知不觉就用上了“我们”一词,并快速对“渔鱼”产生了奇妙的归属感。
这种归属感与跟家人相处时不同,这是遇到志同道合之人,为他人所折服、发自内心认可和接纳别人的理念时自发产生的认同和服从。
闵清颂和齐闻语举着手机从两个方向为阿婆录制视频。
阿婆戴上老花镜,从床头木柜中取出针线和一块米白色的布料,先朝两个镜头腼腆的笑了笑,最后颤颤巍巍举起手穿好针线,从她第一针扎入布料开始,阿婆的眼神忽然就变了。
那之中的沧桑和污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充满信念感的眼神。那种眼神闵清颂曾在无数老一辈手艺人眼睛里看到过,这个眼神有一个统一的名字——热爱。
阿婆绣了两个小动物,一只纯白孔雀,一只纯黑乌鸦。
老人家手部动作利索极了,她差闵清颂取来大红塑料包裹着手柄的剪刀,利落将白孔雀和黑乌鸦剪下来,位于两块圆形米白色布料的中央。接着打孔穿线修边,两个红线白布的锦囊就做好了。
“娃子俩个,过来,到老婆子这边来。”
闵清颂与齐闻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解。
阿婆把白孔雀锦囊放到闵清颂手中,黑乌鸦的递给齐闻语。
“你俩个小伙子心肠好,来陪老婆子聊天,带老婆子进城耍,还陪老婆子上医院…”
阿婆说着说着,眼里似有泪花闪动。“老婆子谢谢你们,家里没得值钱的东西,这两个香袋你们拿好,是老婆子的一点心意。”
齐闻语拿着香囊爱不释手,却有些犹豫。闵清颂见状拍拍他的肩,附耳道:“安心收下,我在阿婆枕头底下放了一千块钱。”
齐闻语这才放心,当即将自己兜里的纸巾、钥匙装进布袋里,朝阿婆晃了晃,莞尔道:“谢谢婆婆!”
外面苏淮逗蛐蛐逗得开心,对屋内的情况一无所知。闵清颂朝外瞥了一眼,莫名有些想笑。
俩人又待了一阵,给阿婆准备好需要的软件,又帮阿婆在偏房专门清了块场地,把折叠桌搬进来放好,针线盒和顶针都放在桌面上。做完这些,他们还盯着阿婆录了几个视频发布,确认婆婆已经学会,这才依依不舍地跟人告别。
闵清颂轻轻抱了抱老人,“您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我可能只会来这一次,因为还有很多人需要我们的帮助,我希望我可以见更多的人。但是一旦空闲下来我一定会再来看您的!您要是想我们,就跟我们打视频电话呀!最好不要一个人下山上山,不安全。”
“我最近在筹钱,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有人来修路,这样您下山就方便多啦!”
阿婆一面笑一面收拾了一个巨大的化肥口袋,给他们装了几公斤蔬菜、水果,都是农家人自己种的,个头又大又好,看上去水灵灵的。
告别阿婆后,闵清颂领着齐闻语去了趟总部(其实是一间租用的小门面,后勤部人员在这里办公),将阿婆送的蔬果分给大家,多的便留在总部,喜欢吃的人随意取用。
刚开始的运营并不顺利,没有额外流量加成,观看人数只有不到百位数。闵清颂安排人买推广,又向成员们骄傲地展示了自己和齐闻语的香袋,惹得不少人眼红,急忙找阿婆下单,成为第一波客户。
一个月后,阿婆以“山上的绣花阿婆”的名字断断续续发布了十几个绣花视频,还有打理小菜园的休闲视频,包括买花种、摘香梨、编竹篱笆…粉丝数增长不停,客流源源不断。跑腿的人一周上山三趟,把绣品带下山寄送。
闵清颂把在山路上拍摄的视频剪辑出来发布到各大网站,“渔鱼”如愿收到社会热心人士捐款,重修山路指日可待。
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未来一定会更美好。
闵清颂这样坚信着。
把前几章修了一下,主要是改了改排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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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人半屋一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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